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莫名不爽，非常不爽
另一邊，孟燃和顧岑並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孟燃完全沒想到顧岑今天會過來陪他上課，驚訝之外，不禁揣測顧岑過來的原因，或者說是目的。
顧岑卻遙望他們腳下的這條主幹道，看着道路兩旁盎然的綠意，凝神回憶着什麼，默默笑了。
嗯？
孟燃不解地轉頭看過去。
顧岑看看孟燃，邊走邊道：“就是想起來，這條路我們以前經常走。”
“那會兒你上課，到了下課時間，我就在教學樓外面等你，然後一起走這條路，去六食堂吃飯。”
顧岑這麼一說，孟燃也想起來了：那時候顧岑是不好意思陪他上課的，就問了他的課表，約好下課見。
而每次等他下課下樓，顧岑都已經在等了，從未反過來讓他等過哪怕一次。
他起先還納悶過，心說顧岑掐時間掐得這麼準的嗎，要知道他們學校的老師拖堂的拖堂、提早的提早，基本不會掐着鈴聲下課。
後來有一次，教室在二樓，他上課的時候靠窗坐了，頭一扭，目光穿過身側的落地窗看向樓下，正巧看到了顧岑，這才知道，顧岑都是下半節課剛上的時候就在教學樓樓前等了，一等都是四五十分鐘往上……
回憶起這些，孟燃的眼底也禁不住回蕩起溫柔的笑意。
顧岑這時候卻低頭，斂着唇邊的幾分苦澀，淡淡道：“要是那時候沒有聽我媽的話，沒有做交換生出國……”
孟燃的人生信條里卻沒有「如果」這兩個字。
他聳肩，語氣輕鬆道：“能交換出國很好啊，我們班後來也有兩個女生出國，回來的時間比你早半年，去的時候還是兩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回來的時候又挺拔又自信，不是挺好的嗎。”
顧岑笑，故意挺直背，問孟燃：“那你看我，挺拔自信嗎？”
孟燃：“你一直都很自信，現在是更加自信。”
顧岑跟着問：“那你看我變了嗎？”
孟燃邊走邊審視顧岑的面孔，故作打量的眼神，幽幽點頭，十分給面子道：“果然，更帥了。”
逗得顧岑唇邊笑意大綻。
到食堂，兩人一起去吃了從前常吃的那家刀削麵。
見麵館還在，老闆也還是原來的老闆，顧岑感慨：“竟然還在。”
孟燃：“是啊，他們家生意一直挺好的。”
顧岑：“你也還經常來吃？”
孟燃脫口而出：“當然了。”
說完頓了頓。
顧岑含笑看看孟燃，孟燃回視了一眼，緩緩瞥開目光——他回「當然」，他還經常來吃，就好像他不忘當年，依舊在顧岑不在的這兩年，反覆走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路，做他們曾經一起做過的事一樣。
至少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不過只有孟燃自己知道，他這些年還會經常來這家，不是因為顧岑，只是因為這家的刀削麵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但他脫口回答了這句，就跟不經意間暴露了什麼似的，兩人間的氣氛走到這兒了，他也不好過多解釋。
顧岑卻很開心地說道：“馬上畢業了，看來我得多來幾次，要不然以後想吃也吃不着了。”
孟燃：“畢業了還能回來啊，母校大門隨時敞開。”
顧岑凝視孟燃，笑了笑，沒說什麼。
飯畢，兩人走出食堂的時候，顧岑沒頭沒尾地忽然來了句：“希望畢業后再來，除了校門敞開、麵館還在，一起吃面的人也能依舊。”
孟燃單肩背包，緊了緊手裏背包的帶子——顧岑的暗示，可以說是非常明顯了。
下午，孟燃獨自坐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有點發獃。
他在想顧岑。
回憶里，他和顧岑曖昧過，其實是沒有走到捅破窗戶紙這一段的。
然而重逢后，顧岑的表現就彷彿完整地續接上了過去似的，時隔兩年多，連點再見后的緩衝都沒有，表露的態度非常明顯。
孟燃覺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手機這時候嗡嗡地震了起來。
孟燃拋開思緒，拿起手機。
【顧岑】：我在大禮堂這兒，要過來嗎？
過去？
孟燃心道，他過去能做什麼？看綵排？
手機又震了震。
【陸鷗洵】：來看我綵排？
孟燃去了禮堂。
一進去，就看到舞台上陸鷗洵的身影。
他和另外一個男生兩個女生並排站在一起，四人互動式的主持，其他三人手裏均有台本，邊說邊時不時低頭看一眼，唯有陸鷗洵手裏空空、只有話筒，全程脫稿。
陸鷗洵的颱風也很穩，人高、帥，氣勢足、氣場穩，舞台上格外的耀眼。
孟燃只這麼簡單的看一會兒，都能想像得出來到了晚會那天，有多小姑娘要被迷倒在陸鷗洵的西裝褲下。
孟燃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陸鷗洵這時候突然看過來，看到他，挑挑眉、揚了揚下巴，無聲傳遞：等下啊，馬上好。
孟燃笑笑：這種正大光明開小差的習慣真是一點兒沒變——高中的時候，為運動會練長跑，別人只費兩條腿，陸鷗洵能一邊跑一邊跟操場邊的他喊幾句話；劇場綵排，緊實緊、任務重，別人又要記走位、又要背台詞，別的什麼都顧不上，就陸鷗洵還能抽空跟他說幾句廢話。
大概天之驕子就有這樣的實力和能耐吧，無論做什麼都可以手到擒來、遊刃有餘。
孟燃看台上的目光漸漸帶上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賞和羨慕，眼底也流露出幾分沉浸回憶的痕迹。
沒發現顧岑已經走到了身邊，正看着他，又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舞台上的陸鷗洵，面帶思考。
孟燃回神，餘光往旁邊一瞥，才看到了顧岑。
孟燃笑笑，顧岑也沖他笑了笑。
顧岑示意台上，在通過音響傳遍禮堂的綵排聲中，對孟燃道：“陸鷗洵的颱風很好。我們原來那個男主持得蕁麻疹上不了台，推薦了他，他算是過來幫忙救場。”
頓了頓，“人也挺好說話的，請他幫忙，他就來了。”
孟燃：“他一直就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人緣也好。”
顧岑明知故問的來了句：“你們是好朋友？”
孟燃點頭。
顧岑：“有多好？”
啊？
這個問題突然，也有些莫名。
孟燃沒多在意，想了想，道：“就男生跟男生、朋友跟朋友之間的那種好啊。”
顧岑暗暗鬆了口氣，笑笑，沒再多說什麼。
台上的一段主持綵排結束，接下去是跟在這段主持之後的表演，陸鷗洵退場，沒隨其他主持一起走後面，而是來到舞台邊，直接往下一躍，身形輕快地跳了下來，跑到孟燃這邊。
見孟燃身邊站着顧岑，陸鷗洵沖顧岑看了一眼，走近，目視孟燃地笑着問道：“感覺怎麼樣？”
孟燃點頭：“挺好的。”
陸鷗洵熟稔的口吻：“只是「好」？”
孟燃抬手給他鼓掌，十分給面子地捧場道：“棒極了！完美！wonderful！”
又帶着玩笑口吻的吹噓道：“世界第一！”
陸鷗洵好笑，伸手，掌心揉孟燃的發頂：“你是在笑話我？”
孟燃躲他的手：“喂！”
旁邊的顧岑原本神情如常，看到陸鷗洵伸手揉孟燃，人倏地一頓，面露古怪，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了眼。
陸鷗洵沒看顧岑，孟燃也沒留神顧岑。
陸鷗洵抬手示意後台：“要不要去後面看看。”
孟燃理着頭髮：“後台有什麼好看的？”
陸鷗洵：“隨便看看唄。”
顧岑這時候開口道：“他要綵排，我帶你去看吧。”
陸鷗洵這才看向顧岑：“沒事兒，現在不忙。”
三人說著就往後台走。
走了幾步，陸鷗洵被人叫住說話，孟燃扭頭看了一眼，腳下沒停，跟着顧岑繼續走。
陸鷗洵跟人聊着事兒，眼一抬，看到孟燃隨陸鷗洵走遠了，兩人還邊走邊說這話，一看就不生疏。
待他們走到通向後台的那扇大門前，顧岑推開了門，讓孟燃先走，孟燃走進，顧岑就跟紳士照拂女士一般，手在孟燃伸手虛扶着，十分關照的模樣，目光還從始至終緊隨着孟燃。
看不見人了，陸鷗洵收回目光。
他面上不顯，心底卻跟被什麼重擊了一下似的，相當不爽。
陸鷗洵跟着想起今天中午的午飯。
兩人敘舊敘過了嗎？
可他跟孟燃，從小的交情，高中三年的形影不離，最好的朋友，卻至今沒敘上舊。
陸鷗洵不是個小氣的人，此刻卻莫名不爽，非常不爽。
於是跟人聊完，他快步跟去了後台。
看見孟燃，他走過去，沒有多想，抬起胳膊便搭住了孟燃的肩膀，臂彎一摟，把人往自己懷裏一帶，“等等我啊。”
孟燃：“……”
顧岑：“……”
孟燃的餘光瞥顧岑，怕顧岑誤會，忙伸手抓開陸鷗洵的胳膊，“別鬧。”
陸鷗洵改用手按在孟燃肩頭。
孟燃拍他的手，拂開。
顧岑沒吭聲，就這麼站在一旁看着，目光在孟燃和陸鷗洵之間來回了好幾次。
孟燃走後，陸鷗洵繼續綵排，顧岑負責他需要負責的那部分。
當日綵排結束前，大家聚在一起討論綵排過程中發現和需要再注意的部分，隔着人群，顧岑看看陸鷗洵，沒有表情，陸鷗洵看看顧岑，神色淺淡。
再碰頭，是主持人部分和音響擴聲那部分的對接，有人提議，讓陸鷗洵和顧岑相互加下微信。
顧岑：“不需要。”
陸鷗洵：“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