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是幹活的命
在李愔離開黑石村三日之後,他又回到這裏。
這次的待遇不錯,是坐着馬車回來的。
在村口下了車,李愔揉揉腰眼兒,又扭扭屁股,真想回身踹馬車兩腳:這顛噠得渾身差點散架,還不如十一路呢。
不行不行,必須早點把馬車改良一下。
隱娘也扶着母親鄭觀音從馬車上下來,一雙明眸打量着這個破破爛爛的小山村。
“繼母,隱娘,此地簡陋。”李愔知道對方深宅大院住慣了,連忙解釋一下。
鄭觀音面色平靜,心如古井,淡淡地說了一句:“難得清靜。”
李愔不由眨眨眼:“我那莊子裏有幾百學童,白天有些吵鬧。”
“心靜則萬物安寧。”鄭觀音依舊波瀾不驚地說著。
她經歷過繁華和富貴,卻皆如雲煙過眼,對這些早就看淡了。
隱娘的小臉兒看上去倒是帶着幾分喜悅:“大兄,此心安處即為家。”
李愔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如同春風般和煦:“那就回家吧。”
步行進入莊子,看到的那些頑童,都向李愔施禮,口尊先生。都帶着幾分親近。
成年人則稱呼李愔為家主,從他們臉上的恭敬以及發自內心的尊敬,可以明顯感覺到,李愔這個家主,是很受愛戴的。
進了莊子,武二郎迎上來,看到隱娘,不由一愣:好標緻的小娘子,我見猶憐。
“這是我的助教武二郎,這是我繼母,這是隱娘,我妹妹。”李愔給他們彼此介紹一下。
隱娘瞥了武二郎一眼,頓時臉上微微一紅,估計是還沒見過這麼英俊的少年郎。
咳咳,李愔輕咳兩聲:“二郎,帶人將上房騰出來,安置我的家人。”
鄭觀音伸手向一個偏僻的小屋指去:“此處足可安身。”
李愔當然不同意,引領着他們來到後院,將朝南的三間正房,用來安置鄭觀音和隱娘。
上次長孫皇后他們來,就在這裏住的,所以一應物品,都比較齊全。
鄭觀音帶來的兩名老宮女,簡單整理一下卧具,就可以住了。
安置完畢,李愔正要告退,卻被鄭觀音叫住:“既然是一家人,我這裏有些積攢的身外之物,就交給大郎保管。”
只見兩名老宮女打開兩個木箱,裏面金光燦爛,卻是一枚枚的金餅。
作為貴重金屬,金銀很少在世面上流通,平時用的,多是銅錢和絹帛,金銀只有進行大宗交易的時候才會使用,很是少見。
這麼多金餅,李愔也是第一次見到,黃白動人心啊。
“好東西啊好東西!”
李愔眉開眼笑地拿起一塊金餅,入手沉甸甸的,那金燦燦的色澤,晃得他眼睛有點花。
屋內的幾個人都盯着他,武二娘的眼中,閃過一抹鄙夷。
而隱娘的妙目之中,則多了一絲失望之色。
只有鄭觀音,依舊無喜無悲。
“好東西,我喜歡。”
李愔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黃金的渴望,不過他還是把金餅放了回去:“此物還是放在繼母這裏保存,孩兒需要的時候,再向繼母討要。”
“大兄,你盡可收着,莊子裏現在也需要用錢。”隱娘頓時又歡喜起來,她年紀小,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李愔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小腦瓜:“還是留着給五妹做嫁妝好了。”
隱娘被他說的俏臉一紅,抱住李愔的胳膊:“大兄……”
這樣子,
真有點妹妹向哥哥撒嬌了。
李愔哈哈大笑:“天下財富,某可自取之!”
這份豪氣,令屋內的眾人都是一愣,望向李愔的目光,都帶上幾分欣賞之色。
這才是大好男兒!
這時候,只見小桂子在外面大聲通報:“息王,工匠都來了,拖家帶口,如何安置?”
李愔瞬間破功,抬手拍了下腦袋:“這安家費也是一大筆錢啊!”
等他領着武二郎匆匆離去,剩下鄭觀音和隱娘母女,四目相對。
隱娘忽然笑了:“大兄好有趣。”
李愔望着莊子裏面,背包羅傘的數百人,老的老,小的小,一個個衣衫襤褸,面有菜色,都跟逃難的難民相仿。
他卻一點不嫌棄,反倒笑吟吟地打量着這些老幼,在他眼裏,這些人可都是寶貴的財富。
“息王,某等將匠戶都帶到,一共二百戶,共計六百四十口。”
馬周也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最後這段道路,委實難行。
這馬周辦事挺痛快,李愔點點頭:“馬御史辛苦,將家屬先安置在各戶暫住,等建好屋舍之後,再搬遷過去。”
“飲食就在各家,戶部撥款下來沒有,每月先交點伙食費。”
“不可。”
馬周汗涔涔的臉上,露出莊重之色:“朝廷撥款,是用來建設火器坊以及採購原料,不可錯花一錢。”
“本王花花也不行?”李愔眨眨眼睛。
“不可,公私豈可混淆?”馬周神色堅決。
李愔有點明白了,這傢伙能力沒問題,但是辦事認真,講究原則,是屬於那種認死理的。
於是他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不用就不用,反正很快他們就能自己賺錢,足夠安身。”
像製作牙具這種活,無論老幼,都能上手,多了不敢說,把自己生活費賺出來是沒問題的。
馬周這才領命,叫上里正吳富貴,以及村中的三老,商量人員的分配。
李愔也沒閑着,先把那些老工匠都召集到一起,一共有五六十名。
打量一下這些人,最年輕的看樣子也五十開外,許多都是白髮蒼蒼,手裏拄着棍子,走路都顫巍巍的。
這時候的人,壽命普遍比較短,這幾十名工匠,估計是千萬工匠之中,僥倖存活到現在的。
他們也都用昏花的眼睛,打量着這位新主人:少年人太年輕啊,不知道靠不靠譜?
“某等拜見家主,多謝家主幫某等脫了匠籍。”一位六十多歲的白鬍子老頭,代表工匠,向李愔致謝。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心存感激的。
給朝廷做工匠,雖然衣食無憂,但是最大的問題是:身份卑微,後代子孫,祖祖輩輩也只能承襲匠戶,沒有出頭之日。
李愔對自己人,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不必多禮,我這裏正有一項活計,需要人手,咱們馬上開工。”
工匠不由得面面相覷:剛來到此地,氣兒還沒喘勻呢,就要開始幹活,看來這個家主,也不是個能體恤下人的。
一入匠戶,就是幹活的命,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