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世
初夏,蒼南之境。
煙柳城內靜的可怕,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時已是空無一人。
陰霾的天空,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漫天烏雲遮天蔽日,閃電劃過,祁天一襲青衣,手握清絕劍,矗立在城牆之上,任憑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臉上。
祁天身前七八丈遠,一個錦衣玉帶的公子正奄奄一息躺在雨水之中。
“你可知道我是誰?”
瓢潑的大雨淋得敖興睜不開眼,四肢筋脈盡斷,他已無力起身,只能忍着疼痛對着祁天咆哮道。
祁天冷冷的盯着他,清絕劍微微抬起,朝敖興走去。
敖興之前的囂張氣焰全然不見,眼中滿是恐懼。
“不!你不能殺我,我可是...”
話音未落,清絕劍鋒劃過,敖肇興抽搐了兩下,便停止了呼吸,雙眼仍死死看着祁天。
祁天仰面望向漆黑的天空,一滴淚水從祁天的眼角流出,混着雨水順着祁天的臉頰滴落。
昨日的情形依舊曆歷在目:初來煙柳城的祁天,一路跋山涉水,早已飢腸轆轆,可他又身無分文,呆立在攤販前不知如何開口,好在一位老嫗路過,慈祥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容,手中遞給祁天兩個窩頭。祁天感激萬分,便想着為她做點什麼,以報贈食之恩。
沒成想老嫗還沒走幾步,就被一群奴僕攔住去路,一個衣着華貴的公子哥站在奴僕中央,此人便是敖興,煙柳城少城主。祁天從二人的對話中得知,原來這公子哥早就覬覦老嫗孫女的美色,想納入府中為妾,老嫗死活不同意,這次是下最後通牒來的。
老嫗堅定的說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將女兒嫁給你的。”
奴僕等人見勢,抬手握拳揮向老嫗,千鈞一髮之際,祁天出手擊退眾奴僕,敖興見祁天有些本事,自知不敵,憤憤離去,祁天見狀也就辭別老嫗。
誰知那敖興不肯罷休,回府之後便召集一眾手下,竟又返回老嫗家中,將其一家殘忍殺害,並擄走老嫗孫女,一番凌辱過後也將其殺害。
第二日,祁天從百姓口中得知老嫗之事,怒火中燒,一番尋找,才在這城牆邊尋得敖興的蹤跡,便一劍殺了敖興。
大雨沖刷着祁天的臉龐,似乎是要澆滅祁天心中的怒火,可一路而來的所見所聞,早就深深烙在祁天心中,揮之不去,又豈是這大雨能澆滅的呢?
祁天不禁回想起山谷中的日子,對着天空輕聲問道:“師父,您為何要讓徒兒來這亂世之中走一遭啊?”
他是紫極東翁的關門弟子,打小與師父生活在一座人跡罕至的山谷中,一師一徒在谷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愜意。
山谷中的二十年間,祁天不僅博覽群書,而且還從仙翁那學得一身修為。
直到有一天,祁天無意在師父的藏書閣中看見一書,甚是奇妙,祁天被書中內容吸引,不知不覺竟看了一夜。
翌日,東翁遲遲不見祁天,便尋到了藏書閣。
東翁本想斥責祁天,可當他看見祁天手中所捧竟是無字天書,知道時日已到,便輕聲喚道:“天兒。”
祁天聽見東翁的聲音,才從書中晃過神來,捧着天書對他說道:“師父,這書有趣的很,我之前怎麼從來沒見過?”
東翁沒有回答祁天的話,淡淡的說道:“天兒,既然你已看得此書,那便是你出谷的時候,你且隨我來。”
東翁說完,自顧向房間走去,祁天不明所以,也只能跟在東翁身後。
來到房間,東翁先是翻出一柄殘劍,“此劍名為清絕,雖是殘劍,但它威力驚人,可隨心意幻化劍身,今日為師便將它傳給你。”
說著,東翁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以你現在的修為,世俗之中鮮有對手,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終有一日會遇到比你強的人,如若是友也就罷了,如若是敵人,要傷你性命,你可以你之血祭之,盒中之物,會助你保全性命。”
祁天被東翁弄的一頭霧水,正要開口,東翁卻擺擺手,示意他什麼也不要問。
東翁接著說道:“你手中的乃是無字天書,其中奧妙需要你自己窺探,今日便是你出谷之時,為師也該走了。”
東翁不由分說,拉過祁天的手,將畢生功力傳到祁天體內:“天兒,你自幼便生活在這山谷之中,不喑世事,這亂世之中,最可怕的便是人心,你且多加小心。”
說罷,東翁便化成一縷青煙,消散而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祁天這才明白,往日的時光里,為什麼每當自己問師父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時候,東翁總是微微一笑,說終有一日他會有機會去看看的。
祁天呆立許久,耳畔不斷迴響着東翁往日的話語,過往的畫面也不斷在腦海中浮現。
“終有一別!”
祁天不再彷徨,收拾好行囊,帶着東翁留下的三件寶物便離開山谷。
走了三天三夜,祁天才見到二十年來,除了師父以外的人。這是山中的一名獵戶,為躲避戰亂才跑到這深山老林之中,獵戶以為祁天也是逃難之人,便好心收留祁天一夜。
祁天和獵戶的閑聊中發現,悠悠二十載,山谷外的世界早就不是書中所描述的那般,如今這炎夏大地上戰火紛飛,群雄割據,連一片安寧之地都沒有。
次日,祁天辭別獵戶,繼續他的旅途。
接連路過兩城,權貴欺壓百姓,惡霸橫行鄉里,各種不平之事屢見不鮮,聽聞煙柳城在城主敖雪治理下,路不拾遺,祁天心中僅剩一絲幻想。
現在,敖興已死,祁天心中那一絲幻想也隨之破滅。
“既然這天道不公,那從今日起,便由我祁天替天行道!”
“好狂的口氣,還想替天行道,今日我要你為我兒陪葬!”
祁天循聲望去,只見一虎背熊腰之人身騎青翼白虎,正向他飛來。
祁天想起藏書閣中有一本《仙獸錄》,裏面詳細記載了炎夏大地上的各種仙獸。天下修為分七境,天下仙獸分九級,這白虎是七級仙獸,想必此人修為已有上三境的實力。
祁天說道:“剛才那些人跑去報信了,想必你應該就是敖城主了吧?我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白虎一聲咆哮,落在祁天面前,它背上的敖雪卻沒了先前的氣勢,他甚至連敖興都沒看上一眼,目光落在祁天身上,細細打量起來。
按理說青翼白虎已是世間少有的仙獸,任何人見到它,心中不可能沒有一絲波瀾,可眼前文弱書生模樣的少年,眼神卻異常平靜。
敖雪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少年沒有那麼簡單:“聽你的意思,你是想連我一起解決了?”
祁天卻沒有接敖雪的話茬:“敖城主,您的兒子胡作非為,只為一己私慾濫殺無辜,該不該殺?”
“該不該殺可不由你說了算!他可是我敖雪的兒子!”
祁天冷哼一聲:“懂了,本想留你一命,現在看來不用了。”
“哼,就憑你一黃口小兒也想取老夫的性命,簡直痴心妄想!”
敖雪一個眼神,白虎便朝祁天飛撲過去,白虎速度奇快,一隻利爪近在咫尺。
祁天不慌不忙,在利爪落下的那一瞬間,身子微微一側,虎爪撲了空,在地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爪痕。
“青翼白虎確實不錯。”祁天感嘆道。
白虎一爪撲空,又是一爪橫掃而來,祁天縱身一躍,躲過攻擊,抬手凌空一指,一道真氣從指尖飛出,正中白虎腦門,白虎瞬間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敖雪大驚失色。想當初,身為第六鏡開陽境的他用盡渾身解數,才勉強捕獲白虎。可堂堂七級仙獸在祁天面前竟然不堪一擊,他難道是第七境瑤光境的高手?
“怎麼?怕了?”祁天緩緩向敖雪走來。
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看着走來的祁天,敖雪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心中也泛起嘀咕:這逆子惹誰不好,偏偏惹到一個高手!
猶豫間,祁天的拳頭已經襲至眼前,敖雪慌忙運氣抬手抵擋,敖雪此時用了七成內力,心想應該能擋下祁天這一拳。
哪知祁天這一拳是接下了,可敖雪的雙手被震的生疼,硬生生被祁天擊退數步。
“你到底是何人?”敖雪怔怔的看着祁天。
“沒想到你連我一拳的接不住,看來也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祁天手中再現清絕劍,一個瞬身閃到敖雪面前,在他驚恐的眼神下,了結了敖雪的性命。
祁天手中挽個劍花,清絕劍反手負立,略帶些許失望的目光,正要離開,忽然覺察有些異樣。
“幻術?”
祁天心中嘀咕了一聲,他在谷中修行的時候,在藏書閣中見過一本關於幻術的書,可這幻術乃是荒蠻之境魔族之人技法,這敖雪是從何處學來?好在敖雪修為不夠,這幻術不是很強。
反觀敖雪這邊,長舒了一口氣,就在白虎被擊暈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祁天的對手,怕是今日不能全身而退,於是他便留了個心眼。
在兩人交手的那一刻,敖雪對祁天施展了幻術,他想靠這幻術困住祁天,只需拖上一時半刻,待到軍隊一到,任他祁天是什麼修為,也得交代在這。
敖雪得意之時,只聽呆立在原地的祁天冷笑一聲:“想不到敖城主還會幻術,是我小瞧你了,只可惜你這幻術修鍊的還不到家。”
“你是如何察覺到的?”敖雪驚恐的看着祁天。
“想知道?”
祁天這麼一問,反倒是敖雪有些尷尬,不回答不是,回答也不是,只好怔怔看着祁天,等他的下文。
可祁天卻故意吊著敖雪的胃口,一言不發。
敖雪意識到自己被祁天耍了,怒火中燒,提刀砍向祁天。
祁天不慌不忙,舉劍擋下。
敖雪一擊不成,將刀抽回,接着又是幾刀砍向祁天,均被祁天輕鬆躲過。
眼見祁天只躲不攻,敖雪自然明白祁天是在戲耍他,奈何自己技不如人,拿祁天沒辦法,只能不斷的揮刀,心裏盤算着軍隊差不多也該趕到了。
祁天卻看穿了他的心思:“你的手下也差不多該到了吧?”
敖雪手中的刀凌空停住:“你到底是誰?”
祁天卻沒有言語,閃身到敖雪面前,只一劍,敖雪便緩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