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最近幾日的哥譚小報上,幾乎都刊登了格雷森家族的悲劇。死亡、陰謀、孤兒,滿屏都是讓人不快的字眼。
因為我把票弄丟的緣故,哈利馬戲團的團長特意為我們安排了最前排的位置,也是目睹那場悲劇最近的地方。四散的血液、悲愴的哭聲,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夢魘。
但這件事對布魯斯造成的衝擊顯然更大,接連幾天他都行色匆匆,周身籠罩着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我明白布魯斯的想法,八歲的他曾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韋恩莊園的大廳中一直懸挂着托馬斯爺爺和瑪莎奶奶的油畫,畫像中的兩人親密的站在一起,中間是年幼的布魯斯,看起來溫馨極了。阿爾弗雷德告訴我,韋恩夫妻是哥譚有名的慈善家,是深受布魯斯尊敬喜愛的父母,可惜人生總是充滿意外。
我從過去的新聞報道上查證了這一事實,了解到韋恩夫妻是多麼好的人,也間接了解到布魯斯為何會成為義警。那一場悲劇帶走了他的一部分,同時也促使了新的誕生。
——蝙蝠俠。
格雷森夫妻死亡的第五天,我終於見到了帶着滿身疲憊歸來的布魯斯。在阿爾弗雷德核善的“請注意艾麗婭小姐的情緒”的提醒下,他將我帶到書房,詢問我是否還記得迪克·格雷森這個人。
我當然記得!少年表情自信侃侃而談的模樣,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何況他還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眸。
“Dad,我可是迪克的粉絲,怎麼可能忘記他!”
“那就好。”
想到接下來的話題,布魯斯躊躇着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想,我已經知道布魯斯要對我說些什麼了。
哈利馬戲團是一個典型的巡迴馬戲團,在許多國家舉辦過演出,一直以來都沒有固定的據點。他們看似輝煌,過的卻是朝不保夕的生活,演員們為了生計東奔西走,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
幼小的迪克失去了父母,但他需要新的監護人。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馬戲團團長哈利有心想要收養他,兒童福利局(簡稱BCW)也不會同意。按照程序,公職人員會把迪克送進福利院並通知他滿足條件的,具有合法收養權限的親人,如果沒有的話……
我無法繼續想像!
布魯斯作為一個過來人,考慮到的問題肯定比我更加全面。
建立在哥譚警局的刑事檔案,兇手的追查方向,與兒童福利局的溝通交流,以及最重要的……迪克·格雷森的去處。
是的,布魯斯想要收養迪克。
關於這件事,我早已有所察覺。
黑暗騎士願意以一己之力將整座城市的罪惡背負在身上,又怎麼可能會放任一個與他相似的,背負着仇恨的少年沉淪。
沒有直接提出收養,恐怕也是考慮到了我的心情,而我不想成為布魯斯的顧慮。
打定主意后,我率先開口打聽起迪克的現狀,“迪克……他現在怎麼樣了?格雷森夫妻出事時,他哭的那麼傷心,一定很難過吧!”
布魯斯似乎這時才想起來,我同樣在現場目睹了那場悲劇。
“我很抱歉讓你想起來這件事,艾麗。”布魯斯嘆息道:“但是迪克現在過得很糟糕,因為格雷森夫妻的事情,他變得迷茫而孤獨,無法敞開心扉接受新的生活,也無法和福利院的孩子們正常相處。”
沉默、陰暗、孤僻、暴躁!
這些詞彙一一取代了曾經的光明與美好,成了迪克的新標籤。
布魯斯想要幫助對方,讓這個孩子走出如今的絕望。
就像是曾經的你嗎?面對布魯斯的感同身受,我上前緊緊抱住了他,抱住了這個從未放下過痛苦與憤怒的男人。
“Dad,我在這裏,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艾麗?”
布魯斯迷茫的模樣在看到女兒略顯發紅的眼眶后一下子變了,手足無措的安撫道:“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哪裏不舒服?”
艾麗婭是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從小就體貼懂事,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這種好似受到委屈,眼眶發紅要哭不哭的模樣,哪怕在她吃奶的階段都很難見。
不太擅長養孩子的布魯斯不由地有點慌。
我把臉緊緊埋進布魯斯的懷中不願意出來,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的表情。悲傷、痛苦、難過,我共情於布魯斯的感受,卻不想讓他再一次體會這種情緒。
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我用囔囔的聲音開口道:“我們把迪克接過來吧?”
“……什麼?”布魯斯停頓了一下。
“我喜歡迪克,他既開朗又友善,我覺得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哥哥。”不給布魯斯反應的時間,我像機關槍突突一樣快速說道:“韋恩莊園很空曠,有的時候我也會感到寂寞,有迪克作伴的感覺一定很棒,我需要他。”
他也需要我們。
沉默片刻,布魯斯露出了近日來的唯一一個笑容,在我的發旋上落下一吻。
“謝謝你願意接納他,我的女兒。”
這段溫情的父女時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在布魯斯充滿安全感的懷中,我睡著了。再次睜眼時已經是清晨時分,毫無困意的我整理好自己的儀容,順着大廳的旋轉樓梯走下樓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峙中的三人。
是迪克!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與那雙彷彿被冰封般的藍眸四目相對。
世間有一句話: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現在的迪克便是如此。
來到韋恩莊園的第一天,迪克蜷縮在自己的房間中不願意出來。他憎恨着一切,也瘋狂拒絕着一切,不管是誰都無法讓他開口說半句話。
第二天依舊如此。
第三天,布魯斯撞開了門,強行把他從房間中帶出,按在餐廳的椅子上。迪克發出了憤怒的吼聲,無禮的推開阿爾弗雷德特意為他準備的黃瓜三明治,對着布魯斯拳打腳踢,甚至說出了“這裏的一切都很噁心”這種讓人難過的話。
第四天夜晚,迪克尖叫着從夢中醒來,衣衫不整的布魯斯第一時間沖了進去,將他攬入懷中,“別害怕,孩子。那只是個夢,你已經安全了。”
同樣被吵醒的我和阿爾弗雷德站在門口,聽布魯斯輕聲安撫迪克的情緒。
這個夜晚發生的事,似乎打動了迪克,他不再抗拒新的生活,甚至願意在第五天的早晨,坐在餐桌前與我們分享同樣的食物。
然而誰也沒想到,迪克所表現出來的認同感只是為了麻痹我們的神經,讓我們放下對他的警惕。在蝙蝠俠外出巡邏,阿爾弗雷德留在蝙蝠洞做支援的時候,他騎着布魯斯的摩托車跑了。
於是,我們在第六天迎來了迪克失蹤的消息。
頭疼的布魯斯忙於尋找迪克的蹤跡,再次消失不見,而阿爾弗雷德一直在責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這一次,我真的生氣了!
迪克的窗外有一顆巨大的榆樹,樹榦樹冠加起來足有25米高,但這種高度對常年接受訓練的迪克來說不足為懼。昨夜颳起了大風,輕微的響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出意外的話,迪克就是在那個時候離開的。
無人的蝙蝠洞中,超級電腦突然發出一聲“滴”響,顯示器自動亮起。隨着一行行代碼劃過屏幕,電腦切入正常界面開始工作,調動起遍佈哥譚市的攝像頭,一個個展示在無人觀看的桌面上,詭異萬分。
我還是第一次登陸蝙蝠電腦,利用阿爾弗雷德的權限查看了整座城市的監控后,我小心翼翼地擦去自己留下的痕迹,退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不同世界的科技存在斷層,也許是因為紅后的智能程度比較高。
總而言之,第一次入侵蝙蝠電腦的行動順利到不可思議。
揉了揉因為心虛而一直緊繃著的臉部肌肉,我深深嘆了口氣。作為AI的那段經歷可不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可愛。
合上布魯斯專門為我購買的,印有Hellokitty的粉色筆記本電腦,我裝作沒事人一般離開了房間。既然已經找到了迪克的行蹤,接下來就是男號的工作了。
奧迪斯堡區,疊牌俱樂部。
迪克穿着一件黑色的連帽衫,隱藏在街道的黑暗處。在福利院生活的那幾天,他並非什麼也沒做,時常會跑去哥譚警局詢問格雷森夫妻的案件,雖然他得到的永遠是敷衍的“正在調查中”的回答。
毫無進展的案件讓迪克感到詛喪,但他堅持自己的父母是被人殺害的。表演空中雜技所使用的鋼繩都是定期更換,經過多次檢查才能正式使用,為什麼會在表演時突然斷裂。
他偷偷溜回了馬戲團,想要查明真相,卻意外聽到了哈利團長和其他人的對話。
因為沒能收到保護費,那個名叫托尼·祖可的男人殺死了他的父母。迪剋死死咬緊牙冠沒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直到對方離開后,才上前質問哈利團長,了解到整件事情的真相。
現在,是他的復仇時間。
離開韋恩莊園將近20個小時,迪克滴水未進,但他沒感覺到分毫饑渴。名為‘復仇’的情緒支配着他,比任何興奮劑都要有效。如同獵鷹捕捉獵物前的準備,他緊盯着托尼·祖可,握着鋼刃的右手暴起根根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