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補補
鏡子就像是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着她們。時笙開始還會看着它的眼睛,漸漸地,就不看了。
壓根沒有時間去看。
從水裏出來,婢女已將晚膳擺好,時笙不大想吃,就這麼盯着桌面看。婢女見她面色潮紅,試探道:“時姑娘可是身子不適,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時笙捂着自己的臉,腦袋埋進了胳膊了,太、羞恥了。
婢女慌了,朝裏面喊着晏如:“姑娘、姑娘……”
“慌什麼。”晏如從浴室走出來,赤着雙腳,潔白的寢衣衣袂從腳背滑過,柔軟嬌美。
時笙歪頭去看她,她輕笑一聲:“我方才瞧見櫻花了,你瞧見沒?”
“沒有。”時笙側過腦袋,不去看不知羞恥的女人。
晏如讓婢女出去了,自己在几旁坐下,盛了一碗雞湯給時笙:“該補補了,剛剛叫得喉嚨疼不疼?”
準備接雞湯的時笙渾身一顫,“你能不能不要什麼事都往床上引?”
宴如將湯碗放在她的面前,自顧自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面色最正經不過,倒是時笙,面對滿桌的菜難以下咽。
她沒胃口吃,面對雞湯,看都不看一眼。晏如見她不動,自己也跟着停了下來,道:“想吃什麼?”
半個時辰前還是一副沉溺的人,此刻又恢復最正經的樣子。
時笙沒有胃口,雙手托腮看着外面禁慾實則縱慾的女子,“你吃得下嗎?你不飽了嗎?”
剛剛抱着她一頓亂啃,她的身體到現在都還有痕迹。
“現在是你先提的。”晏如輕抬眼帘,澄澈的眼內涌着時笙的五官容貌,“不吃飯就沒有力氣。”
這話有着多層含義。
時笙眼皮一顫,下意識端過雞湯喝了一口,湯味清淡,沒有油膩。她喝了一大碗,晏如給她夾了一塊雞肉,自顧自說道:“明日也不走了,多住幾日。”
“為何?”時笙有些不明白,這次過來是託了顧映竹的福,接下來住幾日會引人懷疑的。
“明日太子會過來。”晏如漫不經心地說著話,目光凝在時笙的眼睛上。
時笙的眼睛靈動,如清澈的泉水,更若璀璨的星辰。她的眼裏正映着晏如的五官。
“那我不走了。對了,他怎麼經常找你。”時笙略微不滿,一個太子不去忙着政事,三天兩頭見一個姑娘也着實是奇怪。
“因為他的心上人有了孩子,若不儘快娶太子妃,那個孩子就會保不住。”
“孩子?”時笙抬眼,目光帶着嘲諷,“想讓你去做便宜的母親還是?”
提及正經事,晏如眼裏的光慢慢地黯淡了,沒有方才的溫柔纏綿,“太子妃有權處置那個孩子的去留,皇帝不快,太子妃求情,皇帝就會答應。”
太子絕情,對朝政與孩子,他分得清楚,看似是為了孩子,說到底還是為了晏家的權勢。
時瑋愛女,斷不會讓自己的女兒陷入東宮那盆髒水中,而她的父親就不一樣的。父親從小就將她朝着太子妃的位置推去,太子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原是這樣。”時笙嘆氣,她也不傻,便道:“他找你,就是看到了晏相的心思。我父親就不會答應他,我父親只會想着將我推給中山王那個傻子。”
中山王是皇帝幼弟,剛出生,先帝就駕崩,這些年來,都是皇帝將他養大。他不愛政事,喜歡遊歷山水,見到時笙后就賴在上京不肯走了。
提起中山王,晏如下顎繃緊,唇角弧度抿得很緊,“日後少見無賴。”
時笙望着她,屋內一時安靜。兩人貼得近,卻各生心思。
晏如揉着酸疼的太陽穴,憋氣,沉默許久才說道:“吃飯。”
時笙心情好了不少,吃飯的速度也快了。
吃過飯後,晏涇由婢女引着走進庭院,十步外就聽到婢女的稟報聲,“姑娘,三公子來了。”
晏府孩子多,晏涇之上還有兩個男孩子。晏如習慣獨來獨往,不喜與府里的孩子來往,因此,時笙幾乎沒有見過府里的庶齣子弟。
晏涇與晏如容貌相似不說,性子也相似,都是一副古板的姿態。
時笙擁着毯子靠在迎枕上,晏涇進來后正襟危坐,對兩人規規矩矩地行禮。
“喲,長大了。來姐姐這邊。”時笙笑着招呼。
晏涇沒有動彈,只朝着她揖禮,正經說道:“父親去東宮赴宴了,聽聞沒有邀請時相。”
“你這消息哪裏來的?”時笙奇怪,她看了一眼晏如。晏如好像提起知曉一般,一點都沒有驚訝,而是告訴宴涇,“將這個消息告訴時相。”
言罷,還不忘看了一眼時笙。
時笙癱在一邊,不說話不吭聲,這些事與她關係不大。
晏涇雖小,可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東宮為儲君,是眾臣表率,而丞相是百官之首,如今故意忽略時相,怕是太子故意為之,可見父親是站在了太子一側,已為東宮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