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眉山市
說來,一個周也算是轉眼就過了。
待睜眼之時已經準備訂前往四川的火車票。西安離四川近要不了幾天就到了。倒是吳羨還要個幾日。至於小哥,沒人知道他住在哪兒只能通過老舊的方式給顏家的情報人發消息,再由情報人轉達給顏家族長……反正聽楚一臣說是挺繁瑣的。
我到四川后直接轉車到了眉山市。
光耀耀,水粼粼,草熏熏。光澤與水輝的相交映,古韻與科技的互融合,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是不是在兩個世紀的夾縫中?若是我向那兒踏出一步,是不是就能遇見七百多年前的文才三蘇呢?
正當我陶醉於這陌生新奇的景象之時,手機突然響了。是那個博客阿黑打來的。我與他在手機上談了會兒,他得知我的位置后讓我待在原地不動。
片刻,一個瘦瘦的,中等個子,微黑的男生跑了過來。他跑起來衣角敞的很開,彷彿營養都補給了衣服。待他走近些,我才發現他的容貌不像漢族而且也不像我記憶中的少數名族。少年看起來似乎只有十五六歲。
“您就是博客嗯……”少年突然埡口,臉色明顯泛起了紅。
額,我那個名字確實有些不好說的。當時弄名字的時間沒多想,隨手按了兩個b沒想到就打出了個這個。
“我是的。”不能欺負小孩子。
“哈,我叫蘇呷烏只子到。”
“……”什麼??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剛才好像有一串東西嗖叱一下過去了。“你,叫什麼?”我再次問道。
少年又羞紅着臉,“您還是叫我子到吧,這是我的名字。蘇呷是我的姓氏,烏只是我的小名。我是彝族人。”
“哦——子到你好。我叫趙央。”
“趙央……”少年很是彆扭的念出,“趙央,朝陽,是太陽嘛!!我們彝族人最喜歡太陽了。”
太陽……
“趙央這個名字有些拗口,我可以叫您老師嗎?”子到的普通話夾雜着很厚的方言。
“可……可以。”老師……咳,有些心虛呀。
子到看了看我,一字一句道:“老師您的攝像機呢?”
攝……攝像機!!我怎麼忘了這茬呀!!遭了,遭了。
我連忙在腦海中編織出一套謊話來:“我的攝影機在一個同伴手裏,她過幾天也要來的。所以我暫時要在這裏等上一兩天。”
“哦好。老師要不要我給您找個旅館什麼的?”“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在此處待有一天,吳羨就趕了過來。她還帶了些人,都是吳家的女輩們。這些人穿着都是一個款式——緊身衣。一群密匝匝的黑中,吳羨格外的博人眼球,沒辦法有些人的魅力就是這般勢不可擋。
她的手上正拿着兩個數碼攝像機。“羨羨。”我在人流中踮起腳尖招着手。吳羨撇了我眼,但迅速又低下了頭,她加緊着步伐一下就走到了我面前。“羨……”“你閉嘴!!”我還沒說完就被吳羨一個阻止,她把攝像機甩在我的身上,就趕忙別過了頭。
“那人呢?”吳羨環顧四周后問道。
我拿起手機瞟了眼時間,道:“馬上來了。”
這時,我們眼前的人流紛紛避開,形成了個過道,就在那遠處一輛黑色自行車正疾馳而來,所到之處人們的衣角都不禁翩翩襲舞。
當它正要駛向我們之時吳羨手疾眼快將我扯到了一邊。卻沒想他在離我們兩米之時逐漸減緩了速度,但是這也沒避開迎面撲來的塵灰。吳羨站在我前,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身邊正燃起的熊熊烈火。
自行車上的人下了地。我眨了會兒眼睛這才看清居然是子到。他下了地就獃獃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紅耳赤地盯着我們,彷彿我們的前面正擺着一個燒紅的大爐子。
“這人有一股讓我想揍他的感覺。”吳羨在我面前發出低沉的聲音,彷彿一壺正要燒開的水。我扯了扯吳羨的衣角,低聲勸說:“你可別呀,這就是那個人。”
“什麼人?”吳羨已經暗自握緊了拳頭。我附上手,努力掰開她的手指,“也算上是我們本次的嚮導吧。”
少年小心翼翼靠近了我們,他的臉還是憋的通紅。
“這孩子氣血旺呀,動不動就臉紅。”我小聲嘟囔着。這時,少年已經向吳羨伸出了手,我能看到他的掌中滾動着大大小小的汗珠,而指尖竟也憋的通紅。少年支支吾吾半天,我們愣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我想緩解一下尬局,於是開口向吳羨簡紹道:“羨羨,這位呢就是我給你說的子到。”話還未說完,又不小心觸碰到了某位大佬的禁忌,這位大佬一隻手揪住我的脖子,兩雙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我吞了口唾沫,眼角一彎,嘴角下拉,努力擠出淚來,十分誠懇道:“我錯了。”
這時,子到開口解困,“你……你好,我叫蘇呷烏只子到,你……你可以叫我烏只。”少年的手十分坦誠地張開放在半空。
吳羨瞥了眼,用着極為清淡的語氣道:“我叫吳羨。那麼就麻煩你幫我們帶帶路吧。”“啊,好……好的。”少年收回手,尷尬地摸着脖頸,但是仍是一臉嬌羞勁兒。
子到本是準備騎自行車將我們一個一個接到他的村裡,但是我們一聽立馬委婉拒絕。他不嫌累,我們還嫌累呢。最後還是吳羨包了兩輛車。
同一車的有我,吳羨,子到還有一個吳家女郎負責開車。子到負責導航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副駕駛。但是他好像對那個座位不大滿意。
期間他有事沒事總喜歡從車前背過頭或是緊緊盯着內後視鏡看着我們,說準確點應該是盯着吳羨。
我腦瓜子不用動,就想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吳羨對此事好像沒有一絲的知曉。
我用胳膊頂了頂吳羨的胳膊,她別過頭看向我,一臉生人勿近,熟人也勿擾的樣子。我委婉道:“你有沒有感受到少年‘砰砰砰’心跳的聲音?”吳羨鄙夷了我眼,隨後問道:“你心臟病犯了。”后又欠嘴的不充了句:“什麼少年,自己多大歲數了還不明白,老牛裝嫩草?!”
我頓時有些啞語,吳羨怕不是個死直女吧?!我緩了緩仍不放棄道:“你有沒有感覺到那個子到一看見你他就格外的臉紅緊張?”吳羨很平淡回復了句:“你不是說他氣血旺嗎?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行,你牛逼。我默默為吳羨豎起了個大拇指。
我們本是想着直接到達目的地,卻不料到了洪雅縣后,子到說他們那兒路偏這種車開不進去,只得坐農用的三輪車。
後半段路是有些顛簸,但相比長沙那兒還算是好的。不過離得遠,一路坐下來屁股都快起火,“chuachua”的直有汗在屁股底下炸開花來。
我們早上六點出發,晚上八點才到達這個地方。也沒顧得上好好看一看此處,就被村長急着安排到了他家的空閑房間。
我和吳羨一個房間。這房內的照明具並不是電燈,而是有了些年代的煤油燈。強烈的燈光突破壁罩,被空氣吸噬成了一束束,一點點沉昏的光珠灑落在房間的四處。整個房子都顯得暗沉,古調,凄森。
我們二人四目相對了會兒卸下背包倒頭就睡下了。說困是假的,只是這一路坐來真的是搞得精疲力盡,也就當躺一躺恢復元氣。
夜長夢多。農村的晚上倒是自然,沒有什麼機鳴車啼,有的也不過是晚間風拂拔起層層樹葉,卷開圍圍草木,攜載着林間蟲鳴如月輝般傾灌屋內。這種大自然的饋贈,農村的獨調會使你受感到自己彷彿就躺在林間,以月影為被,聽蕭蕭草木,悅悅蟲鳴,不甚美哉!!
這般安逸舒適的環境也使我很快就入了睡。待再睜開眼時,便看到了一抹橫行霸道的太陽破窗而入,重重地照在桌子上,床上,地上。
有些不想離開床了。
我在床上也不知賴了多久,待轉頭看向吳羨時,她的床上整整齊齊地碼着杯子枕頭而唯獨不見她人。
這時我才趕忙起了身,不習慣地擺好了被子。這間房子整個來說窗子是比較大的,而房間佈置是很簡陋的:正中央一張桌椅,桌椅所對處就是兩張床,一處空角落裏便安了一個衣櫃。
木門伴隨着“吱扭”一聲便被打開了。這房全由木頭構造,一共有三層上兩層都有五個房間,下層本應該是圈養家畜的,但眼前這個看起來更像是客廳。
一腳踩下樓梯,耳邊便回蕩起如木門般的“吱扭——吱扭——”聲響。走在樓梯上就像走在琴鍵上能造出悠揚且獨具一格的聲響。
不過,我還是挺為自己捏把汗的,總感覺這腳下的木質樓梯會在那一瞬間坍塌而壞。
我一口氣憋着直接走完樓梯,待踏到實地之時懸着的心都復原歸位。大門也是木質的不過顏色不一樣是銅紅的,我雙手一推,耳邊只有一陣極速而過的氣流聲。
那一刻,萬丈光芒傾灌而入,一片陌生的景象。吳羨正站在一棵大樹下,看着架勢似乎準備早跑。我們兩人一約,便準備一塊兒。
這個地方較濕潤的氣候造就出了滿山遍野的綠蔥蔥。若是清風從山間徐來便會攜帶起層層落葉飄飄人間,只此世間彷彿就只有綠色。
我將村莊大致跑了遍,發現這裏的村民都屬於彝族人。同時我也摸清了它的佈局,說實話這佈局倒是挺奇怪的。就那“兲”這個字來看,下面一個“八”屬於村民們房屋的排序,上面一個“王”是大山頭,不種地不放畜就供着一座廟。據村民們說那座廟供的是當地的一個保護神,不是城隍老爺也不是土地神而是歷史上真正出現的人物。問他們是誰,他們也道不清個一二三隻說當地人都尊稱他為“夏諾王”。
“夏諾王……”
“諾在我們彝族有指黑彝的意思。”子到邊為我們倒着水邊解釋道。
“黑彝是什麼意思?”我接過杯子問道。
“黑彝是彝族社會的統治者,佔有大量的山林、土地、牲畜和奴隸,具有世襲的貴族身份。彝族社會沒有平民,除黑彝外其他等級都是奴隸。”子到一臉通紅的將水杯遞給了吳羨。
“那你是什麼?”問畢我看了看眼前黑黝黝的少年,猜測道:“看着樣子你該不會是黑彝吧?”
子到突然間看向我,急忙擺着手,“怎麼可能?!我是‘曲諾’屬於白彝。”話音剛落,他就低下了腦袋,可以清晰看到他脖頸,耳背正在微微泛紅。
“……”我頗有些尷尬地搖了搖手,“什麼白彝黑彝的,現在是法治社會只有人民與敵人之分。你是人民。”子到聽了這才緩緩抬起頭。
“那,老師……”子到看向吳羨,隨後特別輕聲的一筆帶過吳羨這兩字,道:“我先走了。”
子到又是個滿臉通紅,落荒而逃。
“嘖嘖……”我推搡着吳羨,眨巴着眼睛,起鬨道:“呦!呦!呦!”吳羨看向我,挑了下眉,后突然間湊了過來盯着我的眼睛,吐出氣來,“眼睛怎麼了?不舒服?”
草……真是個死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