1. 出山(一)
張奕川身着黃道袍,站立於泰山之巔,雙手拿着玉笛吹奏出空靈的樂聲,搭配山上的清泉流水、濃濃薄霧,更顯一片幽寂。
一曲笛聲山中來,十萬黃巾跪滿山。
山下,漫山遍野的黃巾軍齊聲高呼:
“我等跪請張先生出山,共創太平。”
“我等跪請張先生出山,共創太平。”
“我等跪請張先生出山,共創太平。”
張奕川收起玉笛,霧氣遮住了山下的景象,使得他看不見山下的情況,只能聽到山下人的呼喊聲。
對此,張奕川苦笑搖頭,向身旁的女道童吩咐道。
“你去山下告知他們,我自今日閉關,讓他們都散了吧。”
道童操着一口蘿莉音不解道:“先生平生夙願不就是創立太平嗎?如今有這麼多的人來幫助先生,為何要把他們拒之門外?”
張奕川苦笑搖頭,說出了在心中壓抑已久的話:“自我們黃巾起事以來,這天下已經死了不少人,我們愧對太平這兩個字,不管怎樣都不能再死人了,讓他們各自回家,安度餘生吧。”
小道童面露愁容:“他們豈能安度,朝廷會放過他們嗎?他們可以造反派啊!”
“雁兒不用擔心,”張奕川拍了拍小道童司馬雁的頭,“現在朝綱混亂,朝廷無暇顧及底層的叛民,所以,只要他們不鬧事,朝廷就不會追究。”
“可是,”司馬雁嘀咕道,“可是如果他們放下武器,豈不又要被那些混蛋官吏魚肉了嗎?”
張奕川搖頭嘆息:“就算如此,也總比他們弄丟了性命強。”
司馬雁聽了情緒激動起來,小臉漲紅,大聲辯駁:“士可殺,不可辱。我要是他們,寧願戰死也絕不讓那些貪官好過。”
看到平日裏乖巧的雁兒反應這般激烈,連張奕川都有點吃驚。
司馬雁說完后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十分失禮,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說的沒錯,”張奕川一轉殘留的驚訝臉色,回道:“我當初同雁兒一樣,恨不得咬碎那些貪污官吏的骨頭,還天下公道,也正因如此,我們才會聚眾起義。”
“可是,”張奕川話鋒一轉,“消除那些不公,或許沒有必要必須通過武力。”
司馬雁微微皺眉:“不憑藉武力,那憑藉什麼?”
張奕川眯起眼睛,蹭的一下,抽出挎在腰間的利劍,劍鋒直指蒼穹,正色道:“朝廷不仁,致使天下不安,百姓受難,但自黃巾起事以來,民間疾苦更甚,為此,我終日思索,終有所得:日後平亂安民,不仗利劍,但憑智謀。”
說罷,又將手中劍向一塊巨石砍去。
哐啷一聲,巨石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利劍也應聲斷裂。
司馬雁見狀滿臉愕然,很是心疼這把劍。
她也知道這把劍是張奕川的心愛之物,如今就這麼毀了實在可惜。
反觀張奕川,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憐惜之情,只是平靜的將斷劍重新插回劍鞘中。
“好了雁兒,時間不早了,你去把我的意思轉告給山下的黃巾弟兄,另外告訴他們,平定這亂世,交給我一人即可,讓他們各自返鄉,不要再聚眾鬧事,造成無辜的傷亡。”
司馬雁重重得點了兩下頭,頭上的馬尾辮也跟着晃動,隨後一路小跑下山,轉達消息去了。
自此以後,張奕川閉關六載,終以道卜之術推演出未來五十年的天下大勢。
在他閉關的這段時日裏,天下已然發生了巨變。
大將軍何進遇害,宦官集團也被集體誅殺。
趁此機會,董卓帶兵進駐洛陽,成為了國家的實際掌權人。
公元189年1月,是北方的寒冬季節。
“執拗”一聲,張奕川推開了塵封六年的房門,看見門外的雪花紛飛。
他伸出一隻手,接住一片雪花。
但這種美麗瞬間往往稍縱即逝,雪花很快在他的手掌上消融。
“哈哈哈,沒想到第一個迎接你出關的,竟然是一片雪。”
張奕川聞聲望去,卻是不遠處一位掃雪的道士在說話。
張奕川舉起被那片雪花濕潤的手,贊道:“雪花本水,水者,能利萬物而不爭,是真君子。我能得到它的迎接,也是我的榮幸。”
說完便又拱手作揖道:“道兄,久違了。”
掃雪的道士也作揖回禮。
兩人聊了幾句過後,張奕川徑直向道長劉默的房間走去。
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舊相識,相比於見到的第一個道士,這些人都是異常興奮,各個奔走相告。
“先生出關了!先生出關了!又可以學劍術了!”
“先生,先生,教我法術,快快快。”
“張先生,可有時間聽聽我的笛聲,我已按照您的方法苦練了六載。”
……
一群人的簇擁在張奕川周圍,恭賀他出關。
“好好好,大家的要求,我會全部滿足的。”
話音一落,眾人心裏得到了滿足,不由得齊聲歡呼起來。
大家知道張奕川要去見劉默,於是意猶未盡的散開了。
張奕川這才脫身,來到了劉默的房門前。
“咚咚咚”,在門上敲了幾下后,房門緩緩打開。
一位白髮老者赫然出現在眼前。
“道長!”張奕川脫口尊敬道。
“閉關結束了嗎,進來坐吧,”劉默言語平靜,像是已經猜到了他的到來。
張奕川進了房門,和劉默相對而坐。
“我剛才來的路上見過師兄師妹們了。”
“只是,”張奕川疑惑道:“我怎麼沒有見到雁兒。”
劉默聽罷,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問起她,自從你入關之後,雁兒就整日守在你的房前,我見她日漸憔悴,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就把她安排到其他道觀去了。”
張奕川聽后眼神黯淡,悵然若失,“這樣也好,讓她少受些苦。”
劉默看到對方神情,不由得想笑,又道,“不過我幾日前已經派人送信去召她速回了,估計今晚就能回來了。六年過去了,她如今也應該是個年芳十八的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