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指咖啡
一名工作人員整理手中的數據，拿着一塊平板遞給一旁正仰着頭閉目休息的短髮女子。
“隊長，數據記錄完畢。”
女子醒來，揉了揉鼻子，接過平板。
“根據這些天對最新發現的13路幽靈車的觀測來看，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說著，工作人員將屏幕放大展示出來，對準正是在後座窗口舔雪糕的余夜。
“這幾天的觀測當中，D-21號觀測體多次出現，每天早晚各一次，極其規律，起初我們只是當做特別靈體對象進行關注，但今晚熱成像儀觀測之後，發現21號觀測體似乎並不是靈體...而是...人？”
說到後面，工作人員聲音低了下去，滿是懷疑與不相信，到最後自己也不確定。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出現在全是亡靈乘坐的幽靈車上！但熱感應傳來的圖像確確實實余夜是散發著熱的生命體，其餘的人和車體在熱感儀上是透明的，只有一個橙黃的人形物體坐在空中前進，手裏拿着藍色低溫物。
女子死死盯着屏幕，似乎要看出個花來，越看越近...越看越近....鼻尖都碰到了屏幕。
“隊長？！”
工作人員一聲呼喚，她猛然醒了過來
“哈哈，不好意思哈，一不小心睜着眼睛睡著了，不過你剛才說的我都有聽的。”
她尷尬地撓撓頭，滿是歉意地道，接着又說。
“既然是活人，穿着藍白色校服，規律作息，很可能是個學生，查查他是誰，我記得這個校服是....南山...中...學...”
說著說著她頭又低了下去睡著了。
......
......
話回到剛出隧道的13公交車。
此時車駛入較窄的道路，在一座半片山坡全是灰色墓碑的墓園門口停下，門口斜插着一塊看不清字跡的破舊路牌。
余夜下車，踏上枯樹葉鋪着的泥土，走進墓園小道，嗖嗖的冷風刮著余夜病蒼白的臉龐，捲起一縷劉海，墓園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薄霧，更加幾分詭異。
踩着厚重的落葉，穿過的古樸的樹林，來到園中園，墓園的裏面樹林中還有一座莊園。青灰色的石牆上扒拉着翠綠的爬山虎，冰冷的鐵攔門將莊園與墓園隔開。
鐵門自動打開，待余夜走進又自動關上，把莊園與外面隔絕開來。
內有一座哥德式風格的古堡，端莊典雅，踏着鵝卵石小路，繞過大理石噴泉，古典的大門自動打開，迎接主人的歸來。
感受家裏暖洋洋的氣氛，余夜覺得全身終於放鬆下來，似乎只有在家裏，才會全無防備的樣子。
今天車上那群傢伙真不友好啊，可惜了我的雪糕，不知道有沒有混進去奇怪的東西，要不要換個舌頭啊？
“嘻嘻嘻”
一陣悅耳的笑聲打斷了余夜的胡思亂想。
穿着紅色長裙的七八歲樣子的小女孩正光着腳丫子趴在沙發上，抱着小熊玩偶，吃着薯片，看着壁爐上電視裏放映的卡通動畫片。
“小夜小夜，你終於回來，薯片薯片。”
余夜拿出買的生活必需品...薯片，反手又收了回去。
“姐，先吃飯，我還餓着呢！”
說著轉身進入廚房，拿出余曉提前備好的兩菜一湯，盛上兩碗熱乎乎的米飯，端上桌子，招呼看動畫片的余曉來吃飯。
余曉坐在椅子上晃着白凈的腳丫子，
扒拉着飯，時不時看一下動畫片，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姐，我明天周末，能不去咖啡店幹活嗎？”
余夜嘴裏包着菜和米飯含糊着詢問道
“絕對不可以呀，你要是不工作那我的薯片、辣條、牛奶、動畫片、洋娃娃...”
余曉果斷拒絕，說著歪着頭，掰起了手指頭，兩隻手掰完又掰了一遍，余夜連忙打住。
“可是姐，咱家隨便拿個盤子出去換的錢不也夠花的嗎？咱家古董這麼多，這些年不就是會這麼過來的嗎？”
余夜低頭看着手裏的白玉筷子，桌上的青花瓷盤子，屁股下的椅子，再想想這麼大個古堡廚房裏的一大堆瓷盤、叉子，還有儲物櫃裏那些沒用的東西，拿外面去賣能吃好久，余夜小時候就是余曉靠這些賣錢養活的，這些年了也才沒賣幾個。
“小夜同志，你這思想墮落了！男孩子要靠自己努力了，你看小說里，小男孩靠撿垃圾養活撿來的七個姐姐，長大后......你看看多感人啊！”
余曉雙手抱胸，說著自己感動了自己，陶醉其中。
阿喂！不要去看那些奇怪的小說啊！誰思想墮落了呀！後半句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
“你都這麼大了還要姐姐照顧你可是不行的，而且現在家裏沒錢了，不靠你難道靠我這個女孩子嗎？”
余夜端起碗，加快扒飯的速度，心裏吐槽的同時不停地點頭，剛給你買了零食之後的確沒啥錢了，想想還有這個月的電費...水費...。
“啪！”
正想着，屋子裏燈突然熄滅，頓時一片漆黑，只有餘曉瞳孔泛着紅光，像是夜空中的辰星。
“小夜，明天去把電費交了。”
“姐，我們家已經於今日下午六點三十分破產。”
“那今晚盤子不洗了，明早拿去賣了吧。”
“好嘞！”
“但是明天還得去上班賺錢，賣盤子的錢都得給我。”
“好...嘞...”
“這周末你們老師有佈置作業嗎？”
“有...吧...”
......
......
第二天，余夜在墓園門口敲了敲路牌，乘坐早班車去了市區。
到星月奶茶店，穿好工作服，系好圍裙，服務員余夜上線。
余夜現在還記得剛剛古董店老闆用放大鏡瞧着盤子裏的油漬並言語上譴責他糟蹋古董的惡劣行為，余夜反駁說這油漬也是歷史的痕迹，可以加錢，然後老闆在計算器上摁了下減號。
還好奶茶店管飯，午飯管...喝飽。
下午，店裏沒什麼客人，店裏余夜和另一名叫蘇蘇的女孩完全能應付。秋季的下午的確有些涼爽，但早晨和傍晚晝夜交替時候的風才是最讓人神清氣爽的，那時候更適合散步、逛街、娛樂、遛孫子，奶茶店生意也好。
店裏現在只有一位客人，還是從早上就來了的。
那是穿着得體的青年，至少早上是。早上就在這裏點了兩杯奶茶，一直等到冰都化了還沒動一口，出去打了個電話後進來就哭了，一哭就是一個上午...中午...下午的現在。時不時還聽他嘴裏念叨“小月為什麼都怪我...”之類的詞。
現在的他把腦袋埋進堆得高高的白色衛生紙團裏面，以淚洗面，邋遢得彷彿宅了三個月的大叔。
要不是蘇蘇心軟，余夜真想走過去禮貌的問道“先生請結一下紙巾費。”
這時，店裏又走進一個人，穿着魔術師服裝的奇怪客人。
黑色的高禮帽，打着紅色領結，白色內衫黑色外套，乳白色手套，修長的黑色褲子，尖尖的皮靴，禮貌性的微笑，白凈帥氣的臉蛋。帥氣這點是從蘇蘇眼裏的星星看出來的。
“先生，有什麼需要嗎？”
余夜職業微笑問道。
魔術師微微躬身，笑着問道
“請問，您對手沖咖啡了解多少。”
余夜認真思考道
“一半吧。”
魔術師似乎有些意外，笑容一僵。
“那請容我親口品嘗一下您的手沖咖啡吧！”
“抱歉，客人，本店沒有手沖咖啡，您可以參考本店的特色產品。”
余夜禮貌而不失微笑示意桌前的清單。
咱這種店裏怎麼會有那種東西，抱歉，咖啡都是速溶的，兩塊一包還包郵那種。
魔術師似乎有點失望，點了兩杯陶瓷杯的拿鐵，指了指那位哭泣的男子。
“他是我認識許久的朋友，我和他一桌。”
“好的，一共38元。”
“四十，免零。”
說著走到男子對面坐下，隔着紙團堆看着他，而對法依舊低頭哭泣並未察覺這位“老朋友”。
余夜沖好咖啡，打上雪白的拉花，蘇蘇端過去。
魔術師禮貌接過，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根短仗，推開紙團，再把短仗丟進垃圾桶里，將一杯咖啡遞到男子面前。
“你好，方啟明先生，要不喝杯咖啡吧。”
方啟明抬起頭，干紅的雙眼好似被掏空了，無神而木訥用沙啞的嗓子問道
“你...你是誰？”
“我認識你很久了，但你也許不認識我，不過我可以幫你找到小月姑娘。”
魔術師的雙眼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磁性的聲音勾動着方啟明的靈魂，嘴角愈發上翹，從微笑變出了幾分邪魅。
“小...小月，小...月...”
方啟明低聲重複着這個名字，越發機械而木訥，如果說剛才雙眼無神，那現在則是渙散無光。
余夜看着不認識“老朋友”的方啟明，還有魔術師嘴角禮貌到失去情感的微笑，而且一旁的蘇蘇自從魔術師進店以後視線一直盯着魔術師，從開始的眼中冒星星，到現在似乎是...瘋狂？和痴痴流口水地笑？以及沉重的呼吸聲？
怎麼感覺空調又冷了幾分。
“方先生，想要找到小月姑娘，就請喝了這杯咖啡吧！”
魔術師用惡魔的低語誘惑着方啟明，白手套中變出一根手指，手指修長，指甲尖銳，佈滿發黑的乾癟的褶皺，如同風乾的老臘肉，輕輕地投入咖啡，卻沒有濺起一絲水花。緩緩地把咖啡杯推向方啟明，誘惑着方啟明的靈魂。
蘇蘇依舊花痴且瘋狂。
魔術師依舊禮貌的微笑。
方啟明木訥的抬起手。
余夜瞳孔微縮。
喂！不要在我沖的咖啡里放奇怪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