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晝》,離開
此刻,楊璇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所見,蔚藍的天空,深綠的樹梢。我這是躺在了森林裏?他站起來,理了理衣服頭髮。環顧四周,高聳入雲的圓柏將他包圍其中,沿着樹間的縫隙望出去,有一條鐵軌悠然地躺在地上。
楊璇繞着身旁的一棵圓柏轉了一圈,但考慮要給前來吃果子的小鳥讓路,於是來到了鐵軌旁。
鐵軌建在青綠低矮的野草之上,粗沙小石襯得它愈發烏黑油亮。鳥鳴聲貫徹在它的周圍,泥土清香縈繞在它的上方,清晨的露珠懸挂於它的邊緣及小草之上。
楊璇一個大跨步從鐵軌一邊跳過去,又跳回來,玩得不亦樂乎。良久,他站在鐵軌的右邊鋼軌向前走去,身子一歪一斜,腳底一步一不穩。在他即將要站到地上之時,忽地右腳一抬,身子向前一仰,往地面一靠,成蜻蜓點水之姿。待站穩之後,向右一轉頭,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
太陽初升來到地平線上,點亮了微藍的天空,輕附大地的晨霧。楊璇背對太陽,光線在他身上勾勒金邊,在他的碎發上流轉,似乎在告訴萬物,他是光的天使,只是頑皮下界來玩樂罷了。
楊璇在鋼軌上走累了,站回地面,沿着鐵軌向前踱步,最終在鐵軌上躺了下來,合上了眼。
環境隨着楊璇的思想變化而瞬息改變。此刻,已是深夜。楊璇望着身旁的柏樹黑壓壓一片,但深藍的天空上更有繁星無數,似碎鑽撒在黑幕布之上,是洪荒宇宙的一角。
楊璇向天空伸出手,伸展五指后又握緊手心。在他把手心張開后,似真的有星星從指縫滑落,撒在地上,撒在身上。
真美啊!
晚風從身上輕輕拂過,楊璇合上了眼。
可惜了,身旁無人可分享......
一列火車從遠方緩緩駛來,他巨大的身軀從楊璇身上急速閃過。
楊璇,坐在這列火車上睜開了眼。
望着四周無人的座位,他輕輕嘆息。身旁的窗戶轟轟作響,昏黃的燈光下,車頂的扶手也有規律地左右搖晃。
呵~心靈的列車,請帶我駛向那沒有溫度的世界吧。那裏是我的家園,那裏還有光,那裏還有光......
列車平穩地行駛着,周圍一切的聲音逐漸變小,直至消失,四周寂靜無聲。窗外,儼然一片白色。
“嗶,嗶”火車輕輕停下了。到了終點站了嗎?楊璇站起身,走到對面敞開的車門前。車門外,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原來,我的心靈是如此純凈。
他向車門外踏去,身影消失在白光之中。列車裏,只有一張桌子上疊放着一張折整齊的報紙,和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新茶。
另一個情境中,王璟宸與奶奶、金毛正在海灘上。
“呼,這樣真有趣。”王璟宸奶奶坐在沙灘上,海水一湧上來,就用腳踢出朵朵浪花。浪花閃耀四濺着,在陽光下相互挑逗。
奶奶笑得更歡了,臉上的皺紋擠壓成一堆,略有乾癟的嘴咧開如同一朵午時綻放的花兒。
“璟宸,快來海水裏感受感受。”奶奶的一聲呼喊斬斷了王璟宸的思緒,他從不遠處向奶奶跑來。
他”唰“的一下坐到奶奶旁邊,把腳浸在了海水裏邊。海水有些涼,要不讓奶奶到海灘上玩吧。想着,王璟宸望向了奶奶。奶奶手舞足蹈,她似乎從未這麼激動過,在望見奶奶的笑臉后,王璟宸還是坐在奶奶旁,靜靜地陪着她。
”水又漲上來了,看,那裏有一對紫色的貝殼,足有手掌大呢。“奶奶指着貝殼,往貝殼的方向跑了過去。”奶奶,小心點兒。“王璟宸在奶奶後面追。
”天啊,這真是貝殼,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大,這麼漂亮的貝殼呢。“奶奶撿起貝殼,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查看,時不時又把貝殼舉到頭頂,對着陽光欣賞。許久,奶奶把一對貝殼的兩瓣反方向用力一拔,並把分開的其中一瓣貝殼硬塞進了王璟宸手裏。
”奶奶,您喜歡您留着吧,不用給我。“王璟宸走到奶奶身旁,想把貝殼塞回奶奶手中。奶奶往側邊閃了一小步,貝殼就留在王璟宸手中了。”你拿着,多好的貝克啊。“聽聞,王璟宸只能垂頭嘆了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海灘上走着,海浪輕拍二人的雙腳,似是在給二人以母親的撫摸。奶奶時不時踩到擱腳的東西,彎腰撿起來端詳,若是好看的貝殼海螺,就裝進隨身掛着的古風小包裏面。王璟宸踩到的什麼,她也是要看看的。”畢竟,這是緣分嘛。“奶奶說著,便把王璟宸手裏的一個乳白色海螺塞進了包裏面。不多時,竟裝滿了鼓鼓的一包殼兒了。
走着,王璟宸忽然停了下來,舉起自拍相機,”奶奶,來拍張合影。“奶奶聞言,興沖沖地跑到了王璟宸身邊,對着相機比了個耶。”咔嚓“那一刻,時間永恆。
”快看看我,好不好看。“奶奶湊到了相機的顯示屏前。”您很美,是最有活力的老奶奶,多活潑。在陽光下,顯得氣色更好了呢。“王璟宸笑着回答。奶奶聽此,也笑了。隨後,王璟宸把照片洗了出來,捏在了手上。
或許是走累了,兩人雙雙坐了下來。奶奶又拿起深紫色的貝殼端詳琢磨了起來。
”奶奶,您聽,是大海的聲音。“說著,王璟宸把自己塞口袋裏的貝殼扣在了奶奶耳朵上。
”嗯,大自然在呼喚我,真是美妙的歌聲。“奶奶說著,把她手裏的另一瓣貝殼扣到了王璟宸左邊的耳朵上。
二人輕輕閉眼,沉浸在與自然母親的交流中。
王璟宸手中的照片被風卷着飄進了大海里,海浪托着照片,向更遠方去。
待王璟宸再睜眼,儼然躺在了一片窄小的木筏上。身下的大海,也已由深藍變成了藍玻璃般的清澈。
嗯,來到了一片早已消失的地方嗎?他坐起身,望着這片翠藍海域。殊不知,一道道黑影,已在他身下悄然升起。
王璟宸把手輕輕扎進這片玻璃當中,攪了攪,水波蕩漾之下,望見了那些向他飛速伸來的鬼手。
他一臉漠然,又躺回了木筏之上,閉上眼。輕輕的,他沉進了水中。那些鬼手,也只能向兩邊退去,讓開了位置,讓他緩慢沉到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