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一個麻煩的女人

衝浪者洗車行，位於斑鳩城外環，是一座佔地不大的二層樓。除了洗車之外還能提供充電，維修服務，來往的顧客大多是快遞，運輸，出租之類的從業者，他們捨棄就近的便利條件來到這裏，大概率是看中了這裏的價格適宜且服務周到，抑或者是為了能和這裏的店長聊上幾句天。

因為那位店長是個比凱大不了幾歲的女性，健康的小麥膚身材勻稱，樣貌也不錯，居然還兼職維修師的工作。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通常在店面更裏面的維修間內作業不怎麼露面，來這裏的顧客很難和她搭上話，但這對他們來說是一項有趣的挑戰。

除了店長之外，店內還有一大一小兩個機械人，專職洗車和助理工作,也是絕大多數顧客僅能面對的熱情，但不是他們想要的那種熱情的面孔。

至於為什麼凱能知道這麼多，是因為他聽從了螺的指示-【我建議我們先從遠處觀察一陣子。】這樣。

然後他們在巷子裏呆了一個小時也沒看出個端倪和異常，只能把這當作是一個很普通的洗車行。

所以凱決定直截了當點，帶着螺去清洗一遍作為試探，如果有可能的話讓那個女人來把螺翻修一下更好。

經過10分鐘的排隊，凱略顯興奮和緊張的驅車進入店內，一翻身從摩托上躍下，放縱機械人們去清洗螺全身。不過他的雙眼始終在兩個機械人腦袋上掃來掃去，遺憾的是這兩位並沒有對他的樣貌做出什麼反應，只是招呼了幾句相當平常的待客之語。

‘看樣子它們不認識我，難不成我也只是來這裏洗車的普通人之一而已。’

【我駭入了他們的系統，追蹤到你的洗車記錄和你的貨運訂單時間相吻合，似乎你之前只是來送貨順帶洗車這樣，不過……】

‘不過什麼？’

凱耳中螺的後續回答聽起來有些耐人尋味-【車行給你打了8折，每次都是。】

看起來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事實也的確如此，表面上正常工作的兩個機械人早已經把凱和螺入店的畫面同步到了維修間內那名女人的hud上。

為此這位女店長在吃驚之餘猛的抬頭，撞到了正在修繕的懸浮車車底，然後蹲地抱頭好半天才緩過勁。

再然後，在店內休息處坐着的凱就發現小機械人脫離了工作，以臨時故障為由勸離了還在後面排位的顧客們，店門口的霓虹招牌也打出了閉店謝客的字樣。

【店長從裏面出來了，順帶告訴你她叫簡·莉莉安。】

‘明白。’

就算是被砸了腦袋，或者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的出來接下來會有事發生，這讓剛剛還有些失望的凱瞬間緊張了起來，畢竟他不知道那位莉莉安與他曾經有何關係，但看眼前封閉店鋪的架勢他們關係或許不太尋常？或者對方要辦些見不得人的事！？

凱條件反射般繃緊了肌肉，面無表情的盯着穿着有機油裝飾連體服的女人走到身前，警惕的吐出來一句話-‘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女人瞬間就爆炸了，她隔着臟手套戳着凱的肩膀。

“你居然好意思問我是什麼意思！我給你發了那麼多信息你都沒回！到你們公司去問說你已經30天沒上線職位被凍結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跑了周邊好幾個醫院打聽都沒消息！結果……你就這樣跑到我店裏來了，還問我是什麼意思！？”

‘唔……’

凱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不太妙，也好在凱忍住了她不停的戳肩膀，因為在對方剛一戳上來的瞬間他有種把她反摔在地的衝動。

‘等等，莉莉安女士，的確發生些意外。’

但女人戳的更狠了，“你居然還叫我莉莉安女士！你應當叫我簡！那些不熟的人才叫我莉莉安！”

凱被她的氣勢折服，不得不後退幾步脫離她食指的攻擊範圍並連連擺手，‘好的，好的，簡，請聽我解釋。’

但這番話一出口，反倒是讓簡愣在原地，她表情從可怖變作了驚訝，又從驚訝化為略帶嬌羞，然後又變作吃驚，甚至還掏出了腰間的多功能扳手。

“不對！你不是凱！凱不會叫我簡！你到底是誰！？”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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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螺這個隱蔽的即時場內援助-外掛提詞器的幫助下，凱順利的讓簡接受了他被貨車撞失憶這個設定。

對方在用聖母般憐憫的目光下打量了他渾身未癒合的傷，並表達了熱切的關心和道歉，這當然少不了要多謝莫澤爾醫生的專業，他把外傷掩蓋的非常好，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那是槍傷。

但遺憾的是凱和螺從簡那裏得到的訊息並不多，就如同螺所預測到的那樣，凱的快遞員只是個表面職業，簡也只知道他是一個快遞員而已，只是對她而言他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快遞員，是幫她挽回了店鋪免被高額罰款，甚至收購危機的‘英雄’。

“我那是被設計了！那幫混蛋假裝自己是想當地下賽車手的菜鳥，開來一輛鋪路者，說著急要參加晚上的比賽要緊急維修服務……那可是最新的6世代懸浮跑車！搭載綠光7代引擎！我怎麼能拒絕？’

簡在描述的時候都是一臉嚮往的樣子,但意識到自己展露了痴迷蠢樣子的她馬上恢復了正常。

“……都怪我想看裏面的構造，經受不住誘惑接了那個活，還簽了該死的一小時極速修理保證合同！原本只要更換一個零件就好的！結果那幫混蛋非要原產的！磐石科技怎麼可能賣給我這個小洗車行原產零件！外面的二手貨要不是太遠就是太貴！如果一小時內我修不好那輛車的話，我把店鋪賣了都不夠賠！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我當然不會束手就擒！還好我在老鼠鎮認識的熟人搞到了磐石科技的另一輛報廢跑車零件，雖然世代不一樣，但零件是通用的！不過那蠢貨沒有無人機，就算有也是沒註冊的黑機根本飛不進城區，城區裏的無人機貨運服務又不能拉這樣來源不明的黑貨，所以……這時候你就出現了-我的大救星！”

說道興緻高昂之時，簡居然直接抱上了凱的肩膀，這讓摸不準兩人關係的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好任由對方略顯澎湃的上半身壓迫上來。

“你用半小時就跑了個來回把零件取了回來！剩下的半個小時讓我寬寬鬆鬆的把零件換了上去，結結實實的打了那幫騙子的臉！合同被完成了！我不用高額賠償！更不用抵押店鋪！”

“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本老闆決定……決定做你的女朋友！現在我們是戀人的關係哦？話說既然我們是戀人，就讓我拆開你的摩托看看吧？能那麼快完成訂單這摩托絕不是電錘這麼簡單吧？”

【這傢伙前面說的基本是實話，後面的從戀人開始就是現編出來的謊言，她只是想藉機一窺我的內部構造而已，請務必阻止她那麼做。】

為凱帶來柔軟觸感的女人飄然離去，緊接着就圍繞着螺展開了窺探的攻勢，凱就算沒有螺在耳朵里打小報告，也知道這個簡相對於他而言更對他的摩托感興趣，畢竟她可是被一輛新式跑車就蒙蔽了雙眼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螺的掃描器連測謊也能辦到嗎？她被植入的功能還真是多呢。

‘不過那樣她不就不能維修你了嗎？’

【我們可以換一個維修店。】

凱能感受到螺應付不來簡這樣的狂熱女人，對方已經在不停的露着貪婪臉撫摸着螺的每一寸肌膚了。如果他是螺的話，恐怕也會感到不安和噁心。

‘好吧，那我們就換個地吧。’

【……還是算了。】

‘怎？’

【考慮到讓其他維修師窺探到我的內部秘密，把我們的情報泄露出去而導致殺你的人察覺，我覺着至少你幫過她，她不會輕易的出賣我們。當然，這一切是為了我們的安全考量，請在她檢修我時一定在旁邊監督。】

螺的建議還是從現實出發呢，到底是ai，還是比人類要理性啊。凱扶着額頭笑了笑，‘那好吧！’

“唉？不好意思！凱剛剛有說什麼嗎？我剛才看得太入迷了！”

簡擦乾腦門因興奮流出的汗水，臉色變得正經了起來。

“雖然表面上這只是一輛磐石科技出品的再普通不過的通用懸浮摩托-電錘，但外表這些細微的改變可瞞不過我的眼啊！這個改造過的儲藏格！這些額外空格！直覺告訴我這裏面一定有大秘密！所以就讓我看一看裏面吧，凱！？就一眼！”

考慮到簡再次貼上來的身體和眼神都過於炙熱，而且螺也做好了相應覺悟，凱點了點頭，‘那就拜託簡幫我全面檢修一下她吧。’

而這次點頭應允卻再次讓簡原地爆炸，她吃驚一跳離開凱三米遠，“果然你是真的失憶了！原來不管我再怎麼威逼色誘你都不會讓我碰你的摩托！這次居然肯讓我全面檢修！是哪家貨車的司機這麼不長眼！居然沒早點把你撞失憶！”

‘喂！我可能聽見啊！’

“啊……啊！啊……我這就去幫你檢修，放心吧我不收你一分信用點的！”

簡在兩個助手機械人的幫助下推着螺落荒而逃。

這女人有點麻煩啊，讓她摻和進來真的好嗎？凱如此想着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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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簡是個心直口快之人，但她對機械的狂熱程度無與倫比，在她探究螺的內部構造時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凱只有在一旁聽着的份。

而僅僅是旁聽，他也從中獲取到了不少信息。這輛摩托的原改裝者應該是個不得了的人物，手法細膩精湛，摩托內部的空間被完全的利用了起來，雖然電錘這個載具產品的出發點就是利於改造，儘可能滿足大眾的各類需求的，但能把它改造成現在這般模樣已經是充分壓榨出它的性能極限了。

“引擎居然是中子星的西風2代，把磐石科技對頭的產品塞進來真是惡趣味呢！但卻非常的搭啊！西風是為了兼顧穩定性和速度的存在，比原產的橙光3代強多了！這應該是電錘能搭載的最優引擎了吧，只要再高1代就帶不動了呢！改造它的人一定對各個產品的性能參數都了如指掌！真是厲害的人啊，真想拜見一面呢。”

“哇哇哇！尾部儲藏格里居然有個摺疊起來的多功能機械臂！？難不成凱還兼顧幫人開鎖的訂單嗎？我開玩笑的！不過這機械臂的配件也太齊全了吧！”

“等等！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核心周圍這個樣子，這不是一個熔爐套件嗎！？為什麼一個摩托裏面要放熔爐套件呢?這是怎麼塞進去的？把西風塞進去還有地方放一個熔爐嗎？再加上機械臂，就算是流浪鐵匠也不會這麼執着啊！？還有這個模具,這是……彈……”

螺突然把被打開的座位閉合，嚇的沉醉中的簡猛地清醒並后跳，“唉唉！怎麼回事！？我剛剛沒碰支撐桿吧？”

【你應該專心於我的維護作業，而不是探究我的構造。】

“啊？啊……啊！凱！你的摩托說話了！有鬼啊！”

‘能別摟那麼緊嗎？也不要把指甲嵌在我的肉里，很疼啊，還有讓你的助手機械人也別手舞足蹈了，它們的金屬臂敲到我的腿和腦袋了，它們也怕鬼的嗎？’

“唉？不好意思啊！”簡果斷的擺脫和凱的糾纏狀態，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但嘴上卻不肯服輸，“咳！我說過我們現在是戀人的關係啦，抱你一下而已很正常啊……話說你的摩托是怎麼回事啊？”

‘車載ai，她的名字叫螺。’

凱和螺小小的解釋了一番，但還是讓簡震驚了許久，因為像螺一般聰明的車載ai通常只搭載在相當高級的載具上，所以良久后她才弱弱的吐出來一句話-‘我明白了，難怪你快遞員乾的那麼不積極呢，原來你是富二代啊……’

‘咳！我覺着我不是。’

“不用解釋了！”簡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你失憶前一定覺着我是個膚淺的女人，認為我看上了你的錢財，所以才不肯和我做朋友!但我保證我的慾望是純潔的！我只是看上了螺！”

簡榮光滿面的看向了螺。

‘說出了實情了呢。’

【對啊，實在是毫無掩蓋的赤裸裸的慾望臉呢，我們還是換家店吧。】

當然最後他們也沒有走，尤其是在簡已經知道了螺的內飾的條件下就更不可能這麼離開了，與之相對的，凱要求簡用保密來換取對螺的繼續檢修，簡也相當識趣的在後續工作中收斂了許多，把對機械的熱愛化作了維修動力，在讚歎與汗水中將螺之前沒能完全修復的地方完全翻新！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學習交流！

【雖然人有些變態，但技術還不錯，希望我們以後不用再來。】

‘是啊。’

“以後螺還需要檢修一定要來找我啊！我隨時恭候！”

兩人顯然無視了簡的熱情，包括她希望與凱共進晚餐，實則想灌醉他藉機多窺探幾眼螺這種無理的要求，不過即便對方提前說好了要免費提供服務，凱還是讓螺給衝浪者洗車行的賬戶里打入了一筆信用點。

【你的決定非常正確，想要更好的封口那就要有所表示，這是不可或缺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你這麼理解也有道理……’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不僅如此他們還埋下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但至少從螺能夠毫無顧忌的全速行駛這點來看，這似乎也算值得。

【我建議我們仍從蜂那裏着手，雖然他在給我傳遞指令時使用了層層代理，但我們依舊可以層層反查來找出他最後一次出現的位置，這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和耐心而已。】

‘那我們先要去哪？’

【中子星總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