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愛恨情

譚詠麟演唱的歌曲《水中花》從二樓沙龍的四個牆角低聲播放着。坐在老闆桌後面的小軍，看着一屋子的酒，昏昏然聽着音樂。

指間燃燒的香煙飄出一根長長的絲帶，順着他身邊窗戶縫隙瘋狂的奔逃着。桌上放有一張他與邱萍和孩子的家庭照。小軍又掃視那堆如牆一樣的酒箱，直愣愣盯着這照片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

透過那股煙霧，他看見瘦西湖畔的一個上午，邱萍和孩子坐在公園裏的草坪上。那時候孩子那樣惹人喜歡，如照片中他們身後紅色的朝陽。孩子是上幼兒園中班還是大班，他已經記不清了。相片中桃花紅紅與蔥翠直立的松樹為背景，前面大片綠油油的草坪上，小軍摟着邱萍，嬉笑的孩子坐在中間，拿着一個大大的風箏。這張照片是一對路過的情侶幫着拍的，他們很喜歡邱萍和小軍的孩子，期間一直和他逗弄着。

樓下的店員跑了上來，看見小軍在酒堆里還在吸煙。“老闆你可小心一點，這就是易燃的”。阿波有事情嗎。阿波回答“老闆，樓下兩台修車的舉升機工位根本沒有辦法放酒，酒都放進洗車店裏，我們現在只能佔道洗車，城管來了”。

處理門口的洗車的事情，小軍有點心急。1500箱酒堆需要70多個立方囤放，為了節約人工和房租，小軍就將邱萍的酒全部拉到自己的店裏。現在看有點問題，需要儘快處理一批。

黃小軍成為這家店的老闆就要從邱萍宅基地房子說起。

2006年邱圩村放出要分宅基地，黃小軍父母只有兩套房子。一套早給了黃小軍的大哥黃大勇結婚，另外一套68平米的房子，黃小軍父母和黃小軍一家三口同住在裏邊。

年齡產生代溝，小軍工作也忙時常很晚回來。長久的婆媳不交流，中間也缺少黃小軍這樣的緩衝器。致使有一天婆媳就吵了架，孩子還小他們就一起搬到邱萍的娘家。也沒有住多久邱萍的嫂子常常給臉色，無奈兩人就在外面租房子。

當聽到村裡要分宅基地邱萍興奮好多天，看着興奮的邱萍黃小軍卻是煩惱的。在黃小軍從好友廣松那裏了解到，農村裡雜七雜八，邱萍家只是當地一個草根人家，父母人也老實，親友里沒有什麼有能力的人。蓋房子在農村也是大事，如果沒有萬全的依靠，後面就會出現不可預估事情發生。

2005年黃小軍事業也逐步走上了正軌，從一個保險現場勘查員成為了大客戶業務員。也就是那年黃小軍遇到了他人生中的貴人。

那一年的一個晚上，雨下來很大車輛較多視線不好，兩台車發生了小規模的碰撞。按照公司調配中心的出勤電話，他的班組去完成一次常規的交通事故現場勘查。

雙方的碰撞也不是太嚴重，交警完成了法定流程已經走了。黃小軍現場拍照，發現出險對方駕駛員是一個孕婦，獨自一個人站在大雨中。雖然撐着傘，但齊腰以下的衣服全部濕了，並且另外一隻手肚子捂着。

那是一個長相一般的孕婦，三十多歲比較貴氣。看看人家的是車別克君威3.0，就不是一般的身價。出於關心黃小軍問了那位孕婦，需要不需要送去醫院。驚慌中的孕婦連連點頭，撥打120以後，他本來就可以撤退。

將相機和勘查表送到勘探車裏，憐憫心迫使他又回去查看一下孕婦情況。當打開車門黃小軍發現，孕婦趴在方向盤上，嘴裏發出低微的呻吟。黃小軍叫起孕婦，看見孕婦米色寬大的褲子上被染出了紅色。

小軍做了一次好人好事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孕婦成為他事業的最大助力。女人的老公是一位經偵幹警，她家經營着一家規模不小的公司。哪天黃小軍不及時出手幫助，孕婦的孩子就要沒了，孕婦可能面臨再也生不了寶寶的事實。

小軍給蘇捷電子的梅紅梅打了一個電話。“黃總，是不是又要請我和你大哥吃飯呀”。小軍恭敬的回答“大哥現在是支隊長，哪裏有空去我組織的飯局”。“好久你也沒有到我家了，大寶都想你了，那天有空來我們家吃飯。有事嗎”。梅紅梅又問。

電話通了好久，紅梅嫂子答應小軍拿200箱酒。這個紅梅嫂子就是當年那位孕婦。黃小軍繼續撥打着電話，時間一點點過去，天也慢慢黑了下來。酒預定了800多箱戰績很好。其實他的客戶多數是紅梅嫂子與他老公楊支隊圈子裏的朋友。

離開了店裏他坐上車，看着自己的車友會廣告牌彩燈斑斕。小軍感覺人生有着很多的不確定性。當年如果邱萍不去蓋邱圩村的房子，這家兩層200平米的修車裝潢店的房子就是自己的。首付百分之三十,7000多元一個平米，總價也就是150多萬。而現在沒有500萬你根本買不上。

十多年前這裏還是比較荒涼的，西南片區房子便宜，商品住房也就2000或3000元一平米。小軍的購房計劃和邱萍的蓋房計劃重疊了。為了各自的理想他們無數次爭吵，邱萍手裏有出國打工所賺的三十多萬，而黃小軍結婚花盡儲蓄。他購買門面最多在父母那裏能借10萬元。

於是有一天，他偷偷拿了邱萍的錢去付了房子定金。為此黃小軍面對邱萍一次一次去單位索要她蓋房子的錢。黃小軍丟盡顏面也給領導有了想法，和他競爭的鄒曉燕最終坐上，貴賓中介銷售部經理的位置。

購買門面房的錢開發商一直不退，對面邱萍的步步緊逼，黃小軍曾出現過要自殺的想法。折騰了二個多月，鄒曉燕買了他所購買的房子，讓他還上了妻子邱萍的錢。

命運就是這樣的不公平，鄒曉燕已經是太保的總經理，而離開太保黃小軍租了這200平米開了自己的店。十多年時光所付的房租早就可以買下這200平米門店了。

汽車行駛在城市的道路上，看着穿行的車流黃小軍感覺一絲茫然。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幫助邱萍，那邱圩的房子會給邱萍帶來多少收益。

由於黃小軍的走神，當他到達十字路口，綠燈已經閃爍。他咬牙重踩了一腳油門，車子發出一聲轟鳴在黃燈讀秒間衝過了斑馬線融進車尾燈的海洋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