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上天階
太子殿下高聲說：“掌門師尊已經在觀星殿等她，還請這位姑娘入殿詳談。”
蕭雲縈聞言微微蹙眉，沈夢舟之前說過觀星殿常年不收弟子，難道這個掌門想要反悔嗎？
她心中有了這樣的預感，臉上卻如平湖波瀾不驚。
為了以示尊崇，蕭雲縈由小弟子攙扶拾級而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天階，一直向最高處的觀星殿走去。
璇璣殿眾人見她神采非凡，一時間竟無人談笑，只看着黃衣少女登高而去。
走到最高處，已經和六大殿長老齊平。小弟子恭敬地說：“姑娘，我只能送你到這裏，請繼續向上行，師尊在高處等你。”
蕭雲縈微微蹙眉，接下來的路，要她一個人走了么？
所有入選新弟子都瞧着她，這般的入門儀式，果然非凡。
沈夢舟輕輕傳音：“別擔心，掌門師兄愛才，必不會為難你！”
蕭雲縈腳步一滯，停了兩步，然後繼續昂首前行。
沈夢舟瞧着蒙眼少女獨自一人一步步繼續上行，慢慢地消失在雲端之後。
此天階，實不我欺！
原來蕭雲縈他們在廣場上向上望，只瞧得見不過百餘尺高，但是真的走上了這條天階，才知道它竟然似無端一般，向天際延伸。
如蕭雲縈這般走了半晌，已經是向下望不到底，向上望不到頭了。
還好她矇著眼睛，瞧不清楚，否則一定會被這種景象震撼。
不知走了多久，蕭雲縈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天階越高，靈氣越旺盛，但是帶來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周遭的溫度也越降越低，她的髮絲上開始結出了白霜。
蕭雲縈連忙凝神聚氣，以靈海之力驅動身子，暖了暖自己被凍僵的四肢，繼續向上走。
又不知走了多少時間，蕭雲縈的眉毛上也冒出了寒霜，她的靈海所蓄也幾乎要耗光了，她站在原地，很久沒有抬起腳了。
這......也是試煉嗎？
蕭雲縈這才明白。
可是，方才在星圖之內，她的消耗巨大，此刻若是再向上而行，靈海枯竭，無力再供暖的話，她只怕要整個人凍成冰棍。
她扯下蒙眼的帶子，以靈力馭使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意外的是，這條天階似乎還有無盡的前頭，讓她看不到去路。
再往下一看，她的來路也被雲層覆蓋，不知在何處。
蕭雲縈苦笑一聲，然後乾脆原地坐下，盤膝而坐，冥神入定。
在水鏡之上看到這一幕的掌門真人嘴角輕輕一彎：“小女子，心性平和，倒是難得！”
旁邊站着一個年輕的觀星殿弟子，恭敬地說：“師尊智謀無雙，設下這天階非路，就是要量一量來人的毅力決心。今日她走了不過八十一階，師尊如何看她？”
掌門沖虛真人撫着鬍鬚說：“和你當年的一百零八步比起來，她到底還是差了少許。”
觀星殿弟子面有喜色，卻依然恭敬地說：“師尊過譽，我得您親自教導，方能上到八十一階。這位姑娘散修多年，能至此，已然不易！”
“善哉，無邪！”掌門沖虛真人笑說，“能賞人識人，可堪大任！”
弟子聞言，長跪叩首。
忽然，水鏡里的蕭雲縈動了。
她的視力恢復了三成，雖然看不清太多的事物，腳下倒是能瞧見了。
她先是抬頭看了看前路，那天階高聳入雲，不知前路何在。
她又轉身看了看來路，來路不可追，已辨不明方向。
進退兩難的她，到底該如何做呢？
掌門沖虛真人也很好奇，她的選擇。
蕭雲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撤掉了周身的護體靈力。她又站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抬頭望遠。
只見，她輕輕轉身，朝着來時的方向，
邁步走去。
一腳踩下，並沒有墜入懸崖。
就在她落腳之處，雲層聚攏，合成了一步台階。
她微微一笑，看來，這樣走也是可以的。
於是，
一步，兩步，三步。
她走得心安理得，
下山路果然走起來無比順暢。
觀星殿弟子大驚：“師尊，她難道要下天階而去？誰不知上天階乃是我璇璣殿的入門儀式，她好大的膽子敢下天階，這不是侮辱我們觀星殿嗎？”
掌門沖虛真人一時不予置評，只看着水鏡不說話。
蕭雲縈不再把靈力放在供暖驅寒之上，而是全然放鬆下來，走得如閑庭信步一般。
清風拂面，神采奕奕。
長裙搖曳，白雲作配。
四步，五步，六步。
蕭雲縈走得乾淨利落。
“師尊，是否需要我去攔住她！若是任她今日自由離去，我們觀星殿的清譽豈不受辱？”弟子着急地叩首請求攔截。
掌門沖虛真人依舊一言不發。
說話間，蕭雲縈又下了三步。
這次，她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走。
”她又不走了？”觀星殿弟子張口結舌。
蕭雲縈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在天階上停下，然後緩緩轉身，
她又面向了上行的方向。
提裙，屈膝，
下跪。
她叩首，伏地，
高呼：
“弟子蕭雲縈，叩見掌門師尊！”
虔誠如斯，安靜拜服。
“哈哈哈——”稍微的沉默之後，掌門沖虛真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觀星殿弟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師尊，您笑什麼？”
掌門沖虛真人說道：“自是者不彰，自矜者不長。天階獨行，能自退九步誠心拜師。這個蕭雲縈，我收了！”
觀星殿弟子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的臉上霎時間紅白一陣，然後說道：“無邪慚愧，我這就把她請上來。”
“不必了，我有話對大家說。”
掌門沖虛真人心情大好，長袖一揮，天階消散。
蕭雲縈只覺得忽一陣輕飄飄的感覺，然後自己俯首之地已經換了模樣，只見一個寬大白凈的大堂里，她獨自一人跪在中央，而她面前的五步法座之上，端坐着一位白袍長須的老者。
再看周圍，璇璣殿其餘各殿的長老也都坐在自己的法座之上，身後站着各殿弟子。
沈夢舟也在最末位的御風殿法座之上坐着，此刻也搖着扇子笑着看着自己，彷彿很是讚賞。
蕭雲縈連忙回頭看了看那個長須老者，這想必就是沖虛真人了吧？
“諸位師弟，蕭雲縈姑娘在天階上走了七十二步，比無邪少了足足三十六步，你們看，她是否有資質入我觀星殿吶?”沖虛真人撫須嘆道。
“哦......七十二步對於升虛境來看，已屬不易，說不得她和我們璇璣殿有些機緣。”栩寧長老說。
“瞧着年歲也小，七十二步也不算太差。掌門師兄的上天階多少年了也沒有人能踏足呢！”伏火殿長老赤焰心直口快。
“觀星殿乃是璇璣殿正殿，資質不足，修行再多不也是白費時日，就怕一個年輕姑娘挨不得這份苦，轉眼紅顏凋零。”九霄長老聲如洪鐘般宣告。
這話一出，氣得綰綰咬牙，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沈夢舟此刻便站了出來：“掌門師兄，我月前在廣海縣遇到蕭姑娘的時候，她才是立丹境。如今璇璣殿試煉，距離她破境升虛不過月余，能在天階上走七十二步，這不算天資過人，還算什麼呢？”
不過月余的升虛境！
眾人議論紛紛，那些入圍的弟子們也都側目而視，有的持懷疑的目光，有的很驚訝，還有的有幾分羨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