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白骨大聖
宮殿的規模及其駭人,那些不知來源於何處的巨大骨頭,被不知名的什麼東西磨得光滑無比,在陽光的折射下晶瑩剔透。
相比於閃閃發光的表面,宮殿的內部卻顯得幽暗陰森。
何心問,不敢託大,從體內斬出一念,去往白骨宮殿探路。
古老塵封的宮殿裏空蕩蕩,只有幾縷殘念在其中徘徊,跨過了長長的走廊,轉角到一處大殿,漆黑的執念,凝聚出無雙的王座。
在那王座之上,有一道佝僂的身影,空洞洞的眼眶中,卻凝聚着幽冥的火焰。
衣裳是披在他身上,好像隨時都會滑落,他端坐於其上,右手摁住刀柄。
死死得盯住外來入侵者。
見眼前情景,一念正要逃逸,只聽身後有人大呼:“斬!斬!斬!”
呼嘯的威壓,將念衝散,最後一刻,那念看到無數刀光沖自己而來。
呆在宮殿外,何心問有所感應,白骨執念嗎?剛好要來檢驗我的劍,夠不夠快?
沉寂十年,水磨的功夫,恰恰需要一個對手來助自己達到下一境界,可以說,現在已經陷入瓶頸了。
大踏步進入宮殿,右手持劍,左手提燈,衣袂飄飄,豪情萬丈。
宮殿內的骷髏瞬間有所感應,幾個士兵模樣的,提着長槍猛的刺向何心問,憑藉著五米以內絕對感知,可先問一個閃身,繞到背後,長劍猛烈揮舞,盪滅骷髏。
沒有了雜魚,前進變得輕鬆了許多,不過,幽深的宮殿仍然讓人打哆嗦。
越是靠近,就越能體會到那種發自生命本源的戰慄,好像螻蟻且仰望九天真龍一般。
那尊白骨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嗎?
漆黑的宮殿裏突然燃起一團團鬼火,幽蘭紫色,攝人心魄。
順着陰森而華美的階梯繼續向里走,終於瞧見了那端坐在王座上的骷髏。
斜挎着靠在背後的座椅上,空洞的眼眶中,地獄火在跳動,左手放在靠椅上,兩根手指不停的敲擊,彷彿在思考些什麼東西。
良久,何心問感到那道目光瞥向了自己,也鼓足勇氣與之對視。
洪流般的念力在何心問眼前浮現,念清一色的全是黑色顆粒,密密麻麻的,宛如浪潮。
這是什麼東西?念還可以這樣利用。
恐怖的壓迫感迎面而來,不過我也有呀,何心問毫不懦弱,一邊運轉太上清心訣,一邊將那黑色顆粒從念海中凝聚,兩股念力碰撞在一起,空氣中竟然出現了爆炸聲。
“有趣,人族,卻修的神法,他竟然能抵抗聖境威壓。”
那尊白骨口中喃喃道,但語言不通,在何心問看來,便是低沉的嘶吼。
那尊白骨站起身來,拖着那柄沉重的骨刀,一步步向前,積攢的氣勢也一度達到頂峰。
等走到跟前,何心問,望着那雙靜止的火焰,與他對視起來。
這時,一道念力波動,核心問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
對方是在念力中說:“螻蟻,你想怎麼死?”
這幾乎將何心問震的失神,他怎麼可能也會操作念力?
難道說?這是詭異的特殊能力,那麼我呢?我又是怎麼回事?
還未來得及多想,一柄剃透的骨刀劃破天際直衝面門。
何心問極力躲避,卻仍然被其划傷,肉體上留下了一道深入骸骨的傷痕。
但真正要命的是,念海裏面被斬開一道縫隙。
洶湧澎湃的念力,
不再像之前那樣在念海里旋轉,反向是要溢出來一般。
精美的宮殿被劈出,一道凄美的傷痕,傷痕的深處倒着何心問。
那個絕望的身影,緩緩走上前來站在深坑以外,俯視着何心問。
雖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不過人不是生來就要被打倒的,你盡可以打敗他,卻磨滅不了奮發的意志。
“連劍,逆命行走。”
倘若命運讓我一直卑微,為何不可逆了這命,毀滅這天地,由此借眾生求存之念,斬出絕望一劍。
念力傾瀉,眾生共鳴,整個秘境中,所以我失去了的,還活着的有一息尚存的,全部齊齊振動。
是啊!又有誰不想活下去呢?
命運的不公在諸多歷史的洪流中都有所顯現,倘若有那麼一份力量,誰願意成為洪流下的螻蟻呢?
如今,何心問給了他們一個機會,那秘境前,積累的無盡骸骨
,那構成宮殿的無數生命。
他們需要一個公道,螻蟻尚且惜命,為生存而戰,又何不可?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暫停,萬物生靈,在此一刻都變得很緩慢,何心問覺得自己彷彿已經看到了諸多大道軌跡。
何心問清楚的看到,無數的念力,那種黑壓壓的執念,從自己的身後湧來,支撐着殘軀,癒合着傷口。
那種從亘古以來便擁有的,擺脫命運的夙願,無數英靈的期盼,渴望解脫弱肉強食的世界的念力,從世間的各個角落齊齊湧來。
那尊原本悠閑無比的白骨大聖,此時也慌張起來,他感受到有無盡的念力湧入何心問的身體?
可是從哪來的這麼多念力?
通曉別人信念的能力不是只在混沌的傳說中流行嗎?
這小子,難不成?
就是那個傳說嗎?
不由得它多想,那個提劍的身影從深坑中爬起,手中的青銅古劍此時散發著耀眼的黑芒,那種漆黑無比,如同墜落深淵的劍芒。
“逆命行走,斷絕式,眾生祈願。”
拖着劍緩緩走過白骨大聖的身邊,連揮都不用揮,恐怖的念力浪潮,直接將那抹跳動的火焰碾成碎末。
此時再承受不了那重壓,何心問,撲通的一聲倒在地上。
倒在那白骨屍骸上,眾生的祈願,從四面八方散開,好像潮起又朝落的規律。
何心問的念海破碎,難以支撐起意識,那些流淌的念力,從念海中流出,一股股的纏繞在那白骨上,白骨大聖的屍骸上,出現了讓人預料之外的變化。
無盡的困厄與黑暗,何心問只覺得自己在冰冷的海水中漂流,寒冷凍結他的意識,虛無奪舍他的屍體。
如今確實是無處可去了,難道就這麼結束了嗎?
不甘心呀,我不甘心呀。
突然,在那無盡黑暗的深淵中,有一抹光照了進來,何心問可不管第一抹光是否有罪,關鍵是,有了這一抹光芒,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了。
孤獨感一掃而空,現在便是想辦法活下來的時機。
於是他儘力地向那道光芒,處,爬去。
雖然屈辱,但好歹有一線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在這裏好像失去了意義。
不過慢慢的,核心問題的自己的身體彷彿漸漸恢復了力量,但這力量的來源似乎並不是自己本身,而是別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
不過也不關我什麼事了。
終於,那麼光芒近在咫尺,何心問,大踏步的越過去。
意識漸漸蘇醒,何心問卻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的意識彷彿和那具白骨大聖的骷髏融合在一起了。
他看了看旁邊自己的屍體,有些無語。
同時,何心問開始吸收殘留在這具白骨屍骸上的記憶。
首先,他並不是這具屍體的原有主人,而是這身體主人死去后的一縷執念,執念與屍體糾葛,然後執念化骨,永恆不變,便形成了一具白骨大聖。
原先的主人,是名刀修。
大造化刀,號稱無物不斬。
修為達到了詭異中的神境。
由於是繼承,畢竟有所缺失,所以白骨大聖的實力也只堪堪到達了聖境。
另外,他還找到了讓自己既震驚又感到合理的東西。
詭異有境界,凡靈聖神,前兩個境界恰好跟他想的一模一樣,都是操作念力,融合念力。
如今吞噬了這具骸骨,核心問的境界也達到了靈境第一階段,孕育靈性。
古人書中有說,萬物有靈皆可得道,其中的靈便是這裏說的靈性,通過修鍊念力,打磨靈光,使自己的凡俗之念,孕育成天地靈念。
靈念根據自身的不同有所差異。
正疑惑,自己到底是什麼靈念?
一股念力從身體裏湧現,生死造化,陰陽變幻,如此便是生死念。
想必是剛才經歷了生死,頓悟出來的。
事到如今,倒是不再懷疑什麼,念與物,對於一般生命來說,應當是組合在一起的。
但對於那些詭異或者說神明,念和物質本就是同一個東西,同源同宗,可相互轉化,相互融合。
也就是說,身體與念融合在一起,而不是簡單的像人一樣的結合不可掌控。
一旦融合就有質的變化,就不是入微近道,還是本身就轉化成了道衍之物。
靈境以後,身軀便不再是固定的,還是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隨意的改變,除了執念轉化的物品之外,便真正的做到了一念起而萬物生。
何心問這具骷髏架子,正是死者生前執念,所以不能改變,但是在這骷髏之上添加血肉卻可以隨心所欲。
所以他還是選擇和以前子一樣的容貌,平平淡淡,不惹人注意便好。
話說我這樣到底算不算是異化成仙?
可千萬別被發現了。
正想着,血肉便從骨縫裏面生長出來,此時,它的血肉也像那吹笛者一般晶瑩剔透,宛如人蔘果。
不過何心問,自己卻清楚,血肉本身沒有任何變化,只因為那洶湧澎湃的念力,如今已經到了靈境,念力蛻變成靈念,利用靈念演化血肉,活性和能量都要高上幾十倍。
還有這具晶瑩剔透的骸骨,可以扛下幾噸的重壓。
不過要緊的卻是念,血肉再強也經不起折磨,倘若一念可永恆,一念成詭秘,又有誰能殺了掉?
另外還有這個,白骨大聖掉落的詭異核心,據這些記憶,這應當就是神的證道物。
念力聚集物品的最終形態,道化,這種物品上面寄託了一條大道,那我們來看一下這個物品。
是一個白色的水晶,一念透入,莽荒景象拉開。
異獸肆虐,詭異縱橫。
萬物天道,叢林法則,那是一個悲慘的時代。
透過這凝結的核心,塵封的歷史又揭露了一角,那些古老的不知名的鬼怪,淺藏於深淵之中的恐怖,都曾在這把利刃下瑟瑟發抖。
看來這具身體的前身,是一位了不起的刀修。
其中拖着一條刀道,名為無極。
這種東西當然不方便藏在外邊,必須放在身體裏才安心。
用骨刀劃開胸膛,將紅水晶放在空隙中,如此就好了。
暫時還沒有辦法融合,這東西太高級。
話說根據白骨大聖的記憶,秘境中還有一個我們現在急需要的,念修鍊的法訣。
雖然是同一個東西,但是證道方式顯然不一樣,條條大路通羅馬,和百家之言,來稱一堂之大。
學習借鑒也是必要的。
就在這個王座的後面,有一道暗匣,打開之後便是修鍊法決。
萬念成刀訣,念力化刀,藏於念海,凝聚本命天刀,磨合刀意。
先收好,這裏快塌了。
回看秘境,碎石崩裂,果然是撐不久了。
逃出秘境后,感覺外面陰森的墓園,也是格外清新。
靈荒小山裡,調查組的人緩緩靠近,不一會便發現了何心問。
杜晰疑惑的問道:“你怎麼從那邊出來的?”
“剛才突然地震,你知道嗎?”
何心問連連擺手:“不知道,不知道。”
然後又裝作好奇的問到:“發生什麼事了?”
“抱歉,非調查組內部成員,不可知。”杜晰有些抱歉的說道。
“那這樣吧,反正我沒有事情做,你看我能加入你們嗎?”何心問厚着臉皮的問。
“可以是可以,就是這份工作很危險,所以說可能要你命,工資待遇也不高,你確定要來?”杜晰聽了這話,饒有趣味的說。
“沒關係,我只是差一個落腳的地方,我看你這裏就挺好的。”何心問仍然恬不知恥的說。
“那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歡迎你加入詭異提司,不過回去還是要做訓練的,訓練合格才能正式做同事。”
杜晰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何心問握在一起。
“我們是因為詭異提司有人接到報告,說靈荒有秘境出世,可是到這裏之後,先是地動山搖,然後白日月輝,最後就失去了線索,小山也恢復了平靜,這樣想來,恐怕已經關閉了。”
雖然有些頭疼,杜晰仍然仔細的給何心問這個所謂新手講述。
“那現在我們該幹什麼?”核心問,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啦,就是回去寫報告,順便把你帶回訓練基地。”
回去的路程很快,杜晰調查組有自己的專車,是一輛改裝的越野型軍用車。
在車裏,何心問還看到了那個小妹妹,剛準備搭話。
杜晰便說:“那是我的表妹,你可以叫他杜俏露。”
“你好呀,小萌新,以後聽姐話,我罩你。”相比於杜晰的禮貌風度,他的表妹反而顯得豪情萬丈。
“哦哦。”何心問也並不想與她有過多交涉。
眼見何心問不再回話,杜俏露也頓感無聊,不再挑逗。
很快,車便開到了詭異提司,雖然只是一處分部,卻也顯得很氣派。
詭異提司的分部很大,光平面來說,就有20個籃球場。
據說地上有兩層,地下有三層。
眼見如此規模,何心問也忍不住好奇,為什麼要這麼大規模?詭異,有這麼多嗎?
看到何心問的神情,杜晰笑着解釋:“詭異提司是軍方部門,人全是從民間搜羅來的,每個家族這裏人都要簽保密協議,幾乎沒有退休,只有犧牲一說。”
“怎麼樣?現在後悔沒?”杜晰調笑道。
“沒有啊!反正我也無家可歸,不如出來闖蕩一番。”何心問的臉上滿是平靜,看不出來有什麼波瀾。
“詭異其實是抓鬼的嗎?”何心問問到。
“詭異並不是鬼,而是怨念的聚合體,通常來說有以下幾個等級:凡靈聖神。”
“抓捕詭異,人類根本就沒有辦,所以我們得採取另一種方式,以詭克詭。”講到這裏,杜晰眼中泛過一絲茫然,又轉為平靜。
“以詭異克詭異?什麼意思?”何心問,繼續追問。
“就是表面的意思,讓人變成詭異,在一定時間內保持理智,就可以擁有他的力量。”杜晰沉重的說道。
“那豈不是必死咯?”何心問說道。
“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人生只有一條命,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如果沒有決心,你現在最好還是趁機早點退出去。”杜晰面容上的猶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毅。
看得出來,他為某種使命而堅強的存在着。
“怎麼樣?考慮清楚了沒?”杜晰饒有趣味地觀察着何心問的反應。
出人意料的是,何心問面容平淡,好像不為所動。
良久,何心問緩緩開口:“嗯,我還是加入,畢竟無路可退才是最好的退路。”
“那好,簽完這份保密協議,等下我就把你送到訓練隊去。”杜晰很滿意,心想這下子又收到一個好苗子。
保密協議被放了過來,何心問接過手去,快速的寫下籤名,按上手印。
詭異到底是什麼?恐怕,沒人比我更了解,那幽幽的深淵,恐怕還是等待着我去探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