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龍山

風一更，雪一更。

下雪天，最高興的莫過於兒童，打雪仗，堆雪人，用無比的熱情擁抱最冷的季節。

秦樂和段玉傑兩人漫步在飛雪中，一邊欣賞的稚子無邪，一邊散步。

秦樂捧起一尊瑩瑩白雪，含到嘴了，沁人心肺的涼意讓人渾身舒服。

“剛才多虧你及時趕到，不然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不過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秦樂呼出一口冷氣，略懂疑惑問道。

段玉傑指點接住一朵飄落而下的雪花，雪花並不消失，而是在指點輕舞旋轉，說不出的唯美。

笑了一笑回答道：“別忘了，現在的商州城還在我們的控制下，城內遍佈了我們的眼線，這種事情要是得不到信息，那我可就要失職之過嘍。”

秦樂想了下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只是自己管轄的範圍內一直風平浪靜，即使有點小事，身邊的兄弟也都處理了，根本不勞煩自己出手，平時根本感覺不到這種信息傳達的速度。

回想以前，秦樂心中有點意盡闌珊，這幾個月竟然是從小到大過的最悠然的時光。

剛才常德勝講出兩個地名，秦樂見段玉傑面色沉重，但是礙於場合不便多問，此時就只剩彼此二人，想起此事好奇道：“歡樂谷和天涯閣是什麼地方？很厲害嗎？”

“歡樂谷和天涯閣都是唐國境內的兩個修真門派，歡樂谷顧名思義，對凡人來說是一個極盡歡樂之地，門派周圍美女如雲，佳肴、艷舞、賭場讓人沉迷的歡樂廠應有盡有，門中之人多以修行魅惑，蠱毒為主。”

“天涯閣是一個培養武修和暗影的門派，門中弟子多以驍勇善戰，悍不畏死出名。”

“兩個門派水平只能算得上三流水準，我擔心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兩個毫無瓜葛的門人一起出現，以今天的事情來看，存心挑事以探測我們的虛實，只怕是風雨欲來風滿樓啊。”“如果我預料的沒錯，後面還會有實力更強大的門派出現，今天面對的不過是蝦兵蟹將而已。”

聽段玉傑這麼一說，秦樂有點鬱悶起來，曾經以為能夠修行是個很美好的事情，以後可以輕鬆的活上百年而容顏不衰。

擁有個御空飛行神通，不覺寒暑的體質，賭博起來只贏不輸技能，做個沒人敢欺負的逍遙富家翁，娶上幾個美嬌娘，來個開枝散葉老來弄兒孫，豈不樂哉。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如今小雅父母雖不是黎叔親手所殺，卻因他而死，要說放下仇恨純屬自欺欺人，又承諾了殷無痕替他報仇。

更加上今天面對石虎三人，那種性命掌握在被人手中的無力感，也許以前做個平凡人可能更好點。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既然碰見了殷無痕，也許這就是老天的安排，如果以後的生活就是要隨時面對死亡和爾虞我詐，那就讓着一切來的更猛烈點！

生死看淡，不行就干！

段玉傑當然不知此時秦樂內心波瀾起伏的情緒變化，思量一下，此事還是要儘快回報給自家公子，以便做好謀划，當下囑咐了秦樂幾句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是夜，雪停，明月分外皎潔。

李公子安安靜靜的聆聽着段玉傑的敘述，直到對方說完最後一個字才微微點頭。

期間竟然沒發出一聲打斷段玉傑的疑問和看法，只此一點已是許多同齡人所不能相提並論的沉穩了。

李公子手指在座子上輕輕的敲動，力氣不大，但是段玉傑的心跳還是跟着敲動的節奏慢慢的一致，每當此時，段玉傑就知道將有大事發生。

不需半刻，李公子有了決定。

“立馬通城內所以主事的，產業收縮，留下關鍵的場所，其他能變賣的就變賣了，然後將人手集中在剩下的店面中。”

“還有，叮嚀下面的兄弟，以後盡量不要獨自出門，暗中收集城內一切信息；另一方面通知黎叔那邊加快進度，一旦發現金甲麒麟的蹤跡，切不可輕舉妄動，待後續人員到達。”

等李公子吩咐完畢，段玉傑拱手告退。

李公子又拿起筆墨和宣紙寫了一封信函，隨即雙手結印，宣紙化為一道光影飛出窗外，如同流星一般飛逝而去。

整個冬天，商州城內銀裝素裹，分外妖嬈，平常百姓或泥爐小飲酒，或躲在家中弄兒孫，彷彿一切都按照這個季節該有的節奏進行着，然而酒肆裏面的小二還是發現，最近城內出現了許多並非從商的陌生面孔。

所謂經商遠行講究個和氣生財，雖然城內每天都有許多經商的商賈來來去去，但是大多數都是面露和善，即使身邊有保鏢，也多是沉默寡言之輩，飯館說笑也是一種點到為止的語氣。

然而，最近來的許多陌生人，這群人出手闊綽，貌似根本不知道金銀為何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語氣生硬，渾身散發著一種盛氣凌人的氣焰，甚至於感覺靈敏的人覺得整個城內都充滿了讓人壓抑的氣息。

真可謂風雨欲來風滿樓，暗流涌動。

且說段玉傑按照李公子的吩咐安排下去以後，由於商州城所處的位置和繁榮，產業也倒是變賣的迅速，雖然開始許多主事人員不解，但是隨着事情的發展，眾人無不對李公子的安排心悅誠服。

時間流逝，眼看距離除夕只剩一個月的時間，北風凜冽，平常百姓已經進入夢鄉的一個夜晚，城中某處。

秦樂，段玉傑率領二十多人將八名男女團團圍住。

蕭殺的環境將夜晚渲染如同一頭吞噬萬物的巨獸，劍拔弩張的雙方，註定一場要麼你死，要麼我亡的廝殺不可避免。

隨着遠處的野貓發出一聲嘶叫，秦樂一馬當先率先出手，隨即除了段玉傑之外的所有人向對方圍毆過去。

熱血和白雪交織在一起，寒風吹過，凝結成冰，如同來自地獄的畫卷，秦樂這邊傷亡五人，對方全成了孤魂野鬼。

然而今晚只是最近戰鬥的冰山一角。

自從上次以後，各種勢力不斷湧入商州城，慢慢的成了一團亂麻。

大家彷彿都為了爭奪某些東西，爭鬥不止。

有時四五天一場廝殺，有時一天就兩三場戰鬥，秦樂每戰必在，每戰都沖在最前，甚至有幾次要不是段玉傑在場，秦樂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值得慶幸的是，由於李公子的提前安排，產業變少后，人員更加的集中在一起；秦樂這邊憑藉人多優勢，再加上段玉傑如同鬼魅般的身手，李家不至於樹倒猢猻散。

如此頻繁的戰鬥，讓所有人都有點焦頭爛額，唯獨秦樂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恨不得天天都有不長眼的撞上來。

而且讓人詫異的是，每經歷一次戰鬥，秦樂的修為就有或多或少的進步，即使受傷，傷勢也是以快於常人的速度恢復，讓人嘖嘖稱奇。

然而只有秦樂自己知道，自己並不是天賦異稟或者體質易於常人，而是一方面殷無痕所留秘籍所帶來的奇效；另一方面是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感悟和修行之中。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兒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新年將至。

過年過年，其實過的也是兒童，在他們嘻嘻鬧鬧追逐中，將過年的兒歌唱遍大街小巷，整個城市迎接新年的氣氛都被帶動了起來。

貼對聯，買新衣，大紅燈籠高高掛；你殺豬，我宰羊，沽酒三升盡歡愉。

除夕之夜，整個城內燈火通明，到處張燈結綵。

李府，美酒佳肴，鶯歌燕舞。

作為家主的李公子率先端起一杯佳釀說道：“最近辛苦兄弟們了，大家的付出李某人銘記在心，至此佳節之際，就讓我們把最近的瑣事全部拋到腦後，好好的過個新年夜，在此略備薄酒為諸君一飲，來，祝我們以後更上一層樓！”

秦樂，段玉傑眾人見狀，立馬起身舉杯，為其樂融融的年夜飯拉開了序幕，就在大家酒足飯飽準備告辭之時，李公子心有所感，示意大家稍等片刻，轉身回到卧室，不到片刻滿臉的喜悅的出來。

“現在我宣佈一件事情，新年之後，城內留下僅可以保護商鋪不受普通人滋擾的少許人員即可，這幾天不管遇見來自任何修行者的挑釁都不得正面交戰，然後發動所有耳目和手段給我收集城內敵對勢力的行蹤和居住信息，然後一字不漏的給我回報上來！”

眾人一愣，雖然不知道李公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還是領命而去。

就這樣，在凡人都沉浸在新年喜樂的氣氛之中時，各種消息如流水一般湧入李府，然後李公子親手將各種信息依據實力內容分類。

旬余，一名衣着普通，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沒有李公子允許，其他人不得踏入半步的卧室之中。

能越過外松內緊的府內監視，並且直接找到李公子本人，可見來人修為之高。

對於突兀出現的不速之客，李公子並不驚慌也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而是與其密切的交談起來，直到最後兩人像是敲定了某個決定，來人又悄無聲息的離開李府。

隨即，李公子走到院內，招來七八名手下吩咐道：“立即召集各個主事！”

元宵佳節之後也宣告着新年的慶祝的結束，人們再次步入為生計而奔波的節奏中，當大部分商鋪開始迎客，遠行的人們也與家人依依不捨的告別之時。

唯獨所屬李家的產業依然大門緊閉，讓常去的客人摸不來頭腦。

同時從新營業的飯店夥計發現，之前那種囂張跋扈的土豪陌生人經過一個新年少了許多，但是這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情況在商州城見多了，所以也沒往心裏去，就只是有點暗嘆打賞的收入少了許多。

城內一座普通的宅院內，青雲山在商州城內的大本營。

一位面相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錦繡華衣，鷹鉤鼻子卧蠶眉，顴骨突出薄嘴唇，氣息內斂，坐在石椅上的身體彷彿和周圍融為一體。

在其面前，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單膝跪地，滿含敬意的向男子說道：“回稟雲長老，依附我們的兩個門派全部被殺，無一倖免；同時經打探，另外一個和我們實力相當的九幽門的也是損失慘重。”

聞言，雲長老微微皺眉，雖然說依附本門的是兩個野雞土狗的散修門派，大事幫不上忙，但是打探消息，跑個腿的這種粗活還是需要人去做的，而如今被人殺的一個不剩。

先不說損失的大小，單是這種連自己小弟都保護不了的消息傳出去對本門的聲名卻是大大的不利。

本來包括李家在內共有五方實力相當的門派在城內盤根錯雜，雖然年前各方都有交戰，其他損失的多是些探路的棋子，大家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相互之間又監視着彼此的一舉一動，對於李府最近的異常，也有所了解，本以為對面迫於當前形勢，不會有過激的動作。

萬萬沒想到那個李公子不顧及打下來的根基和到手的產業，率先打破平衡，不留一點情面，將自己的依附門派殺了個雞犬不留。

此事有點始料未及，同時也讓外人覺得那李公子有挑軟柿子捏的感覺。

面對如此情景，如若自己不做出點什麼，豈不是影響手下的士氣又讓外人看笑話？

再着，對於金甲麒麟，九幽門和姓李的遲早都有一戰，早一點又有何妨？當下有了決斷，對青年說道：“啟天，召集所以人馬，咱們今天就和那姓李的小子好好過過招！”

“雲長老，屬下失誤，剛才忘記給您彙報另一個情報，根據下面人打探，現在的李府已經人去樓空，而且所有屬於李家的產業也都大門緊閉，據說昨晚他們殺完人後就直奔玉龍山而去。”

“原來如此！”雲長老像是瞬間想通了事情大致因果，李府這般動作，想來是那玉龍山有了重大發現，這是臨行前來了個敲山震虎，可是自己並沒有收到己方在山中的消息。

但是現在容不得仔細琢磨，反正大家都是為了那座山和金甲麒麟而來，那麼就在山中做個了斷，商州城不管現在誰控制，最後都只屬於笑到最後的一方。

“啟天，你去通知城外的副門主，其他人立馬隨我趕赴玉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