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外鄉人
寫好后，維爾將羊皮卷變小，綁在克萊門特的腳上，“用你最快的速度送回去。”
克萊門特雖然不懂事情的嚴重性，但它擅於執行命令，待維爾打開窗戶，連肉乾都不叼就飛走了。
維爾皺緊了眉頭，他既擔心猜錯，也擔心猜對。
猜對了，柯西小鎮將籠罩在危險中；猜錯了，傳遞假消息是會得到懲罰的。
轉眼間，維爾卧底普羅神教已經一年了。
維爾最開始的初衷是成為克拉神教的牧師，或者得到稀釋的聖水也可以。
希爾大陸丹廷分區的克拉神教有一個規定：凡是主動卧底邪教三年的人將會得到獎賞，提供重要消息者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維爾的神術天賦較之普通人當然好，較之神教里的教徒那就遠遠比不上了。
如果他只是做一輩子的低階神職人員，這點神術就夠用了，但維爾不想，他想成為牧師，成為主教，更好地將自己奉獻給克拉神。
所以維爾盯上了這條規定，只要自己潛伏滿三年，並且傳遞邪教一些較為重要的消息，他至少能獲得稀釋過的聖水，聖水可以改變他的體質，讓他的身體更適應神術。有了更進一步施展神術的能力，他就能競選牧師了。
普羅神教是他精心挑選的。這個教派不大不小，既不會沒滿三年就覆滅，也不會太過危險。
潛伏進去后，事情的發展和維爾想的基本一樣，他接觸不到高階神職人員，日常也沒有什麼值得傳達的重要消息。
直到普羅神教將他派去柯西小鎮。
當初維爾能順利加入普羅神教靠得就是他那一手蹩腳的神術。
這些邪教很喜歡招收會使用神術的信徒，一來是可以了解更多的神術信息；二來是向世人證明即使不信仰克拉神教也能使用神術，所謂的信仰根本就是騙人的。
維爾被告知自己必須在半年內成為克拉神教的一員。
維爾猜測，普羅神教讓他潛入克拉神教的目的是神教的典籍或者神術，甚至是想行刺教會的高階神職人員。
在不清楚目的的情況下，維爾沒打算立刻進入教會，反正有半年時間，就拖着吧。
反正尼克很好糊弄。
直到今天，維爾才發現自己對於普羅神教的理解還是太過天真。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話，普羅神教堅持讓自己進去是為了觀察神職人員的動態，好方便他們行動！
看着克萊門特離去的背影，維爾久久不語。
……
牧師在台上宣講教義，維爾趁他不注意，背過身偷偷打了個呵欠，轉回頭就發現牧師看了他一眼。
結束每日的早禱后，牧師找到維爾，關切地問道：“你今天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有賴於維爾日常良好的表現，牧師沒有一上來就批評他的怠惰，而是先關心他的情況。
“牧師大人，我身體健康，”維爾行了個禮，“就是昨天睡不着乾脆起來祈禱了整夜，所以今日有些睏倦。”
“向主祈禱是好事，只不過要注意休息，不要本末倒置了，”牧師不輕不重地點了維爾一句。
趁着牧師去找別人說話，維爾舒展下身體，打了個巨大的呵欠。
維爾打着瞌睡等了一夜的回信，直到要去早禱前克萊門特才姍姍來遲。
“叩叩，”尖銳的敲擊聲一下將迷迷糊糊的維爾弄醒了，他打開窗戶，將克萊門特放進來。
打開羊皮捲軸前，
維爾雖然對現狀有些彷徨，但基於他的信仰以及對克拉神教的信任，他並不怎麼擔憂。
直到看到捲軸上的回信，維爾的目光頓住了：
感謝你傳回來的消息，由於此類信息繁多，希望你將證據傳回，屆時教內再做打算。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這樣的消息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了，沒有證據少嗶嗶賴賴，即使有了證據也要看我心情。
維爾一言不發地將羊皮卷揉成一團，片刻后又將它展開。他不會燃燒類術法，只能用藥劑將捲軸上的字洗去，至於羊皮卷……
維爾到處看了看，將它折起墊在桌角下，輕輕晃動桌子，桌子紋絲不動，他滿意地點點頭。
日子古井無波地進行下去，維爾沒有找出證據，他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推測出了問題，直到鎮上來了兩個新人。
那是一對姐妹，自稱是科倫大叔的遠房侄女，前來投奔他的。可惜的是，科倫大叔在兩個月前剛剛去世，兩個美麗的女孩聽聞這一噩耗，瞬時紅了眼眶。
科倫大叔為人熱情友善，周圍的鄰居也因此願意照拂她們，於是姐妹倆就在柯西小鎮上住下了。
“早安，朵莉絲女士，”維爾笑着打招呼。
姐妹倆中的姐姐名叫朵莉絲，是個凹凸有致、容顏瑰麗的大美人，眉目流轉皆是風情；妹妹名叫多羅茜，與姐姐不同，多羅茜靦腆怕生，但一舉一動自有那種貴族小姐的氣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美人。
她們的到來，取代了巴特紳士的大女兒在小鎮青年心中的位置，每天都有狂熱的追求者堵上門，他們或紳士、或熱情、或強勢，但無不例外都被朵麗絲擋了回去。
朵莉絲像一朵霸王花牢牢護住多羅茜這多嬌花，在她單槍匹馬乾翻一個想要闖進家門的追求者后，這類惹事的人就銷聲匿跡了。
“最近還有粗魯的人擅自闖入你們家嗎？”維爾關切地問：“艾登牧師非常關心你們的情況，有什麼困難請一定要告訴我們。”
其實艾登牧師的原話是：“那兩個女人攪得柯西鎮不得安寧，你去問問她們什麼時候搬走。”
“多謝牧師大人的關心，請您一定要幫忙轉達我和多羅茜的感激之情。”
見朵莉絲眼裏的真誠不似作偽，維爾在胸口畫下祈禱式：“我會的，感謝克拉神。”
朵莉絲連忙也在胸口畫出祈禱式：“感謝克拉神。”
說實話，因為朵莉絲姐妹倆來的時間太過湊巧，維爾也懷疑過她們是不是也是普羅神教派來的卧底。
但這對姐妹在小鎮上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正常，符合每一個投奔小鎮的人應有的舉動。
維爾曾見過她們參加禮拜，包括剛才的祈禱式也十分流暢標準，確實沒什麼好懷疑的。
只是，克拉神教的教眾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或者說是教眾間普遍的習慣，那就是兩人不會前後重複同一句話。
例如，當維爾說“感謝克拉神”時，對方就不會重複，而是說：“讚美克拉神。”
當然，凡事不能那麼絕對，也有可能朵莉絲只是不知道這個規矩。
維爾坐在教會學校的教室里想，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哦，對了，今天尼克休假，難怪這麼清凈，但這也讓維爾準備好的試探無用武之地。
其實尼克也在懷疑朵莉絲姐妹倆。但對方並沒有跟他“相認”，表現得和小鎮上的人沒什麼兩樣。
尼克找不到借口去拜訪她們，如果夜訪，萬一這兩姐妹是普通鎮民，自己可沒把握不使用法術打敗朵莉絲。
一想到如果這樣做，自己色狼的名聲將會在小鎮廣為流傳，如果傳回教里，臉可就丟大了！
尼克下意識打了個寒噤，隨即轉念一想，不如讓維爾去試探，到時候維爾被當成色狼打出來，自己還能看熱鬧。
尼克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方法，摩拳擦掌地準備天黑后就去通知維爾。
……
送走了尼克，維爾再也維持不住笑意，本來他還擔心私自去拜訪朵莉絲姐妹會被尼克懷疑，現在好了，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想到尼克難掩惡意地讓他隱秘地拜訪，最好今晚就去，維爾合上書，脫下外衣躺到床上：
哼，傻瓜才夜訪呢。
第二天早晨，維爾先去了教會。快到冬天了，教會忙着籌備禮物給忠誠的信徒們，維爾忙到了中午才有空，他和牧師說一聲，提着一份禮物往朵莉絲家走。
“叩叩。”
“來啦，”朵莉絲打開門，門外是微笑着的維爾，“冒昧打擾了，這是教會準備的禮物。”
朵莉絲伸手要接過，但維爾堅持將禮物搬進屋子裏：“我不能讓一位女士在我面前提重物。”
看着維爾進屋，朵莉絲只好客氣地說一句，“這麼冷的天，您還大老遠地跑過來，請進來喝杯熱茶吧。”
維爾逮住機會，絲毫不客氣，“那就打擾了。”
說實話，朵莉絲家的茶聞起來非常香甜，維爾裝作品茶的樣子抿了一口，實際上一點也沒喝進去。他輕輕放下茶杯，和朵莉絲寒暄了幾句，就問道：
“聽說你們是從城裏來的，怎麼會選擇這麼偏僻的柯西小鎮呢？”
朵莉絲垂下頭，淚盈於睫：“城裏的小貴族覬覦多羅茜的容貌，-強迫她做情人，我們不願意，只好連夜出逃。科倫叔叔是我們唯一能投奔的親人了，沒想到……
“很抱歉提起您的傷心事，但是是這樣的，”維爾斟酌着開口，“教會最近要統計信徒們的家庭情況，完善每個人在教會的信息。”
朵莉絲沒想到這一出：“這是必須的嗎？”
“嗯，”維爾點點頭，“每年一次。”
“多謝告知，我會去教會填的。”
看到維爾還是那副為難的表情，朵莉絲不禁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還有一件事，”維爾斟酌着開口，“你去教會的時候要帶上和科倫大叔是親屬的證明。”
“為什麼？”朵莉絲脫口而出。
“你也知道，小鎮上很多年都沒有外鄉人來了，所以大家都忘記了規矩。其實外鄉人來到小鎮是要受到很多限制的，如果你們提供不出與科倫大叔的親屬證明，遠的不說，就是這棟房子也會被教會收回。”
“當然，我們都相信你們一定是科倫大叔的親戚，只不過一些規矩需要遵守，”維爾滿臉歉意。
“這樣啊，”朵莉絲點點頭，“科倫叔叔曾經寫過一封信給我們，等我找出來就送去教會。”
“好，”維爾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多有打擾，我先回去了，下午還要上課呢。”
“對了，說到信，科倫大叔有一些存在教會的信，去教堂的時候記得拿。”
“好，慢走，”朵莉絲將維爾送到門口，一關上門，她的臉色就冷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