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忍
蕭延皺眉一瞬,“帶了當時接待那人的姑娘回來,先把畫像做了。”
十三道:“今兒花燈節,顧先生好像提前一個時辰就走了,說是帶他未婚妻去看花燈。”
“看什麼花燈,這些舞文弄墨的人,就是喜歡湊熱鬧!不過是河裏放幾隻燈,有什麼可看的,”蕭延煩躁道:“去把他請回來,就說和爆炸案有關,耽誤不得,另外,派人去一趟戶部尚書的府上,提醒他一句。”
已經有一個鎮國公被炸了。
兇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躲着。
再鬧一個戶部尚書出事......
原本要下職離開衙門的蕭延,只得又重新將那些懸而未決的文函打開。
十三領命而去,他前腳剛走,趙都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袍從外面進來。
蕭延朝趙都看過去。
一身鴉青色的長袍穿在趙都身上,整個人透着一股精神勁兒,他手裏還提着一件玉白色的長袍。
蕭延揚眉,滿眼不解。
趙都道:“快幫我選選,我是穿鴉青色的更帥氣還是穿玉白色的更英俊?”
蕭延:......
“不過是件衣袍,這有什麼不同?一個耐臟,一個不耐臟。”
趙都:......
明晃晃給他上司翻了個大白眼,“我就不該問你,像你這種憑本事單身的人,能有什麼審美。”
掃了一眼蕭延桌案上的文函,“你怎麼還不收拾,都倒時辰了,該下職了,雖然還有案子未決,但也不能把全部的時間都貢獻給衙門啊,咱們都快住了衙門了。”
蕭延道:“春熙樓那邊眼線回稟,說是這幾天有人打聽戶部尚書呢,我讓人去把那邊的姑娘帶回來做畫像。”
“人顧先生早走了。”趙都道。
“讓十三去請了,一個花燈有什麼可看的,”蕭延撇嘴表示不能理解,然後問趙都,“你穿的跟個花孔雀似的,幹什麼去?”
趙都:......
“我看花燈啊。”
蕭延:......
“那玩意兒有什麼好看的,年年都是那樣,你都看了十幾二十年了,還沒看煩?我記得去年你不是說不感興趣?”
趙都笑道:“這感不感興趣,得看是和誰去看,我要是和你去看,那必定是不感興趣,但我今兒約了陸三小姐,別說看花燈了,就是看禿樹我都感興趣。”
蕭延一愣,“你約了誰?”
趙都道:“陸三小姐啊,陸嘉,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走了,你繼續為了朝廷發光發熱吧,我得去解決我終身大事去。”
說著話,趙都提着自己那月白色的長袍轉身離開。
蕭延忽然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燥怒湧上全身,他張嘴叫住趙都,“一會兒顧珩就回來了,做出來畫像說不定要抓人,你看什麼花燈!”
“就顧先生那個速度,做完畫像怕是就得一個時辰,而且顧先生現在還沒過來呢,我估計人家不能樂意今天過來,難得陪未婚妻逛呢,到時候真要抓人,你再通知我唄,這人抓不抓還未可知呢,我總不能浪費了這麼好的約陸嘉的機會。
行了,你發光發熱,讓我做一會兒凡人吧。”
趙都頭也沒回,朝着蕭延擺擺手,走了。
等趙都一離開,空氣一下安靜下來,蕭延卻看不進那些公函了。
一肚子的煩躁,煩躁里還帶着幾分委屈。
他說不上來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從哪裏來,反正就是不痛快。
不過趙都倒是快活的很。
最終還是穿了那件鴉青色更顯穩重的長袍,站在小酒館門口。
小酒館門口也擺了一隻花燈,三米多高的大燈,是一個寶葫蘆的造型,葫蘆的頂端還做了一點藤蔓,上面掛着幾片綠葉,在燈光下,那綠葉盈盈翠綠。
“京都的花燈節真熱鬧,今兒白天大家就開始張羅擺放花燈了,我還是頭一次見,興奮地不行。”陸嘉帶着春寶從酒館出來,朝趙都笑道:“趙大哥早來了?怎麼不讓人叫我。”
“沒,剛到,正準備叫你呢你就下來了。”
陸嘉穿着一條豆綠的衣裙,站在灼灼交錯的燈光下,一雙眼睛笑的彎彎,朝他看過來,趙都只覺得讓這一眼看的心都在顫。
忙咳了一下,“咱們走?帶你去金水河畔,那邊更熱鬧。”
“走。”陸嘉笑嘻嘻道:“我還帶了一點我們酒館特娘的果酒,沒什麼酒性,酸酸甜甜的喝着玩兒,趙大哥喝嗎?”
陸嘉白皙的手上拿着一隻小酒壺,朝趙都遞過去。
趙都怎麼可能拒絕,看着那酒壺,嗓子眼都發緊,“好。”
珍重的彷彿傳遞了一個什麼寶物,趙都將那小酒壺接了過來,在手裏摩挲着。
滿大街都是人潮湧動,順着鼓樓大街一直到金水河畔,一路都有各式各樣的花燈。
金水河上,有遊行的花船,花船上有舞娘縱情跳舞,有歌姬揚聲唱歌,也有樂姬吹拉彈奏,巨大的花船一艘接一艘的從金水河畔最東面緩慢的飄搖到最西邊。
“戶部尚書就在碼頭的茶樓里,三樓靠窗的一個包間,名字叫雅庭,裏面有不少他的同僚。”
春寶在人潮洶湧中壓着聲音和陸嘉回稟。
陸嘉笑嘻嘻的從攤位上拿起一隻青面獠牙的面具,比劃在臉上,轉頭朝趙都道:“趙大哥要不要買面具?”
趙都看着面具後面那雙亮晶晶的眼,情不自禁伸手去捏面具上的獠牙,只覺得這面目猙獰的惡鬼都是可愛的眉清目秀,“喜歡這個?不挑個小兔子的?”
陸嘉從面具後面露出一張笑臉,“不要小兔子,我要當惡鬼,世上最惡的鬼!”
她這話,半真半假。
趙都只當玩笑,“沒有這麼好看的鬼。”
陸嘉就道:“鬼都是披着美麗的皮囊,揣着一顆害人的心,遊走人間。”
趙都和她四目相對,眼底倒映着明亮的燈光,“鬼也有人美心善的鬼。”
趙都長得太乾淨,那雙眼睛太澄澈,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乾乾淨淨的朝氣蓬勃。
陸嘉利用蕭軼,利用蕭延,都能肆無忌憚的利用。
可到了趙都這裏,有點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