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艾麗婭視角)

收到阿爾弗雷德的消息后,迪克帶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匆忙趕回韋恩莊園，情緒不一的衝進蝙蝠洞，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往日的蝙蝠洞有三隻小鳥在,哪怕陰冷黑暗,也不會讓人感到寂寞。但是現在,蝙蝠洞死一般的寂靜，讓人感到窒息。

“布魯斯，告訴我,傑森為什麼會死？”作為長子的迪克首先發難。

布魯斯穿着蝙蝠俠的全套裝備坐在電腦面前，這個時候他不是布魯斯,而是蝙蝠俠,我們也會默契稱呼他的代號。但是迪克喊了布魯斯的名字,他在質問一個父親，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傑森,為什麼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

布魯斯沒有回答，表情隱藏在蝙蝠俠的面具之下,讓人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

卡爾不耐煩的推開迪克,質問道：“是誰殺了他？”

“……”沒有人回答。

布魯斯的沉默激怒了卡爾,他的情緒被怒火支配,走上前抓住蝙蝠俠肩胛兩側的披風,一字一句的再次質問道：“告訴我是誰殺了傑森？”

“是我,是我殺了傑森,是我讓他成為羅賓，卻沒有保護好他。”沉默良久,蝙蝠俠發出低低的吼聲。

卡爾：“夠了,我根本不想聽到這些東西,我只想知道是誰殺了傑森。”

對峙的兩個男人發出粗重的喘息聲,卡爾失望的看着再度緘默的蝙蝠俠，一拳砸在他的臉上，“FuckBatman！”

蝙蝠家族的人都不會輕言放棄，何況他們的家人死了，如果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豈不是可笑。

卡爾的重拳點燃了蝙蝠俠壓抑的怒火，兩個男人越吵越凶，然後大打出手。隨後，迪克也加入了這場混戰，與卡爾聯手攻擊蝙蝠俠。

努力壓抑着內心的悲傷與憤怒，我冷靜注視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三人彷彿對待仇敵一般毆打對方，從這一端打到那一端，然後雙雙滾下樓梯。

深吸一口氣，我坐在蝙蝠電腦前查詢資料。

我和卡爾離開了哥譚將近半個月，這段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足以讓阿卡姆瘋人院再發生一次暴動。

自嘲一笑，我開始追查傑森這段時間的行動軌跡。

阿卡姆發生暴動后，雙面人在越獄期間帶人去搶銀行，雖然很快被抓捕歸案，但是他的手下被羅賓打進了重症監護室。在這之後，羅賓的身影就從哥譚消失，恐怕是被蝙蝠俠禁止夜巡了。

我不覺得奇怪，因為卡爾有過相同的待遇，但是在這之後，傑森卻買了前往埃塞俄比亞的機票。

他去那裏做什麼？

繼續深入調查，我看到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的熟悉人影，不受控制的倒抽一口冷氣站了起來，身後的座椅隨着我的動作發出“滋啦”一聲響。

“怎麼可能，嘉芙蓮她不是……”死了嗎？

為什麼還活着，而且出現在埃塞俄比亞？

有了線索后，調查進展的很快，我查到布魯斯以旅遊為借口調動韋恩企業的專機，將他從埃塞俄比亞接了回來；我查到小丑當上埃塞俄比亞的形象大使，然後申請政治庇護，目的是為了逃脫正義聯盟提出的罪犯引渡要求；我查到……傑森的死亡證明。

兩份死亡證明，一份由哥譚的法醫出具，證明傑森死於車禍造成的骨骼錯位、內臟出血。另一份由蝙蝠俠出具，死亡原因一行標註：鈍器毆打至70％的骨骼發生斷裂，內臟大出血，最後死於爆炸。

一行行、一字字，化作尖銳的利刃扎進我的心裏。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一條條線索串聯在一起后，我很快得出結果，是小丑殺死了傑森。緊握成拳的雙手用力砸在桌面上，我忍不住放聲大哭。

艾麗婭向來體貼他人，不喜歡給別人惹麻煩，也不喜歡傳遞自己的負面情緒。但是現在，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痛苦憤怒自責悲傷種種情緒包圍着她，擊垮了這個一向冷靜理智的女孩。

感受到艾麗婭的痛苦，卡爾在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發瘋一般攻擊着兩人，包括他的友軍迪克。毫無章法的攻擊讓一時疏忽的蝙蝠俠和迪克措手不及，挨了幾記拳頭后，看着卡爾擺脫他們離去。

“他發什麼瘋？”迪克氣悶道。

蝙蝠俠面部緊繃，他聽見了艾麗婭的哭聲，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一場狂風暴雨。

卡爾最先衝到我的身邊，其次是迪克和蝙蝠俠。人員到齊后，我渾身顫抖着將自己的分析結果告訴了他們。

小丑殺死了傑森。

迪克怔愣了一瞬，看着電腦顯示器上的兩份死亡報告，表情由怔愣獃滯轉為狂暴的怒意。

愛笑的大藍鳥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蝙蝠俠看着即將失控的迪克，加重音道：“冷靜點，迪克。”

“我只問你一件事，布魯斯。小丑死了嗎？”迪克的語氣很冷靜，聽上去非常冷靜。

“……他在阿卡姆。”

“FUCK！”

“小丑為什麼還活着？”說最後一句話的是卡爾，他死死瞪着蝙蝠俠，固執的想要一個答案。

蝙蝠俠無言以對。

他能說什麼呢？

說自己想要殺死小丑並付出了行動，結果小丑在埃塞俄比亞政府的幫助下成了聯合國大使，得到外交豁免權，之前的犯罪記錄被全部一筆勾銷。還是應該說超人被聯合國政府請來阻止他，就是為了保證小丑的安全。

如果不是小丑自己作死在聯合國會議上玩zha彈，如今的他恐怕仍然在外面瀟洒自由，而不是重歸阿卡姆精神病院。

“小丑是精神病人，他不具備完整的人格，法律無法制裁他。”蝙蝠俠啞聲道。

“那是法律，不是正義。”卡爾咬緊牙關繼續道：“布魯斯，你的想法是什麼？打算放任小丑不管，任他繼續做下一樁樁惡事嗎？難道你從未想過殺死小丑嗎？”

我想過，我當然想過，我無時無刻都想要殺死小丑。蝙蝠俠暗道。但是被憤怒支配的感覺太過可怕，那一瞬間，他的理智全無，竟然想要殺死地球的全部罪犯，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

用力閉上寫滿痛苦的藍色雙眸，再次睜開時，理智已經重新回到了布魯斯的眼中，“蝙蝠俠從不殺人。”這是他的最後底線。

不殺！

我和卡爾靜靜聽着，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迪克暴躁的罵了一句，“該死的不殺原則。”

傑森下葬的那一天，天空灰濛濛的，蝙蝠家族的人站在墓碑前，緬懷這個勇敢的男孩。

黑色的墓碑靜默的立在那裏，上面刻着一行字‘傑森?陶德，一個勇敢的戰士’，這是布魯斯為傑森刻的字。

葬禮途中，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如死一般的寂靜，讓人感到窒息。入葬儀式結束，卡爾飛快扯掉西裝上繫着的領帶，離開了這裏。

迪克想要阻攔，卡爾冷酷的模樣讓他感到不安，但我上前一步攔下了他。

“艾麗婭？”迪克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一邊快走幾步想要繞開，一邊語速極快道：“卡爾的情緒看起來很糟糕，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待着。”

然而我再次擋住了他的去路，“迪克，讓卡爾自己冷靜一下吧。”

迪克：“艾麗婭，我知道你想給卡爾一段可以獨自宣洩的時間，但是相信我，這個時候讓他孤身一人待着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我遇到過相同的事情，知道失去家人是什麼樣的感覺，我能幫到他，讓他重回正軌。”

我：“什麼樣的正軌？”

迪克：“什麼？”

他一時沒明白艾麗婭話中的意思，故而有此一問。

烏雲覆蓋天空，狂暴的颱風襲來，兩人的衣擺被吹的颯颯作響。金髮少女穿着一身輕薄的黑色連衣裙站在呼嘯的狂風中，總是含着笑意的藍眸被刻上了隱晦的仇恨，再不復之前的明亮動人。

迪克怔住了，強烈的、糟糕的預感在他心中發酵，讓他忍不住放緩聲音再次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

我想問他什麼才算重回正軌——是放下這份傷痛，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自己的生活，還是化憤怒悲傷為動力，打擊更多的犯罪卻仍然要堅持那該死的不殺原則？

但是我不能。

迪克是蝙蝠俠的學徒，雖然他不精通心理學，依然能通過旁人情緒上的變化推測出他們目前的心理狀態，進而判斷他們的下一步行動。

我不能在迪克面前表現出任何端倪，在計劃實現之前，我只能保持冷靜。

抬頭看着風雨欲來的天空，我的雙手不斷握緊成拳，又反覆鬆開。直到自己冷靜下來，才重重呼出一口氣道：“傑森死了，但是小丑還活着，不管是誰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卡爾認識了傑森十五年，他們不僅僅是朋友，還是家人，是戰友。迪克，我能感受到卡爾的痛苦，這份痛苦……只能依靠正義解決。”

是的，只能依靠正義解決，但是我們永遠得不到想要的正義。

所以——

我決定親自摘取我想要的正義。

迪克的臉色複雜難辨，最終停留在憤怒與隱忍之間，“我很抱歉。”

我知道迪克道歉的理由是什麼，因為他不能、也無法親手殺死小丑。蝙蝠俠時常告誡我們，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底線，如果義警們越界，將會一生背負罪犯的頭銜，再也無法回頭。

蝙蝠俠說得對，迪克的做法也沒錯，他們應該成為拯救者，而非毀滅者。縱然一開始心懷憤怒，冷靜下來后，我也能理智面對他們的選擇。

“迪克，你不需要感到歉意，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想讓迪克看見我此時的表情，故意垂下頭佯裝難過，避開了他的目光，“我們都憎恨小丑，也憎恨無能為力的自己。你、我、卡爾……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想一想我們該如何走接下來的道路。”

一分鐘、兩分鐘，也許更久……

我聽見迪克長嘆一口氣道：“你說的沒錯。”接着他脫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半摟着我向墓園外走去。

溫暖的外套上身，我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有多冷。一顆顆細小的水珠隨着顫動的睫毛落下，我抬頭看了看天空，發現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