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場 “和諧”的交流
九天後的清晨,帖木真捧起斡難河清澈冷冽的河水抹了把臉,用力地甩了甩披散的頭髮,重重呼出一口氣來。
卧槽,終於結束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帖木真發誓,經歷了這九天的荒野求生,讓他對原先的一切關於野外露營旅遊的小資幻想都徹底破滅了。
我發誓,誰以後再跟我提野營燒烤,我就一口鹽汽水兒噴死他!(作者君:想啥呢?你丫還想着穿越回現代?放心,以後你小子野營的機會還多得是!)
頂着亂糟糟的頭髮和一臉的黑眼圈兒,帖木真一頓操作猛如虎,胡亂往嘴裏塞了幾塊兒野兔肉,是昨日射獲的,昨晚烤着沒能吃完,隨即麻利地捆起了氈子背上,掛好小鍋和皮囊,手持弓箭,最後看了一眼已被踏平的別克帖兒的埋葬之地,小孩兒,你雖不是我殺的,但我依然為你守了九天靈,也算仁至義盡了,你要是覺得冤枉,大可去找合撒兒那傢伙好好聊聊!帖木真默念了一句,而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順着斡難河水流方向,大步往谷口去了。
這處河谷內寬外窄,越是靠近谷口,越是狹窄,接近正午時,他走到了離谷口不遠處,陽光中,他看到谷口處有三騎佇立,默默的等待着。
是合撒兒和別勒古台!帖木真精神一振,便宜老媽果然守信用,這就派人來接我了!
帖木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加速向谷口行去。
走至谷口時,他看清了合撒兒和別勒古台的臉,也看到了三匹馬,兩匹被他二人騎着,還有一匹無人騎乘,看來是為自己返程準備的了。
“呼!”
帖木真堅持着走到馬匹前不遠,將身後背着的氈子往草地上隨意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着。
“大哥,沒時間休息了,今早我們天沒亮就從家中出發,一路疾馳,至正午時分也才剛剛趕到這裏,況且回的路上又要讓馬匹緩行以恢復馬力,也就不能跑的太快,現在不抓緊返程,回到家中恐怕是要入夜了!”
“哈!”腹黑的小子,以為我不懂嗎?得自原主的記憶讓他知道,太陽落山後的草原氣溫驟降、大風呼嘯,野獸出沒,確實危機四伏,連夜趕路的風險不言自明。
帖木真沒有動,仍然懶散地坐在草地上,他看着仍騎於馬上的合撒兒,頭也不偏的對落後合撒兒半個身位的別勒古台淡淡道:“別勒古台,你先騎馬往外去,離得遠一點兒。九天未見,甚是想念,我要和我一母同胞的、親愛的弟弟合撒兒好好地聊一聊!你沒什麼意見吧?”
別勒古台弱弱的看了帖木真一眼,又立刻低下頭,隨即默默地調轉方向,騎馬往谷外而去了。
雖然我一向心胸豁達、與人為善,不太計較被別人占點兒小便宜,但莫名其妙穿越后,一出場就被你小子陷害,成了殺人兇手不說,還被逼當了九天草原版魯濱遜!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一定要和你好好地、“和諧”地交流一番!
“怎麼?我的好弟弟合撒兒,你是不想上前來和我聊一聊?還是根本就不敢?”帖木真微微眯了眯眼,向合撒兒輕輕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從馬上下來。
合撒兒清俊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嘴角微微一扯,而後便翻身下了馬,向著帖木真走來。
不得不承認,合撒兒的長相更加徹底的繼承了訶額倫,哪怕是放到現代的初中校園裏,也是校草級別的帥哥兒,帖木真在這九天裏曾對着一棵樹的樹榦粗略的比劃了一下,目測十六歲的自己身高在177cm左右,還算可以吧,然而合撒兒以十四歲的年紀就和帖木真幾乎一樣高了,一張帥氣的臉加上健碩的身材,合撒兒要擱在現代就是一少年運動達人。
帖木真哼着小調兒,慢悠悠地起身,輕輕地拍了拍屁股上的草葉兒和塵土,但當合撒兒靠近到他身前的一瞬間,帖木真暴起發力,原主留下的身體力量感和速度感十足,讓他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抓住了合撒兒的衣領,掄起右拳直向合撒兒的俊臉砸去!
幾乎是在被帖木真抓住衣領的瞬間,合撒兒不閃不避,淡淡的說了一句:“難道大哥還想在這裏再住九天?”
聽到此話,帖木真的右拳在就要碰到合撒兒的臉時停了下來,拳頭用力砸下帶起的勁風,使得合撒兒額頭邊原本垂下的一縷散發被帶的飄起,但帖木真的拳頭最終還是停住了。
這小子!是啊,現在給了他的臉一拳,必會留下淤青痕迹,回去后也就必然被便宜老媽看到,自己可是剛剛解禁回去,已有“殘殺幼弟”的前科,到時這小子再捂着臉賣一賣慘,我再被訶額倫認為欺辱親弟,還真有可能會再次被流放,說不定便宜老媽一生氣,以為我屢教不改,還會讓我在這鬼地方多住上幾天呢,帖木真暗恨的想到。
但也不能就這樣放過你!
僅片刻的停頓后,帖木真拳風快速下移,一拳掏在了合撒兒的肚子上。
“呃!”合撒兒悶哼了一聲,迅速躬下了腰。
“為什麼陷害我!”
帖木真仍不打算放過他,他奶奶滴,自從成了所謂的“殺人兇手”,挨了九馬鞭、吃了九個大耳刮子,當了九天的“魯濱遜”,我氣還沒出夠呢我!
質問着合撒兒的同時,帖木真雙手發力,將合撒兒猛地推向谷口的石壁,“砰!”的一聲,合撒兒的後背重重的靠在了堅硬的土石之上。
“陷害你?說好的去殺別克帖兒那跋扈而不知尊卑的庶出賤種,臨到頭來,大哥卻心軟了,聽信了他告饒的鬼話!若不是我的弓箭前幾日斷了弦,只有大哥手中有弓箭,我又怎麼會用大哥的弓箭射他?”合撒兒雙臂下垂,不見絲毫反抗,輕蔑的看着帖木真道。
“明明是你自己殺了人,卻為何又把弓箭強塞入我的手中,還剛好讓別勒古台看到?”帖木真的雙手再度發力,死死的將合撒兒按在石壁上,咬牙問道。
“別勒古台看到?他只不過是個意外之喜而已!即便沒有他,我也會向母親、向家中其他人一口咬定是大哥殺了別克帖兒,弓箭可是大哥你的呢!”合撒兒歪了歪頭,看着帖木真輕聲道。
你這傢伙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帖木真再度憤怒的出拳,掏在了合撒兒的腹部。
“唔!讓你打了兩拳,現在該我了呢。”合撒兒低着頭喘了口氣,慢慢地說道。
“你說什——”帖木真質問的話還沒說完,只覺一股大力湧來,他的肩膀仿似被兩隻鐵鉗夾住,轉瞬之間,身體不受控住的被往後猛推,繼而被反轉。
“砰!”
一聲悶響,攻守異位,這次,是帖木真的後背重重地靠在了石壁上。
合撒兒雙臂大力地按住帖木真的肩膀,俊臉靠近帖木真的臉頰,他的雙目猛然圓睜,大聲道:“大哥還不明白嗎?我家現在都破落到了何種地步!別克帖兒那個庶出的賤種居然敢屢屢挑釁你的權威,連帶着別勒古台都肥了膽子,敢跟着他那兄長蠻橫的搶奪你我所獵之物!還有速赤格勒,別克帖兒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母親,低賤的小妾!絲毫不客氣的縱容她的兒子們逞凶,妄圖騎到我們母親頭上來做主人!讓我們的母親制氈子、做酸馬奶、趕勒勒車,她則睡於帳中借口體弱多病,絲毫不肯起來幫忙!仗勢着什麼?不就是她的兩個兒子嗎?大哥你明白嗎!只有你,只有你!父親生前指定的乞牙惕氏的首領,只有大哥你殺了別克帖兒,讓家裏眾人都知道是你殺了他,才能震懾住別勒古台,才能恐嚇住速赤格勒,才能讓只把你當小馬駒的豁阿黑臣變得像畏懼咱父親那樣畏懼你!你要真正成為乞牙惕氏的白海青(一種草原猛禽)!只有這樣,你、我、母親、合赤溫還有帖木格和帖木侖,我們才能活!”
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思居然如此之深,果然是顆腹黑種子,再長大點兒那還了得?
帖木真被合撒兒的一番大吼震住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來自原主的殘酷記憶告訴他,合撒兒說的是對的,他要想在這外部環境本就兇險無比的十二世紀的漠北草原上活下去,不是為了稱王稱霸,只是為了活下去,他家內部都必須團結一致,家中只能發出一個聲音,分裂是決不允許的!
帖木真與合撒兒對視良久,隨即他低頭沉默片刻后,沉聲道:“回去吧,一切都已過去,你還是我的弟弟,但你要記住合撒兒,今後凡事都要經過我的同意,這樣的事決不允許有下一次,否則——”說到這兒,帖木真用頭重重地頂了頂合撒兒的額頭。
“這才是我想要的大哥。”合撒兒嘴角扯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放開了手,轉身向馬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