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離家
“來，就放這裏吧。”
回到家，金栓和大海把秀英拖到了後院屋子裏頭，孩子直接給婆婆抱到前院去了。
秀英哼哼唧唧的哭了一路，淚水和汗水把衣服頭髮都浸濕了，凌亂的頭髮濕噠噠的貼在兩頰，狼狽至極。
老公公王元忠打發走了大海和鐵柱，扭頭看着秀英，一腳把她踹翻在地：“丟人現眼的賤人！”
秀英哭着撐起身子質問：“你說啥？！誰丟人現眼啦？！我是跟人家偷了還是跟野男人住了？！”
“爹，你先回去吧。”金栓看自己老爹又要動手，只能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了門口。
把自己老爹送走，金栓回頭看到了左臉都被打的紅腫的秀英，他把秀英扶到床頭坐着：“秀英，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我不該任由他們把玲玲送走，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咱們日子還長着呢，你要是不想在這裏，咱們出去打工，租個房子住外頭，你看中不中？”
秀英看着老實巴交的金栓，默默的點頭同意了。
隨後，金栓幫秀英上了葯，擼起袖子給她看自己胳膊，上面已經出現了一道駭人的青黑色傷痕：“你看，這是我去找你的時候被門卡的，當時光想着進去找你，腦子都懵了。你要是還生氣，穿住你那高跟鞋再剁我幾腳也中。”
秀英“噗嗤”一聲笑了，二人真應了那句“夫妻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
“但是，恁哥想把玲玲送人，恁爹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還踹了我一腳，這氣你得讓我出了。”秀英睡前特地叮囑金栓，表示自己受了委屈，必須得幫她討回公道。
金栓硬着頭皮答應了。
第二日，金栓起了個大早，去叫他最小的妹妹過來，想讓妹妹幫忙勸勸自己媳婦兒，這小妹子叫王艷紅，跟秀英差不多大，差不多高，性格也活潑的緊，當時就是她去外村打工的時候，把秀英帶回來介紹給自己的，後來只要艷紅在家的時候，秀英對她是有求必應，身上穿的衣服鞋子，臉上擦的雪花膏，都隨便她用。
金栓覺得倆人關係應該不錯，把艷紅叫回來開導開導秀英，想必這事情也能慢慢過去了。
一路上，金栓給艷紅講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叮囑艷紅務必幫他勸勸秀英，別讓秀英跟他們大哥和老爹較勁兒了。
不過金栓怎麼都沒想到，他這一行為引發了更大的矛盾。
在金栓出去找艷紅的時候，秀英還在家裏生悶氣，畢竟受了這麼大委屈，她是不會輕易放下心結的，一定要王金梁和王元忠給自己道歉才行。
家裏是個前後院，兩側都有門，一側是大門連接村裏的小路，一側是兩個小門連接家裏的菜地，李秀英起床坐着無聊，來到院子中央的水井邊打水，準備先洗洗臉化個妝，遮蓋一下紅腫的臉頰和眼睛，然後再給金栓做早飯，等他回來餓了也能吃。
她把水桶放進井裏，在上頭左右擺動着拴水桶的繩子好讓水儘快灌滿，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
秀英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左右看去。
“妹子……秀英妹子，我在這兒呢……”
那聲音不大，明顯是故意壓低的，李秀英順着聲音看了一圈，才發現是從院子側面小門縫裏傳過來的，她好奇的走過去，就看見有個男人彎着腰，貼着門縫在朝裏面張望。
看見秀英過來，那男人把臉貼的更近：“秀英，我來看看你，你咋樣啦？”
秀英看到外面的人，高興的拉開門栓：“泥蛋哥，你咋來了？”
牛泥蛋把膠袋舉到秀英面前：“昨天你不是說桃好吃，這不來給你送幾個，那個，金栓呢？”
秀英不好意思的接過半袋桃子放在井邊：“謝謝泥蛋哥，金栓一大早就出去了。”
牛泥蛋笑了笑，又壓低聲音問道：“昨天你突然就被帶回去了，我實在不放心就過來看看你，那個，你之前說回娘家呢，還去不去？我騎車過來的，你要去我給你帶過去。”
秀英回答：“先不去了，泥蛋哥，你都來了，進屋喝杯茶吧，我一會兒做飯，你也在這裏吃點兒，就當回報你送我們的桃子了。”
牛泥蛋連連擺手：“不用了，那我趕緊走了。”他一邊說一邊就要轉身離去。
可是卻被秀英扯住了袖子：“大早上過來送桃，哪能不喝一口水就走，來吧來吧！”
“恁倆擱哪幹啥嘞？！”
兩人正在撕扯這一幕，正好被帶着艷紅回來的金栓看到，金栓大叫一聲，抄起水井旁邊的扁擔就揮了過去。
“哎呦！我就是過來看看！”金栓一扁擔拍在牛泥蛋的后腰上，牛泥蛋疼的“哇哇”叫，一邊叫一邊跑。
“看個球兒啊！你個搗雞毛！昨天把俺媳婦兒拐走，今天還敢來！給我滾！”金栓一邊罵，一邊打。
“金栓，他就是過來送幾個桃。”秀英攔住金栓，不讓他繼續打，金栓哪裏聽的進去，一下子把秀英推倒摔在水井旁邊，秀英身子一斜連忙扶住井口掛水桶的繩子，手都擦出血絲了，人也差點一頭栽進去，嚇得她眼前都模糊重影了。
牛泥蛋大腿又挨了兩下，趁着這個機會從後門一瘸一拐的逃跑了，他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內，只有菜地里留下的幾個腳印兒。
秀英艱難的起身，拿起桃子解釋：“金栓，你看看，他就是過來送幾個桃。”
金栓剛追着牛泥蛋打，累的直喘氣，他也不聽秀英解釋，自顧自的拿着扁擔進屋了。
秀英追上去要繼續解釋，沒想到艷紅二話不說大步走到秀英面前，抬手就甩了秀英一個耳光。
打的跟昨天她老爹打的還是同一個地方，艷紅指甲長，帶着指甲打下去，秀英臉上立刻出現了一道紅紅的指甲印，下巴那一塊更是被刮出了鮮血。
“你算老幾？！憑什麼打我？！”秀英沒想到，居然連最小的妹妹也敢打她，她憤怒的跟艷紅兩人你來我往的推搡起來。
金栓正煩躁着呢，看見兩個女人又在門口叫罵著打了起來，本能的上前幫自己妹子，對着秀英的胸口打了一拳，怒氣沖沖的問道：“只是送個桃？！那他為啥要偷偷摸摸從後門進來啊？！”
秀英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道，打的歪在了門框上，她只覺得胸口悶疼悶疼，努力的呼出一口氣，看看滾落了一地的爛桃子，秀英拔腿跑到前院，抱起正在婆婆床上玩耍的女兒，絕望的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