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禮物
蘭德爾鎮的邊緣，克萊恩正在家裏為他的寇克大人倒茶。
當然茶葉是寇克帶來的，茶這種東西已經蘭德爾人的飲食中消失幾十年了，準確的說蘭德爾人的食譜中現在只有硬到可以砸石頭的黑麵包了。
克萊恩倒了兩倍后，自己先喝了一口茶在嘴裏反覆的回味着，這種略帶苦澀的飲料總是會讓他內心很平靜。
“寇克，每次喝茶的時候我都忍不住幻想，你們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子。”
寇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後齜牙咧嘴的大喊：“嘶...好燙好燙。”
其實寇克並不喜歡喝茶，只不過總要有些東西來維持寇克大人的體面，而喝茶是寇克覺得最像大人的聊天方式了。
看着寇克吐着舌頭的樣子，克萊恩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寇克為什麼每次都會被燙到。
寇克有些惱怒地瞪了克萊恩一眼，有些懊悔自己怎麼總是忘記要先吹一吹。
看到寇克有些生氣，克萊恩連忙止住笑岔開話題問道：“寇克，你說的鸚鵡螺呢？”
“啊，對了，差點忘記了。”
寇克連忙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海螺遞到克萊恩面前，得意洋洋地說：“你看這就是鸚鵡螺。”
克萊恩眼睛一亮立即接過鸚鵡螺問道：“它真的可以和很遠的人說話嗎？”
“當然，以後你就可以用它和我通話了，哪怕我再其他地方。”寇克傲嬌的點了點頭。
克萊恩楞了一下，有些意外的說：“你的意思是說，你要把它給我？”
看着克萊恩吃驚的樣子，寇克嘚瑟的一面立刻掩飾不住了，故作高冷的點了點頭。
“這麼珍貴的東西真的送給我？”
克萊恩有些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在他看來這種能遠距離通話的東西一定會很珍貴，他不確定寇克是否真的要送給自己，萬一被教會其他人知道，自己受罰倒是沒什麼，如果連累了寇克就不太好了。
寇克以為克萊恩覺得自己小氣，於是解釋道：“一個鸚鵡螺而已，我有很多的。”
克萊恩想了想，也許鸚鵡螺真的不值錢，但是教會是不允許神仆私下給蘭德爾人東西的。如果只是一些微不足道食物或許沒什麼，但是鸚鵡螺應該在教會的禁止名單上。
“寇克，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收下它，這會給你帶來麻煩。”克萊恩放下手裏的鸚鵡螺，沒有再去關心它到底神不神奇了。
寇克聽到克萊恩的話，知道他說的沒錯，老師的確交這樣代過自己，可是他還是想送給克萊恩，教會的生活太枯燥了，他想要一個可以聊天的朋友。
看着寇克沉默的樣子，克萊恩笑着安慰道：“寇克，反正你每個月都會來，我們不需要這個的。”
寇克抬起頭看了一眼克萊恩，失落地說道：“克萊恩，老師和我說他要調回總部了，我也要跟着一起回去。”
克萊恩這才明白寇克為什麼要送自己鸚鵡螺，可是他不能收，因為這會給寇克帶來麻煩。
房間裏兩個孩子似乎都陷入了離別的情緒，相互對視着陷入沉默中。
“克萊恩是嗎？收下吧，沒關係的。”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房間裏，嚇了兩人一跳。
“誰？”克萊恩立馬緊張地站起來擋在寇克的面前。
寇克卻聽出來聲音的主人，開心地大叫：“老師！是你嗎！鸚鵡螺真的可以送給克萊恩嗎？”
老師？克萊恩看了一眼開心的寇克，
知道來的人是誰了，心裏鬆了一口氣，但身體還是沒有放下戒備，依舊擋在寇克的面前。
“不用緊張，我是寇克的老師。”
這時一個穿着暗金神袍的年輕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微笑着示意克萊恩放輕鬆。
在克萊恩身後的寇克看到男人後，立馬跑了出來迫不及待地問道：“阿里森老師，這個真的可以送給克萊恩嗎？”
阿里森點了點頭寵溺地摸了摸寇克的頭，微笑着說：“當然，不過下次要送禮物之前，應該先問問我，你的鸚鵡螺可沒有辦法穿過蘭德爾的封鎖。”
阿里森說完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另外一個鸚鵡螺遞給了寇克。
寇克立馬接過鸚鵡螺跑到克萊恩面前，興奮的遞給他。克萊恩看着寇剋期待的眼神，又看見一眼阿里森衝著自己微微點頭，就伸手接了過來。
看着克萊恩欲言又止的樣子，阿里森微微搖頭說：“不用擔心，一個鸚鵡螺而已，教會不會和我計較的。”
聽到阿里森說沒事克萊恩這才放心，剛剛接過鸚鵡螺的時候克萊恩都打算回頭再偷偷還給阿里森了。
“好了，寇克，和你的朋友好好告別吧，再等一會我們就要出發了。”阿里森揉了揉寇克的頭頂。
看着阿里森的動作，克萊恩也想試試這種感覺，寇克似乎發現了克萊恩不懷好意的眼神，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
被發現了，克萊恩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裏還是忍不住想試試寇克的腦袋摸起來舒不舒服。
阿里森和寇克交代了兩句后，就先離開了，只不過走之前莫名地看了克萊恩一眼。
克萊恩看不懂阿里森最後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警告自己不要欺負寇克嗎？關鍵是他也不敢啊。
等到阿里森離開后，寇克開心的坐在椅子上捧起了茶杯，興奮的對克萊恩說：“以後我們就可以天天聊天了。”
看着又變回小孩子的寇克，克萊恩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頂。
好軟啊，好舒服啊，怪不得他老師喜歡摸，克萊恩心裏感慨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寇克那不善的眼神。
“喂！摸夠了沒有！”
“沒有，再讓我摸一下嘛，以後就摸不到了。”
“不行！快把手拿開！”
“就一會，就一會……哎？你怎麼打人？”
兩個人鬧了一會後，寇克整理着自己的頭髮，語氣低落地問道：“克萊恩，以後我們真的見不到了嗎？”
面對寇克的問題，克萊恩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寇克，你認為我有罪嗎？”
寇克剛想說沒有，可是想到教會的一直以來的教導，又猶豫了，低着頭說：“我...不知道。”
克萊恩笑着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罪，但是所有人都告訴我我有罪，可是我想去問問宣判我們有罪的神，我的罪名到底是什麼？”
“克萊恩！不可褻瀆神！”克萊恩的話嚇了寇克一大跳，連忙出聲阻止。
克萊恩卻毫不在意的低語道：“如果連詢問自己的罪名都算褻瀆的話，那他就不是神。”
以寇克現在的年紀還不知道蘭德爾的背後隱藏的秘密，心裏雖然不認為克萊恩有罪，但是作為神的僕人，他無法去否定神的旨意，只能看着克萊恩說：“克萊恩，神會寬恕你們的。”
寬恕？克萊恩在心裏默念這兩個字，眼神中透露出難以捉摸的深意。
嗚~
外面突然響起了號角聲，打斷了克萊恩的思緒。聽到號角聲的寇克卻是臉色一變，離開的時間到了。
從小在教會長大的寇克這是第一次面臨離別，心裏很捨不得，雖然認識克萊恩才短短一年的時間，也沒有見過幾次，但是這些時間卻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克萊恩雖然比寇克大不了幾歲，但是在蘭德爾他經歷過太多次生死離別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寇克。
教會是神聖的莊嚴的，它代表着神的權能和威嚴，能夠為信徒帶來權利、力量、信仰，卻唯獨帶不來一個快樂的童年。
克萊恩想到這裏，突然明白為什麼寇克能夠每次都和自己溜出來玩了，也明白了為什麼阿里森會突然出現在他家裏，也許每一次阿里森都偷偷跟着吧，在暗地裏保護寇克，給他一個孩子該有的歡樂時光。
寇克低着頭眼睛開始慢慢泛紅，卻突然聽見自己的鸚鵡螺響了。
“寇克，寇克，克萊恩呼叫寇克。”克萊恩的聲音從鸚鵡螺里傳了出來。
寇克看了一眼對着鸚鵡螺說話的克萊恩，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拿出自己的鸚鵡螺。
“寇克收到。”
“寇克大人，你該啟程了，出發吧！寇克大人！”
“寇克...寇克收到。”
寇克擦着眼淚一步三回頭地看着克萊恩，眼睛裏充滿了不舍。
等到寇克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線里的時候，克萊恩拿起鸚鵡螺對着它輕輕說了一句。
“寇克，我也快要啟程了，等着我吧。”
遠處寇克的身影突然停住，轉身衝著克萊恩的方向對着鸚鵡螺大喊：“寇克，你沒有罪！我會向神祈求的！”
寇克喊完這句話后，頭也不回的跑了，克萊恩站在自己家門口，看着消失不見的寇克，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不需要。”
“是的，我也認為你不需要，因為神不會寬恕蘭德爾。”
阿里森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克萊恩的身後。
克萊恩沒有絲毫的驚訝，他早就猜到阿里森沒有離開，一個教會的執事怎麼會讓自己的學生和一個罪民單獨相處呢。
阿里森看了一眼平靜的克萊恩，好奇地問道：“你不怕我處死你嗎？你剛剛的話可是在褻瀆神。”
克萊恩轉身看向阿里森說：“我不怕，因為我知道你不會。”
阿里森撇了撇嘴覺得克萊恩一點都不好玩，還是自己的學生可愛啊。
“好吧，看來沒嚇到你，不過你想離開神棄之地是不可能的，除非……”
克萊恩猛地抬頭看向阿里森，追問道：“除非什麼？！”
阿里森看着激動到眼睛有些發紅的克萊恩，皺了皺眉對克萊恩的反應不太滿意。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算了，不逗你了，想要逃脫神棄之地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獲得神恩石。”
克萊恩正想追問神恩石是什麼，阿里森的身影卻突然消失了，只是在克萊恩的耳邊留下一句話。
“想要神恩石的話，去問問鎮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