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葬
這件事是我高中上晚自習的時候,和我語文老師聊天聽說的。
話說也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前了,我老師只說當時他還年輕,最起碼也得是三十年前了吧,當時他剛剛來我們這邊做老師,半年的時間都沒有,就得到他奶奶去世的消息,便請了一個長假回去奔喪。我老師的老家是在比哈爾濱還靠北的一個小山村裡,村子依着大興安嶺的余脈,背後就是一望無際的松林,他說他們那邊冬天的娛樂就是撒冰花,一盆剛燒開的水,迎風潑出去,就成了一片冰花。
我老師說,他爺爺死的早,當時他爸爸也都還小,他奶奶後來也帶着他爸改嫁到了哈爾濱那邊,不過當時改嫁之前兩家談過條件,百年以後還得回來合葬。於是他們就雇了一輛車,拉上老人的棺槨,就回到了那個他們都不是很熟悉的村子,雖說是不怎麼熟悉,可本家的那些親戚還都是認識的,只是一年也回不來兩次,顯得生疏了點,但即便是如此,三十年前人們的感情還是要比現在深厚多了。
我老師說,他們那邊的合葬和一般地方還不是很一樣,就一般的地域來說的話,只要把兩人的棺木合葬入祖墳就可以了。可按照他們那邊的習俗,改嫁過的女子如果想要落葉歸根就需要本家裏最年長,輩分最高的人來主持,還需要徵求男方的意見,因為女子改嫁是在男方已死的狀態下進行的,現在要回來,不知道男方還肯不肯接受。
在合葬前的那一天,村子裏的本家都早早地擁在了我老師家的老院子裏,而當時主持這一切的,是我老師大爺爺的媳婦,算起來是他奶奶輩的人,當時已經接近九十歲。當老太太知道我老師的奶奶去世了以後,也是難過了好半天,嘴裏不停地念叨着:“老三媳婦回來了,老三媳婦回來了。”
我老師說,回來之前,就聽他爸囑咐過,“咱們那邊道道多,你回去看到什麼都別奇怪。”
“當時聽我爸這樣說,我還有點不以為然,我尋思那村裡能有啥奇怪的,可那天也真是把我看傻了。”我老師說道。
“看到什麼了。”
“按照我們那邊的習俗,我奶奶和我爺爺合葬之前,不是得問我爺爺一下嘛,我本來想着估計就是什麼跳大神的人來個假裝上身,演一場戲就完了,可那天和我想的卻完全不一樣。當時我大爺爺家的奶奶端來兩碗小米,上面各插着一根高粱桿,然後念叨了兩句什麼,那個意思就是說把我爺爺和我奶奶請到這兩根高粱上。”
“然後呢?”我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
“然後,就看到我大爺爺家的奶奶拿出一枚紙錢,然後對着象徵我爺爺的那根高粱說道,‘叔叔啊,好久不見了,嫂嫂給你個錢,你抱一下吧。’說完,就把那枚紙錢貼在了那根象徵著我爺爺的高粱上,沒有水,也沒有膠,但是就貼住了,那根高粱桿光禿禿的,常理來說根本是貼不住的。”我老師說到此處也是有些許的激動。
說到這裏我也是聽的一頭霧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老師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然後,我大爺爺家的奶奶又繼續說道,‘現在你媳婦回來了,因為離開的太久了,所以想問你一下,還願不願意讓她回來和你一起住,叔叔啊,你聽到了嗎,你要是願意的話,就把這枚錢給你媳婦抱一下吧。’當時兩個碗是並排放着,兩個碗裏的小米中間各有一根高粱桿,離着還是挺遠的,可等我大爺爺家的奶奶說完這幾句話,原本在我爺爺那根高粱桿上的紙錢,就水平的飄到我奶奶地那跟高粱桿上面去了。”
說到這兒我都有點傻了,趕忙問道:“這是為啥,有啥原理你知道嗎?”
我老師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可我就是眼睜睜的看着那枚紙錢飄了過去。後來我還問過我爸,他說他也不清楚,也表示很驚奇,可是這些事比較隱秘,也不好去向誰打聽。”
後來葬禮也就如期舉行,一晃已經很多年過去了,直到我高中的時候聽我老師講起這件事,還能感覺到他所說的那種神秘,也可能只有在那種偏遠的山村裡,還保留着這些奇怪的習俗和說法,不過在奇怪詭秘的事情,也是這人間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