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隱太子
“俺掖庭宮小霸王又回來啦!”
傍晚的掖庭宮裏,忽然響起一聲怪叫,聽得那些太監和宮女都心中惴惴:這才剛消停幾日啊?
李愔是跟着李二和長孫皇后一起回宮的,他需要去工部選拔工匠,李二給了他二百人的名額。
另外過了寒食,就是清明,平民百姓家裏尚需祭奠祖先,皇家當然也不例外。
作為李氏子孫中的一員,李愔自然也要參加。
“恭迎梁王回宮,恭喜梁王。”
監作趙安是滿臉喜色,上前參見。
看到得意洋洋的李愔,趙安心裏也是服了:這位真有本事,一轉眼,就把王爵又混回來啦。
李愔擺了擺手:“小安子,我以後還是停留在領地的時候居多,這邊只是偶爾回來轉轉。”
趙安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才意識到不對:咱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變成小安子?
他也不敢問吶,還是先說正事要緊,趙安又施禮道:“梁王,這掖庭宮乃是梁王舊居,只是屬下無能,這掖庭宮日漸衰敗,實在愧對梁王。”
啥意思?
李愔立刻瞪大眼睛:“小安子你想伸手朝小爺要錢是吧,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無論什麼社會,賺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像他李愔,領地里上千老老小小,起早貪黑,這才賺點辛苦錢。
“老奴怎敢向梁王要錢。”
趙安連連作揖,“坊間傳聞,梁王有點金妙手,老奴尋思着,梁王又是念舊情的,就想叫梁王給掖庭宮尋個差事。”
李愔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倒是沒問題,掖庭宮畢竟也算是自己的地盤,一個個都過得苦哈哈的,也叫人笑話。
於是李愔點點頭:“准了,不過且容我思量一下,這掖庭宮裏多是宮女,須找一項合適的營生才好。”
趙安大喜,這位梁王雖然容易犯渾,但是對自己人,真心不錯。
李愔也沒敢折騰,明天要去太廟祭祖呢。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萬萬含糊不得,大臣在祭祀過程中稍稍失禮,都能降職罷官。
祭祀的種類也比較多,冬至祭天於圜丘,夏至祭社稷於方丘,蓋因天圓地方也。
三更天,李愔就被叫起,沐浴更衣,然後隨着大部隊,前往太廟。
今時不同往日,就連許久未曾露面的太上皇,都被人攙扶着,來至太廟。
而李淵一脈的子孫,也有五六十幾人,盡皆在列。
這裏面主要就是李淵的兒子,以及李二的兒子。
有些年齡還差不多,就像李愔,還得管比他年齡小的李元嬰叫一聲叔父。
這李元嬰,就是後來被封為滕王,建了滕王閣的那位。
而李淵和自己的髮妻竇皇后所生四子,如今卻只有李世民這一脈。
隱太子李建成和老四李元吉,因玄武門之變,子嗣都被誅殺。
另外還有老三李玄霸,年十五而亡,並未留下子嗣。
這位就是演義小說中,那位隋唐第一好漢,李元霸。
李二前兩年把自己最喜歡的四皇子李泰,過繼到李玄霸的子嗣。
太廟中供奉的始祖,竟然是老子李耳。
甭管是不是真的祖先,反正先往臉上貼貼金唄。
經過一番冗長枯燥的祭奠,祭祀終於結束。
太監攙扶太上皇站起來,此刻的李淵,鬢髮蒼蒼,眼圈虛浮,已經顯得頗為老邁。
他站立良久,
兒孫也只能在後面靜靜地陪着。
回頭望望身後的子孫,李淵臉上那鬆弛的皮肉抽搐幾下:“吾將入此耳!”
蒼老的聲音,忽然在大殿中響起。
聲音裏帶着幾分悲涼,似乎又帶着幾分釋懷。
“阿耶何出此言?”
李二連忙從旁邊扶住父親的胳膊。
李淵緩緩搖動着白首,最後只留下一聲嘆息。
李愔知道,李淵就是在今年駕崩的,一個心早就枯死的人,已經沒有了生的慾望。
出了大殿,眾人來到前殿,稍事休息,這時候,氣氛就變得輕鬆一些。
李二也陪着父親閑談,多數時候,是他再說,李淵閉着眼睛,彷彿在聽,又彷彿神遊物外。
忽然,李淵睜開渾濁的雙眼:“小六子來否?”
小六子是哪個?連李二都是一愣。
“太公,您叫我?”
李愔向前邁了兩步,他心裏也有點疑惑。
只見李淵朝他招招手道:“汝孝心可嘉。”
“太公,這是孫兒應該的。”李愔嘴裏應承着,心裏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工匠們進宮搭火炕的時候,他當然沒忘了太上皇,還有牙具香皂等物,也都派人送過去孝敬。
李愔這麼做,就是宮內正常的規矩,也不知在李淵看來,怎麼就有孝心了?
要知道因為太上皇的身份和處境非常敏感,所以除了正式的場合,平時是很少有人主動接觸李淵的。
“吾長子建成,四子元吉,皆無子嗣,不可斷了後人,小六子,你就出繼給建成,繼承息王。”
李淵平靜地望着李愔,李愔忽然間有一種錯覺,只覺得李淵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睛,忽然有精光一閃而逝。
李淵很快又看向李世民:“你么子李明,生母是楊氏吧,正好出繼給元吉為子。”
眾人好像有點明白了,定然是太上皇祭祖之際,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兩個兒子,所以才有了這般安排。
李二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因為這個楊氏,原本是李元吉的正妃,也是隋朝宗室。
因為生得美貌,所以在玄武門事變之後,被李二這個當哥哥的納為妃子,並且在今年的年初,生下李二最小的兒子李明。
至於李建成和李元吉,哪裏是沒有子嗣,都是政變的時候,被斬草除根了。
李建成則被追封為息王,後來又在貞觀十六年,追贈太子,謚號為隱,所以後來被稱為隱太子。
今日在這種場合,李淵忽然提及此事,令李二心中也是一陣刺痛。
他重重點了點頭:“阿耶所言甚是,孩兒遵命。”
李淵也緩緩閉上眼睛,輕輕擺擺手:“吾倦矣,汝等且去,好自為之。”
這場祭祀,就在李淵的迷之操作中結束。
李愔腦子也有點發矇,他同樣也搞不懂,自己好好的,怎麼就出繼給李建成了呢?
隱太子啊,整個朝廷內外,都是一個禁忌,人們甚至都會故意去避免談論。
梁王變息王,搞不懂,李愔也搞不懂。
這個息王,一聽就不咋地,是休息啊還是安息啊?
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