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子無雙

后宅的花園之內，卻是別有一番景象，一位約莫十三四歲的英俊少年，正漲紅了小臉，舉着一張小弓，對着遠處的一座箭靶，一箭射出。

弓弦響處，只見箭歪歪扭扭的飛了出去，在離靶心很遠的地方掉落在了地上，引來周圍下人的一聲聲的鬨笑。射箭的正是羋建的胞弟—公子無雙。

羋建和公子無雙的母親是陳國的公主，近兩年因為父親平王寵信秦女和羋珍，受了冷落，無奈之下帶着羋建剛出生的兒子，跑到了邊城卑梁城，遠離了宮中的種種是非。

公子無雙便留在了胞兄的身邊，羋建不願讓弟弟荒廢，讓伍子胥教授公子無雙武藝，其它技藝公子無雙倒是學的有模有樣，只是射箭這件事上，公子無雙卻是始終相差甚遠。

其實，主要原因是公子無雙年齡尚小，臂力不全的緣故，射出的箭，總是達不到靶子就已經歪歪扭扭了，自然是不能中的。

公子無雙旁邊站着一位青色衣衫的幹練婢女，冷眼看去，和剛才的桑碧有幾分相像，卻又顯得更爽利了一些，正是桑碧的胞妹桑柔。

桑碧和桑柔是羋建髮妻鄭國公主明月的陪嫁侍女，半年前明月公主產下一子之後，便病故離世。

羋建悲痛欲絕，於鄭國奔喪之後，一直未曾再娶，思念亡妻之下，待桑碧和桑柔如家人一般。

公子無雙因射箭不中，被家人鬨笑，心中不免懊惱，一旁的桑柔卻是一臉的鄭重，喝住了家人。

“你們這些蠢材，如此笑話無雙公子，那裏知道，只這一射，我家公子便得到了神仙的庇佑。你們是沒有這樣的福氣了。”

家人和公子無雙大為不解，公子無雙心中不免有些高興“桑柔姐姐，你倒是說說，我得到了什麼神仙的庇佑了。”

只見桑柔一臉肅穆：“無雙公子，婢女來自鄭國，有一件事情本是鄭國的機密，不該對外人言講，今天我便告訴大家一個天大的秘密。”

周圍的下人見桑柔如此鄭重，好奇之心頓盛，又知道桑柔姐妹是跟隨明月公主見過大世面的，便都屏住了呼吸，盯着桑柔，等着聽她的下文。

桑柔見大家重視了起來，不禁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鄭國的開國先祖鄭莊公是何等英雄，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我們鄭莊公有個缺陷，便是射箭不準，基本從未上靶。”

見大家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桑柔頓了頓，又說了下去。

“有一次我家莊公與人戰於鄭國的郊外，正是殺得落於下風的時候，眼見我們鄭國就要吃虧，這時候天降神明，一陣飛沙走石之後，敵人大敗。只見從天空下來一位金甲天神，對我們庄公倒頭下拜，我家莊公就是一愣，不知道這是哪路的神仙。”

公子無雙聽得津津有味，揚起小臉，拉着桑柔的衣服趕忙詢問，“桑柔姐姐，這是哪路神仙呢，怎麼這麼高的法力？”

桑柔一臉嚴肅，“這位神仙開了口，對我家莊公說道，今天看似是我救了庄公，其實是庄公高義，屢次救了小神。”

我家莊公也是心中困惑，說道“我怎麼不知屢次救了尊神呢？”

神仙拜倒在地，“我是箭靶之神，庄公高義，數十年射箭不中，救了小神多少次，這次小神特來搭救，回報庄公。”

說罷，桑柔忽然轉了神情，捧腹笑了起來“無雙公子，你說你是不是從此之後也像我家莊公一樣，得了靶神的眷顧呢。”

眾下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隔了一會兒，忽然醒悟，都捧腹大笑了起來，公子無雙一下子臉漲的通紅，滿院子追打起了桑柔。後院之中泛起一片笑鬧的聲音。

太子建和伍子胥一腳院裏，一腳院外，看了個正着，兩個也不禁相視一笑，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後院。

大家見是太子建進來，趕緊止住了笑鬧，紛紛行禮。

伍子胥笑着對桑柔說道：“誰不知你們鄭國先祖庄公武功赫赫，到你的嘴裏成了射箭都上不了靶子的蠢材，多虧這是在楚國，要是在你們鄭國，少說也要給你身上打上十幾鞭子”

桑柔和伍子胥相熟，知道是揶揄之詞，當不得真，便低頭偷偷嗤笑了起來。

太子建也不深加責備，正想繼續說些什麼，院外忽然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侍女桑碧帶着一個小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桑碧顧不上多禮，湊近了太子建小聲說道，“這位小哥是城父司馬奮楊的家人，說奮楊大人派他從郢都傳話，有要事相稟，事關重大，關係到太子的安危。”

羋建不由眉頭皺了一皺，城父司馬名叫奮楊，掌管城父的城防，最近幾日在郢都公幹，想來是有大事。

但見桑碧身後緊跟的小斯衣冠不整，顯然是匆匆而來。

羋建見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便一揮手，帶着伍子胥和桑碧引着小斯去了后宅。

伍子胥心中直跳，知道事情一定和父親的行蹤有關，不由面上凝重了起來。

內宅之中，屏退了一眾的下人，太子建望向奮楊派來的小廝。

小廝一臉的急切，“太子殿下，小的是城父司馬奮楊的家人，兩日前伍奢大人入宮與大王因為廢立的事情發生了爭執，大王大怒，已將伍奢大人打入死牢。”

“費無極一旁進言，說太子殿下陳兵城父，與各諸侯過往甚密，又對大王娶了秦女的事情耿耿於懷，想要謀反。”

“大王大怒，昨日派了我家大人前來捉拿太子，又派人徵召伍員與伍尚二位大人入朝，想要殺之而後快。”

“奮楊大人感念太子恩義，特意遲發了一日，派小人趕來報信，希望太子出邊關，去他國先避其鋒芒。”小廝非常精明，言語不多，但將事情表述的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