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海怪的低語
劇烈的狂風攪動着海浪，克萊恩額前細碎的頭髮不停地搖晃，藍色的眼眸注視着吞噬無數生命的深海，海浪撲進船艙似乎要將他拖進幽暗的海底。
天空中的灰霧緩緩轉動，正在等着下一個闖入的生靈。
克萊恩平靜地升起帆布、操起船槳毫不畏懼地沖向海浪。
風很大，克萊恩劃得並不費力，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時刻保持正確的方向，以及不知什麼時候會出現的海怪。
游弋在海底的海怪正饑渴地等待獵物的上門，所有試圖離開蘭德爾的人都會被它們無情地撕碎。
克萊恩回頭望了一眼已經消失在灰霧中的蘭德爾，沒有任何的留戀，只有離開這裏才有機會拯救這裏。
隨着帆船越行越遠，海面下逐漸變得危險，透過深藍的海水克萊恩已經發現一群海怪正朝着自己襲來。
漆黑的皮膚，鋒利的長爪，猶如巨龍一般的身軀給予克萊恩極大的壓迫感，這還只是一部分海怪，後面會有越來越多的海怪不停地襲來。
想要避開這些海怪幾乎不可能，因為它們實在太多了，克萊恩放下船槳拿起鎮長為他準備的武器，是一根長長的魚叉。
細長的魚叉給克萊恩帶來一絲絲安全感，克萊恩不確定這根魚叉能否刺破海怪堅韌的皮膚，不過這並不能讓他放棄。
克萊恩想起自己從神恩石那裏獲得的改變現實的能力，開始為自己的武器附魔。
克萊恩握着魚叉的手掌開始泛起紅光，魚叉的尖部在紅光的作用下慢慢地變化，鈍挫的鋒刃開始變得鋒利，也更堅固。
如果不是克萊恩的能力還太過弱小，他都想把船變成飛艇，直接飛過去。可惜這不現實，隨着克萊恩不斷使用自己的能力，他胸口的紅色胎記又開始泛起紅光，只不過精神高度緊張的克萊恩並沒有發現。
一股奇怪的波動隨着克萊恩的心跳頻率向著海底擴散，原本赤紅着雙眼正準備撲過來海怪，混亂的思維在特殊頻率的影響下竟然恢復了一絲清明。
在克萊恩嚴陣以待時，一些奇怪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終於來了！”
“這不是他，是他的後代，約定要開始了！”
“太弱小了，他能夠完成當初的承諾嗎。”
是誰在說話？克萊恩緊張地看向周圍，卻沒有發現任何身影，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緊張出現幻覺了。
昂~
海怪的叫聲穿過海水，響徹整片海域，克萊恩立刻謹慎地注視幽藍的海面，將腦海中的聲音拋之腦後。
可是這些聲音卻不受控制地不停在克萊恩的腦海中響起。
“他發現我們了。”
“海克斯的子嗣，終於出海了。”
“他的名字是克萊恩·門薩，我見過他。”
克萊恩看着在帆船周圍游弋卻不攻擊的海怪，心中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些聲音不會是海怪們的交談吧。
如果是真的那簡直太嚇人了，克萊恩抓着魚叉的手掌都開始出汗了，這實在是太離奇了，海怪不是思維混亂只會殺戮的怪物嗎？為什麼能夠說話，而且我還能聽懂，克萊恩感覺自己還沒完全發育好的大腦有些不夠用了。
嘭！
一隻體型明顯更加龐大的海怪躍出海面，正對着克萊恩的帆船發出怒吼！
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克萊恩看着海怪那可以吞掉整艘船的巨口，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此時他才明白以前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
以為自己能夠抵擋海浪的衝擊就能夠對抗海怪。
“你終於來了，真是久違的清醒，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門薩一族！”
海怪的怒吼在克萊恩腦海中被自動翻譯了，直到此刻克萊恩才真的確定自己能夠聽懂這些海怪的語言。
門薩一族？這不是自己的姓氏嗎，和海怪的約定？克萊恩內心突然極其的煩躁，這些天怎麼總是有這麼多奇怪的約定！就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個約定是什麼嗎？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大人們說話為什麼總喜歡說一半，還不如寇克可愛！
“喂！你是在和我說話嗎？什麼約定？並沒沒有人告訴我！”
克萊恩站在船頭對着海怪大喊，他也不怕會觸怒海怪，這種身處迷霧中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原本以為離開蘭德爾自己的人生目標會更加明確，可結果卻是越來越迷茫了，這讓克萊恩感覺自己的人生被操控了。
我要的是自由的人生！不是被操控的人生！
克萊恩的反應完全超出了海怪的預料，海面下無數的海怪憤怒地發出怒吼，激起一陣陣狂嘯的海浪。
克萊爾的小帆船在波濤洶湧的海浪中不停地起伏，猶如一片浮萍隨時會被打翻。
“他竟然忘記了約定！”
“我要撕碎他！”
“該死的門薩家族！竟敢違背約定！”
海面上最大的那隻海怪卻沒有憤怒，細狹的雙眼緊緊盯着克萊恩，然後朝着海底怒吼一聲。
“安靜！”
這隻海怪也許是首領，海底下海怪在它的威懾下逐漸安靜下來。
克萊恩似乎毫不在乎海怪的憤怒，毫不畏懼地直視着對面的海怪首領。
“你要違背誓言嗎？克萊恩。”海怪首領龐大的頭顱低下，直勾勾的看着克萊恩。
克萊恩看着像山嶽一般高大的海怪，平靜的說：“我並不知道什麼約定，也不知道是誰和你們發下誓言。”
海怪看着克萊恩抓着魚叉微微顫抖的手，知道他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克萊恩的模樣讓他回想起自己曾經還是人類時的記憶。
克萊恩的模樣觸動了海怪內心柔軟的地方，讓他想起自己並不是海怪，而是一個人類，於是按下心中的憤怒，耐心解釋道：“是你和我們的約定，按照約定我們會送你離開蘭德爾，而你要幫助我們解除詛咒。”
“這不可能，我從來沒有離開過蘭德爾，怎麼可能和你定下約定。”克萊恩質疑道。
“三十年前，你父親帶着你和我們立下誓言，用你的鮮血立下契約，是你的血脈喚醒我們的。”
聽到海怪的解釋，克萊恩愣住了，又是那個男人，這一刻克萊恩不知道子是該恨他還是感激他。恨他給蘭德爾帶來災難，感激他安排好了自己的出路，克萊恩內心複雜極了。
“現在你願意遵守當初的約定嗎？”
海怪首領緩緩抬起自己巨大的利爪看着克萊恩，彷彿聽不到滿意的答案就會狠狠的將克萊恩撕碎。
克萊恩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海怪，現在不是他想不想遵守的問題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有反悔的餘地嗎？更何況克萊恩還背負着拯救蘭德爾的責任，他不能失敗。
“我願意遵守約定。”
海怪放下利爪，看着克萊恩說道：“十年，你還有十年的時間，如果十年後你不能解開詛咒，按照誓言你將會變成和我一樣的怪物。”
克萊恩胸口的胎記閃過一絲紅光沒入心臟，克萊恩的心底浮現一段信息，正是和海怪立下的誓言。
克萊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這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胎記，那是他的血脈印記，門薩一族獨有的血脈印記。
“快點離開吧，清醒的時間不多了。”海怪說完緩緩沉進海底，巨大的身軀托起帆船朝着迷霧中進發。
帆船穩穩地立在海怪的背上，克萊恩坐在船頭大喊道：“你能夠破開迷霧，不會迷失方向嗎？”
“不能，所以需要你來指引方向，神明的詛咒讓我們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永遠無法離開迷霧的範圍。”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嚴重的懲罰。”克萊恩不明白他們到底犯下了什麼罪，神明對他們的懲罰比蘭德爾人還要嚴酷。
“我們和你父親一樣被稱為瀆神者。”
瀆神者？
克萊恩心頭一震，想到一種可能，有些顫抖地問道：“那...那個男人他...”
克萊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緊張，自己應該恨那個男人才對，為什麼心中會升起一絲期望。
“你是想問你的父親？他沒有遭受詛咒，我也不知道他的結局，也許已經死了。”
海怪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克萊恩的幻想，不知為何克萊恩反而鬆了一口氣，他不敢想像那個給他寫信的溫柔的女人變成海怪的樣子。
收起心裏紛雜的情緒，克萊恩調整好狀態，站在船頭開始為海怪指引方向。
海怪的速度很快，海面上的風也很大，指引方向時克萊恩往往要很大聲才能讓海怪聽清楚。
如果迷霧中有其他人類的話，一定會被這對奇怪的組合嚇死，沒準大海上又會出現一個新的傳說。
哪怕海怪的速度很快，也足足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才到達迷霧的邊緣。
在迷霧的邊緣克萊恩還是無法看清遠處的鏡像，翻滾的灰霧像是一個罩子，目光無法穿透。
海怪停在迷霧的邊緣對克萊恩說：“我無法前進了，體內的詛咒告訴我再前進一步就會死亡，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克萊恩點點頭大聲地說：“你放我下來吧。”
海怪慢慢沉入海底，克萊恩的帆船又落水面上了，海水下海怪龐大的身影還在徘徊，彷彿在等待什麼。
“我一定會回來解除你們的詛咒的！”
昂！
海怪怒吼一聲緩緩游向海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