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離家

金栓開始找孩子了，可是茫茫人海去哪找呢？

最後還是死乞白賴的，求着老丈人和丈母娘出馬，讓他們親自找秀英問出了孩子的下落。

那一天，金栓一手提着兩箱酒，一手揣着兩條煙，虔誠的拍響了收養孩子那家的大門。

當孩子被抱出來的時候，活潑可愛，精神飽滿，身上裹着貴重的錦緞，一看就價值不菲。

玲玲是秀英的親骨肉，秀英把她送人之前就打聽好了，這家人不僅善良而且條件富裕，還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是至今都沒有要上，所以她把玲玲送過去，也算給她謀了一個好未來，怎麼都比被王金梁送給山上的光成漢兒強。

在玲玲被找回去的第二日，王金栓終於把李秀英接回了家。公公婆婆和王金梁輪流來道歉，並承諾她想怎麼出氣都行。王金栓在眾人的見證下，跪在李秀英腳前，用方正楷書一筆一畫的給她寫了一份保證書：我王金栓對天發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再打李秀英我就是狗，而且讓我出門被車撞死。

第三日，王艷紅被眾人簇擁着來到李秀英面前。

也許是知道會挨打，她看到李秀英后，“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頓時淚流滿面，一邊哭一邊道歉：“嫂子，我知道錯了。”

李秀英一腳把她踹翻在地：“你錯哪了？”

王艷紅爬起來繼續道歉：“嫂子，我不該仗着我們家裏人多就欺負你。”

李秀英又踹了一腳，這一腳比上一腳還狠：“你也知道啊？！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裏，我就算真的有啥錯誤，也是恁哥跟我生氣，啥時候都輪不到你教訓我！”

王艷紅顫巍巍的爬起來，已經哭成了淚人：“嫂子，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李秀英冷冷道：“那你過來。”

王艷紅害怕的慢慢靠過去，就在人距離秀英大概二三十厘米的時候，秀英對着她的臉一把抓了上去，頓時五個鮮紅的指甲印，赫然出現在王艷紅的臉上。在場所有人的心裏都深深的“咯噔”了一下。

王艷紅回去輸了一個星期的水，從此王家人再也生不出肆意欺負秀英的心思了，都知道李秀英是個狠人，不能明着跟她斗，不過暗地裏依然有人沒少跟她爭這搶那，對於這些，秀英並不在意。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四年，隨着孩子一天天長大，家裏也越來越窮的揭不開鍋，眼看孩子馬上就該上學了，這學費都是個問題。

金栓的二妹家比他們還窮，家裏的土房子都快讓雨淋塌了，她男人劉二關煙癮犯的時候，只能到處撿地上的煙頭吸，天天被同村的人嘲笑。所以倆人去年就把兩個女兒寄養在了老娘家，聲明沒錢讓她們上學，給口飯餓不死就行，然後夫妻兩個都出去打工了。

這天秀英跟金栓一商量，帶三個孩子和帶兩個孩子也差不多，不如把玲玲讓婆婆先一起養着，他們也好出去打工掙點錢，這樣玲玲花錢的時候也就不用發愁了。

二人狠狠心買了兩張去城裏的車票，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悄悄離開了王家村。

玲玲從小就缺乏安全感，她每天睡到半夜的時候，習慣性的摸摸身邊的媽媽，可是這次她並沒有摸到，小手一抓一片空，突然她驚醒了，胡亂的在床上爬了一圈，屋裏漆黑一片，除了自己製造出來的動靜，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她很害怕卻忍住沒有哭，努力的爬下床摸索了半天，最後只找到了一隻小鞋子，屋裏太黑了她不敢繼續停留，憑着記憶中的路線，她就這樣穿着一隻鞋子，跌跌撞撞的跑到前院拍門，一邊拍一邊奶聲奶氣的大叫：“奶奶！奶奶！”

熟睡中的王靜花聽到玲玲的聲音，知道金栓和秀英已經走了，孩子應該是半夜醒了，她慌忙打開門，把玲玲抱進了自己的被窩。

從第二天起，玲玲每天都在想媽媽，一到晚上就哭，奶奶王靜花只能抱着她四處串門，因為玲玲膽小，看到生人的時候就不怎麼鬧騰，時間一久慢慢睡著了，王靜花再抱着她回去。

這天，當玲玲醒過來的時候，家裏已經空無一人，應該是爺爺奶奶帶着兩個姐姐清早去地里了吧，她年紀小睡得沉，就只能把她單獨放屋子裏了。

因為怕孩子跑丟，每次早上出門的時候，爺爺奶奶都會把門從外面反鎖上，這樣玲玲就只能在家裏面活動了。尿桶還在屋子裏，玲玲從有意識開始就不尿床，所以不用擔心她到處亂尿。

可是睡夠后只有一個人的屋子，實在是太無聊了，家裏有一些不用的舊書本紙，玲玲躡手躡腳的爬下床，找了一把剪刀開始剪紙片，小孩子想像力豐富，玲玲把紙片各種摺疊，然後奇思妙想的剪出各種漂亮的圖案。

當家裏其他人下地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屋子裏頭，白色紙片散落的到處都是。

奶奶無語的看着懵懂的玲玲：“老天爺哪！太不吉利了！以後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哪有大早上動剪刀的！呸呸呸，小孩子做什麼都不懂事！不算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