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周六下午長立中學的門口人來車往，大批學生托着行李箱朝校門口涌去，萬向輪在地面上滾過，周遭是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夾雜着幾聲微弱的蟬鳴。
明芙沒有拿任何行李，背着裝得鼓囊囊的書包慢吞吞的朝公交車站走去。
運氣還算不錯，明芙剛走到公交車站，她要做的那輛公交就到了。
坐這輛公交的學生很少，排隊上車刷卡，明芙徑直走到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坐下。
這輛公交直接到她現在住的小區門口，路程有點長，位置距離長立也不近，大概要坐一個半小時才到。
把窗戶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公交車向前駛去，帶着熱意的風從縫隙里卷進來，吹得人很舒服。
“那我要想你了怎麼辦？”
男生低沉又撩人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明芙眨眨眼，手背在臉頰上貼了下。
有點燙。
腦海中浮現出陳嶼舟那張臉，眉骨清越，有點內雙的眼，面無表情的時候看着很難接近，但他又總是帶着慵懶又散漫的笑，中和了那點子凶。
明芙把窗戶關上，坐直了身子，熱風消失，只剩車廂內流動的冷空氣縈繞在周圍。
她小聲咕噥：“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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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快坐到了終點站明芙才下車。
過了條馬路，到了小區門口。
她現在住的小區算是京城的富人區，歐式獨棟別墅錯落有致，小區四季常綠，季季有花。
明芙只在轉學過來的前一晚在這裏住過，對這裏陌生至極。
給門口保安看了通行證，明芙跨進小區大門，按照記憶里的路線朝着裏面走去。
最終停在了某棟別墅門前。
剛剛在公交車上的愉悅此刻已經變為了忐忑，她按了門鈴，等了大概兩分鐘，才有人出來開門。
傭人看着明芙先是愣了了一會兒，想起她是誰后，連忙開門把她迎進來：“二小姐回來了，太太沒跟我們交代，剛看到你我都沒反應過來。”
明芙朝對方點了點頭：“趙姨。”
“快進來快進來，熱壞了吧。”
“還、還好。”
趙姨熱情的領着她進屋，給她拿了雙拖鞋，朝客廳喊了聲：“太太，二小姐回來了。”
明芙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她換了鞋，走進客廳。
背對着玄關處的沙發上坐着一個儀態端莊的女人，明芙走過去，指甲扣進掌心，有些緊張：“媽、媽媽。”
徐欣榮扭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淡漠的“嗯”了聲，又移開了目光。
明芙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玄關處傳來門開關的聲音，隨後是鑰匙被丟在櫥柜上的噹啷響。
一道男聲緊跟着響起：“趙姨，有吃的嗎，我餓了。”
原本還端坐在沙發上的徐欣榮聞言，立刻起身，帶着笑容熱切的迎過去，跟剛剛面對明芙時的冷淡截然相反：“阿銘回來啦？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叫人準備準備。”
徐欣榮身上的絲綢披肩從明芙眼前劃過，她眼神頓了下，扭頭看向徐欣榮的方向。
楊銘不耐煩的看着面前的徐欣榮：“我回自己家，還要跟你報備？”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想着你要是回來了，好讓人做你愛吃的菜。”徐欣榮絲毫不在意楊銘惡劣的態度，溫聲和趙姨說道：“趙姨，快，今晚上多加幾個菜，阿洺愛吃的醋溜魚段和黃燜魚翅必須有啊。”
“好的。”趙姨應下，轉而又問：“那二小姐愛吃什麼菜？”
徐欣榮滯了下，一時沒說出話來。
楊銘挑了下眉：“二小姐？”
“哎看我這記性，忘給你介紹了。”徐欣榮轉身朝明芙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又跟楊銘說道：“上次明芙過來你沒在家，就沒見過。”
她把手搭在明芙肩上，拍了下：“明芙，這是你楊銘哥哥，快叫人。”
明芙順着徐欣榮的意，喊了聲“哥哥”。
楊銘打量着面前穿着寬大校服的小丫頭，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這身材差了點。
“叫的挺好聽，再叫一聲。”
輕浮褻慢的語氣讓明芙心裏一陣犯惡，她低下頭，沒作聲。
見人不給面子，楊銘嗤了聲：“徐阿姨，你這女兒不太懂事兒啊。”
徐欣榮臉色一僵。
楊銘沒再看她們，轉身上樓。
等人消失在樓梯拐角，徐欣榮拿下放在明芙肩頭的手，垂眸看着自己的女兒：“明芙，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讓我失望。”
那條色彩艷麗的披肩再次從眼前劃過，等明芙抬頭，面前已經沒了徐欣榮的身影。
一旁的趙姨看不下去，走上前：“二小姐，你的房間在三樓左手邊第一間，都收拾好了，去休息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明芙聲音平淡，聽不出起伏：“謝謝，趙姨。”
進了房間，明芙繃著的一口氣才緩緩舒出來。
房間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床，牆邊放着一個衣櫃，窗戶邊有一張寫字桌。
空蕩的好像客房一樣。
明芙並不在意這些，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
放下書包，把書本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當”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書包里掉出來，落到了地板上。
明芙看清是什麼東西后，連忙蹲下身撿起來。
是一枚某籃球明星卡通造型的胸針。
明芙檢查了一下，見沒有摔壞，鬆了口氣。
指腹下意識的摩挲着背面印着的字母，而後小心的把胸針放進書包里兜，拉上拉鏈。
擱在桌子上的手機亮起來，明芙看到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備註后，把手機拿起來。
【C：到家沒？】
隔了十分鐘——
【C：還害羞呢？不就說了句想你嗎。】
又過了十分鐘，也就是剛剛——
【C：給你三秒鐘，再不回消息我打電話了啊。】
看到這，明芙趕緊打字回復，但還是晚了。
視頻通話的請求在屏幕最上方彈出，緊接着一條消息又發了過來——
【C：快接！不然我給你打一晚上。】
明芙點了接通，少年清俊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也出現在她眼前。
明芙嗖的一下把手機挪遠了些。
“怎麼不回消息？”
摻雜了電流的聲音多了份慵懶。
“沒、看到。”
“是真沒看到還是看到了不回？”
“真沒、看到。”
“行吧。”
明芙還是第一次和男生打視頻，有點不自在，拿着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有些泛白：“你、有事嗎？”
“有啊。”陳嶼舟弔兒郎當的：“不是說了嗎，想你啊。”
明芙抿了抿嘴唇，手指懸在紅色按鍵上，準備按下去。
“行了不逗你了。”許是猜到她要幹什麼，陳嶼舟正經了點：“就問問你到家沒。”
明芙乖乖應了聲：“到了。”
看着小姑娘淡淡的眉眼，陳嶼舟湊近了屏幕：“你怎麼了？”
“啊？”
明芙沒懂他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你都把不高興這仨字寫臉上了，我又不瞎。”
明芙愣住。
她沒想到陳嶼舟會看出她的不高興，她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徐欣榮對自己的冷漠，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就被人看了出來。
而且，還隔着屏幕。
明芙有些泄氣，但還是搖了搖頭：“沒。”
“真沒有？受欺負了就說，別悶着，我給你出氣。”
“你怎麼、出？”明芙問。
“這還用問，拉巷子裏揍一頓啊。”
“那你，打、不過呢？”
“？”
陳嶼舟覺得自己遭到了質疑，他坐直了身子：“來來來，你把人拉過來我看看，我怎麼不信還有我打不過的人。”
看着男生一心想要證明自己又有點不屑的表情，明芙笑起來。
陳嶼舟：“捨得笑了？”
明芙頓了下，彎起的嘴角漸漸往回收。
“想笑就笑。”陳嶼舟看着屏幕里的明芙，語氣莫名多了些認真：“我追的姑娘，我都沒捨得欺負，別人更不能。”
“叮”的一聲，視頻被掛斷。
陳嶼舟看着恢復到對話框的屏幕，手抵着額，哼笑了聲。
掛的倒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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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趙姨上來叫明芙。
想到楊銘那句話，明芙心裏生出了一抹抵觸。
但轉而又想到徐欣榮和爸爸去世前的叮囑，明芙還是點了點頭：“好。”
到了飯桌，明芙才知道楊梟群回來了，對着主位的男人喊了聲：“楊叔叔。”
楊梟群看她一眼，點了點頭：“坐吧。”
明芙的座位在徐欣榮旁邊，楊銘坐在她的斜對面，明芙沒看他。
徐欣榮還記着之前的事，提醒明芙：“怎麼不和哥哥打招呼。”
明芙看到徐欣榮眼底的警告，突然覺得面前這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十分陌生。
這是她的媽媽不是嗎？
可為什麼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感受。
指甲扣着掌心，明芙硬着頭皮，對着楊銘又叫了聲“哥”。
許是顧及着楊梟群在場，楊銘沒再說什麼讓人不適的話，“嗯”了聲算作回應。
一頓飯吃的明芙味如嚼蠟，吃完回了房間才得到稍許放鬆。
明芙鎖上房門，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漱。
心裏沉甸甸的，睡覺也不安穩，躺在床上輾轉到了凌晨，明芙實在忍不住，從書包里找出褪黑素吃了一顆，才暈暈沉沉的睡過去。
第二天在房間裏窩了一天，等到下午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明芙收拾書包去了學校。
下樓的時候徐欣榮還和昨天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面前的茶几上擺着精緻的甜點。
“媽媽，我去、去學校、了。”
大概是她昨晚在飯桌上表現的還不錯，徐欣榮這次多說了幾個字：“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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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學校，看着熟悉的場景，明芙渾身都輕鬆了不少。
買了兩杯奶茶，想着到教室給鄭顏薌一杯。
明芙喝着奶茶，一邊低頭數着路上的石磚一邊往學校里走。
一層一層往上邁着台階，揣在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明芙抱着奶茶，騰出手拿出手機看了眼。
【C：還沒過來？】
她不自覺咬了下吸管，正準備回復的時候，一道嬌俏的女聲突然從樓上傳來——
“陳嶼舟，我做了點甜品，賞個臉嘗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