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卯時,天將蒙蒙亮,工坊那邊總算收了工。
大雪還在持續地下,一片狼藉的火災現場,此時也慢慢披上了一件純白的外衣。
大家忙活了一整晚,正是又累又餓。
顧青青提前讓食堂的大師傅燉了幾大鍋肉,除了工坊里的幫工,那些過來幫忙的,都被叫去食堂一起用飯。
吃飽喝足,眾人便各自回去休息。
因為大火,大半宿舍受損,無法住人,就剩下小部分還能用。
所幸留在工坊的幫工人數不多,還能勉強擠一下,至於多出來的,便暫時借住在村民家中,這個花銷,自然是由顧青青包攬。
等事情都一一安排下去了,顧青青才得以回家。
家中一片靜謐,祁母和祁望都已經歇下了,灶房裏倒是給她備了熱水。
顧青青沖了個澡,又換了衣服,就起身去三房拜祭祁老太太。她現如今還是她的孫媳婦,禮數還是要有的。
靈棚沒人,大房的心都在自家的事上,顧青青上了香,人就回去了。對於這位偏心眼的祁老太太,她實在做不到敬重。
至於祁老三,她順便也去看了一眼。
耳房裏,祁老三被打得皮開肉綻,很是慘烈。
顧青青見惡人自有惡人磨,也懶得親自動手,打着哈欠回去補覺了。
祁老三這件事,祁望處理得很快,沒讓她操一點點心。顧青青便索性把這事全權交給他,畢竟她還忙着收拾工坊那邊的爛攤子。
祁老太太下葬后,祁望依言將已經被折騰得快沒人樣的祁老三送去了官府。
他不僅蓄意縱火,中間還牽扯了祁老太太的一條人命,乃大不孝,因情節實在太過惡劣,最後施行絞刑。
祁望因身上有傷,把人送到官府後,他便回來了,後面的事交給其他人收尾。
在繁忙之中,時間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忙得腳不沾地的顧青青終於給自己放了假,今年這個年,過得還真挺讓她印象深刻。
初六,工坊便重新開始修繕宿舍。
顧青青依舊是連軸轉,吃飯都在工坊,夜裏才回來一趟。
祁望手臂上的燙傷也快恢復了,但因為創口太大,儘管有祁母貼心照料,還是留下了一塊碗大的疤。
對此,祁望沒太在意,祁母卻難免心痛。
顧青青偶然回來一趟,正好撞見了蘇大夫給祁望換藥。
她隨意一瞟,就見祁望的白皙手臂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塊疤,看着確實扎眼,也難怪祁母要忍不住偷偷抹淚了。
而這疤原是在她頭上的,想到這裏,顧青青不由上了心。託人打聽了下,得知江南有一去痕膏,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效果極好,便命人快馬加鞭將葯買了回來。
這葯祁望一日三趟地用着,聽祁母說,疤痕確實變淡了不少。
這些外傷還都是小事,最緊要的是內傷。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
蘇大夫如實相告,祁望手上的傷要想徹底痊癒,起碼也得等到三月中旬了。
然而春闈就在二月下旬,兩者相差了二十天。
偏偏傷的還是右手,祁望在養傷期間,甚至連筆都拿不了,平日至多看會書,當做溫習。
而按照原本的計劃,祁望在家中過完年,就得開始準備上京了。
京城有專門針對趕考學子的客棧,祁望提前一些日子到,其一是為了給予他充足的時間來緩解舟車勞頓的辛苦,其二也是為了能夠多和其他學子們交流切磋。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祁望現如今傷了手,說再多也是白搭。
不過他心態還算穩得住,每天遵聽醫囑,在家裏看看書。偶爾興起時,還讓祁母幫他磨墨,他左手執筆,寫幾個實在算不得端正的大字。
祁望在家中巋然不動,遲遲沒有上京趕考的意思。
眼看就要月底了,村裡人議論紛紛,就連祁母也忍不住心浮氣躁起來。
這次機會屬實難得,錯過了又得再等三年。可祁望傷勢未好,不顧身體強行參加春闈,萬一落下病根又該如何是好!
祁母左右為難,偏又不敢當面問祁望,就怕自己這一多嘴,反倒惹他傷心。
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下,轉眼間,就到了一月二十八。
難得顧青青回來吃飯,祁望便趁機說出了自己打算過兩日上京的事。
他其實老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只是到底還顧忌着自己的傷勢,不知道自己屆時能不能拿得動筆?
也因為怕讓祁母和顧青青失望,便一直按捺着沒說,直到今日蘇大夫過來,他問了下自己的病情,心裏有了數,這才挑明此事。
對於他的決定,第一個出言反對的便是祁母。
“望兒,你的手需要靜養,而且京城又離咱們這麼遠,你路上吃不好也睡不好,怕是會影響你手的恢復。萬一以後骨頭長歪了,一隻手長,一隻手短,那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