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日之下記憶再現
此時，是楊璇被改造后的第三年。杳眇領着楊璇和王璟宸行走在b市的街頭。
自從克隆之後，璇長高了不少。他一身素衣，拳頭緊握，一臉漠然。長相雖沒變，但眼裏多了俯視眾生之神態。
所見，大街空曠開闊，似一眼望不到盡頭。四周寂靜無聲，連塵埃都無法在這片地方生存。
“b市的建設還是很有成效的，這條偏僻的街道都開闊且具有聲音屏蔽系統，左邊的居住區也已經完工了。”杳眇還是三年前的樣子，似時間從未流逝過。
楊璇聽聞，望向右邊的居住區。居住區是理想化的建設，靠近湖泊，四周植滿花草及吸收廢氣的樹木，如同一個小花園一般。監控、電力、水力等系統自然是巧妙地藏起來了。
望了幾眼，他轉過頭，並未說些什麼。
不久后，三人來到一項快完工的水利工程前。之見這是一項規模極其宏大工程，截水大壩數百米之高，橫江之寬，一旁的草坪上，太陽能電力板廣闊地鋪開來。在不遠處的小山丘上，佇立着幾十個大型風力發電扇。由此，便可全自然發電引得水入萬家，南水北調。
“楊璇，你兩年前提出的水利工程設想已經在許多市區建設完成，全國用水系統也是正在完善了，還是頗有成效的。”杳眇笑着望向楊璇。
“嗯。”楊璇順着滾滾奔來的江水向西望去，心中塞進了絲絲愁緒。
這時，幾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人出現在視野中，他們賣力地用推車把建築廢料向前推去，猶如一節節黑炭，在太陽底下大口喘着粗氣，劇烈地顫抖着，渾身的脛骨都凸了出來，可推車前進的速度還是極其緩慢。
“好好點干。”一位監察的克隆人揮腳踹在了其中一個中年人的後背上。那中年人僵硬地向前砸去，嘴裏低聲嘟囔道：“長官，我真地沒力氣推了......”他的話還未說完，帶刺的鞭子就已揮到了他的背上，劃開了一道腥紅的傷口，“你是新來的嗎？喊累這種話我一個字都不想聽見。”哪怕那位監察官的聲音低沉細小，那位被鞭打的中年人卻瑟瑟發抖地跪在了地上，雙手抱住了頭，隨之而來的，是他的皮開肉綻。
“楊璇，你不會又要說‘這樣壓迫底層苦力是不行的，會使他們抗拒工作的，不利於城市的建設與火星人的合作......’”王璟宸在楊璇身邊微微探出頭，望着楊璇盯着的中年人。
“我不會說，但我也不會那樣做。”楊璇回過神，與其餘兩人共同查看水利工程的建設。
此後，他們又在別處實地考察了許久。回到研究所所處的青綠小山時，已是日落時分。
透過兩科枝葉繁茂的樹看出去，一個金黃的太陽已經落到地上，四周厚重的雲層層環繞，眾星捧月般供着偌大的太陽神明。太陽的橙黃色墨水也傾倒上雲中，撒在了地平線上。這一景象倒映在七派湖面，似靜似動，如夢境般真實，又似鏡像般虛假。
楊璇望向那顆太陽，心中隱隱不安。他疑惑着自己的反應，低下頭，望向了湖面。
在那撲朔迷離的景象中，楊璇腦海中萬千畫面涌過。身前的蟒蛇，玻璃隔着的小金絲猴，學校老師講課，張錦航家中幾人圍在一起討論，永樂壓手杯，一杯壓着報紙的熱茶......這些事物場景隨意凌亂地拼在一起，組成了楊璇腦中幅幅轉瞬即逝的畫面。
他儘力睜大眼睛，可是仍然看不清那些事物以及夥伴們的臉。
“楊璇，你看見什麼了嗎？”杳眇停下腳步，回頭道。
“沒，什麼。”楊璇一手扶上了太陽穴，閉上眼睛，尋求一絲清靜。
腦海中的畫面仍然在繼續。在最後的一瞬間，一顆龐大暗黑的行星散發著綠幽光，高懸於空中。地面四周被冷白的光籠罩着，在巨大的壓迫感下，讓人忍不住蹲下抱頭躲藏。隨後，就再沒畫面了，腦中一片黑暗死寂。
在最後那一副畫面閃現時，楊璇徹底慌了神，幾乎是冷汗涔涔。隨後更是一怔，我怎麼會因此感到恐懼？
他小步小步挪着，那好像是從前的記憶，改造時被刪掉了。他一步一回想，自打記事起，每長大一點都有記憶存在，不過是有些斷斷續續。回憶到十二三歲戛然而止，似一堵厚牆把思想潮水狠狠截住，再往後回憶，便是感覺浮在虛無縹緲的白色世界中。
楊璇一頭扎入那白色世界，可惜沒有迴響，沒有東西存在，如同破碎宇宙留下的空白。
“楊璇，想什麼？快走啦。”王璟宸呼喊道。
楊璇聽聞，驀地抬首，其餘兩人已隔了他百米有餘。
“來了！”他忙不迭地應了一句，飛身追上了暮色中拐彎處兩個隱隱消失的人影。
晚上，杳眇晃悠着走進了一間燈火全明的辦公室。在他跨進去的一剎那，多了一道平行時空，那道時空連接着此刻的時間發展，一位總領正在辦公室里認真辦公。而杳眇所在的則是另一道時空。這樣是專為躲避監控和隔牆有耳而設，實際上他一路上晃悠來也是這麼辦的。
"總領，有進展了。“他不知從何處搬來一個凳子，坐在了總領一旁。
這位總領像一位慈祥的老爺爺，慈眉善目，頂着花白的頭髮，皺紋很深。
”這麼快呀，說來聽聽。“他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向杳眇轉過身。
”這幾天外出巡查，楊璇他看見工人，都會停下腳步盯着看一會兒。不過沒什麼表情，不知道他心裏在想啥。從前他經過工地最多就瞟一眼加幾句話。“杳眇挑着眉閉上了雙眼。
他接著說：”還有，剛才旁晚回來時，他怔了好一會兒，後面還在想着什麼。分明就是給落入景象刺激出《晝》裏的記憶了嘛。“
”看來他的記憶恢復得不錯，王璟宸這孩子也要慢慢引導他恢復記憶了。對了，楊璇明天不是正式工作了嗎？我分配他去了a市，那是他的家鄉而且他的幾個夥伴也在那。“總領慈祥地說。
”那他是哪個部門的？“
”軍事。“
”什麼？不做研究？我還要跟着他去？“杳眇從凳子上猛地一躍三尺高。
似乎是早就料到杳眇這一反應，總領向後移了一下，道：”嗯，對。你要幫助他儘快恢復記憶。還有王璟宸也一起打包帶走了，也要多多關注一下他。“
”啊，克隆研究基地還要我管理呢。“杳眇正了正神色道。
”這你放心，我會讓一冉接手你的工作的。“總領依舊慈祥地說道。
這下，杳眇更不樂意了。
”儼行，軍事部是有點辛苦，也是看重你能力強嘛，去哪裏都可以勝任工作。好好乾吧，孩子。“
最終，一個人影拖着極其沉重的步伐，從總領辦公室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