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今日是定侯嫡女出嫁的大喜之日,卻也是晏盈來到這個王朝的第一天。
她剛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是倒在院落里的狀態,一摸腦門都是血,一看就是撞到了腦袋,把原主那個小姑娘給磕死了。
才讓她給穿了過來,有了多一次生命的機會。她對原主很是抱歉,她一定會找到兇手報仇的。看這傷痕,絕非一般意外。而且她繼承了原主的部分記憶。她是和一個男人爭吵后被他一把推搡到地上的。
她仔細聽了聽周遭環境,大概能確定,這裏應是貴族之家,因此連這小小一方院落也是佈局精美。又有奏樂聲,必與嫁娶之事相關。
再看看自己的衣飾裙佩,便知原主出身定也不差。
只是,大家小姐出門,怎會身邊連個跟從也無,才落得如此下場?
她用原主袖中手帕擦了擦血,就聽見步履匆匆的聲音,有人來了。
她抬頭一看,一個身着淡金色錦袍的年輕男人神色擔心地望着她。他深眉遠致,秀挺得很,是這燕京城裏很多姑娘的心上人。
“盈兒,你沒事吧?”
晏盈是他一直很喜歡的姑娘,他知道其實自己並不適合娶她,但沒有辦法,他就是被她深深吸引了,自從她十二歲起,他就被她驚人的美貌動了心,從此一發不可收。
他給不了她妻子的地位,但是側妃,總是能做到的。還是要好好哄哄晏盈才是,畢竟她也是晏首輔的嫡女。
晏盈:?我手裏還拿着沾血的帕子,你說有沒有事?
諸葛恕見她愣愣模樣,眉眼間似有哀愁,又似有疑惑,心下就是一疼,他最見不得盈兒這般模樣了,剛要開口安慰她,就聽見她也說話了。
“你眼睛有病?”
晏盈直來直往,從不虛偽做作。她語氣真摯的不行,似乎是真的覺得來人眼神有毛病,須得大夫醫治才是。
諸葛恕:“……”
他心裏一惱,但念着她受傷了,不與她做計較,只笑着和她溫言解釋:“孤在前院聽說你出事,立刻就趕來了。”
晏盈:啊這。
晏盈表示大吃一驚。她沒聽錯的話,這個人是自稱“孤”吧,也就是一國太子,一國太子就這,就這?
天涼王破吧。
不管這煞筆太子是誰,但她得告狀:“我受了很重的傷,我阿爹阿娘呢?”
諸葛恕眼神忽而飄忽了一瞬,對她道:“我讓人去請太醫了,不會有事的盈兒。”
晏盈正要破口大罵,忽然見又有人來,一個漂亮的姑娘有些擔心地看着她的傷口,又對諸葛恕和她距離頗近而深表不滿,另一個和她面容幾分相似的男子,站在她身邊。兩人一起走近了。
晏盈一看,喲,兇手居然還會跑回來。這不就是之前推她的人么?
唐榮先和諸葛恕行禮:“太子殿下。”又輕描淡寫道:“方才在下與晏姑娘說話時,晏姑娘太過激動,竟不小心摔到了地上,雖與在下無關,但畢竟在下也在場,難辭其咎。晏姑娘請放心,你受傷需要的請診費和傷藥費,都包在我們將軍府頭上。”
晏盈面色立刻就一沉。他說得好聽,還有一副要負與自己無關的責的模樣,輿論頓時一邊倒,就連眼前這狗太子都目露贊同。
她晏盈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前世她就是大院裏的小霸王,性格剛得很,什麼都不怕。
晏盈不說話,只拿黑眼珠子瞧着唐榮,倒把他妹妹唐秀給惹惱了。在她看來,她大哥不過是與人說了句話,肯負責就不錯了,是晏盈她自己摔傷的,與哥哥何干。
“晏姑娘不會還要賴上我哥哥吧?別以為你是首輔家千金,就可以胡亂攀扯了。”唐秀對晏盈暗惱,見不得她與自己愛慕的太子殿下如此親近,尤其殿下又這麼關心她。
這話說得。都說了她是首輔家千金,身份自是不低,難道她還能賴上將軍之子?呵,太子她都看不上呢。晏盈心裏冷笑。
狗太子果然也聽了不悅:“唐二小姐不要胡言。”
被心上人這麼一說,唐秀更加惱怒,卻不敢說話了。
晏盈心裏一驚,唐二小姐、太子殿下、將軍府……加上她自己的身份,首輔女兒。她好像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了。
他爹的這不就是她看的那本《臣妻撩人》么?書里大半講的都是當今皇帝和首輔夫人韓氏的禁斷之戀。皇帝愛她愛得深沉,不惜將她和首輔生的兒子換進宮來,來了個瞞天過海的狸貓換公主。
偷換之後,韓氏和晏首輔生的兒子成了帝后嫡子,名正言順成了太子。而皇后的女兒則被換成了晏家的大小姐。
晏盈也是閑着無聊,衝著書名刺激才去看的,結果剛開頭就看到了這一段“狸貓換公主”,她頓時就一腦門問號。啊這,皇帝沒事吧?
她不想被降智,只看了一點就及時收手了。
眼前這煞筆太子,就是和自己調換身份的人。而自己這個晏家大小姐,就是那個倒霉蛋。雖說收手收的早,但她還是上網搜了很多讀者的書評,大致知道了很多人的結局。
首輔的兒子能夠坐上皇位,死而無憾。
首輔夫人韓氏在丈夫死後,又和皇帝攪和到了一塊,暗地裏過上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好日子,兒女幸福,猶如煥發了第二春。最後熬死了皇帝,兒子登基,如願當上了太后。
太子諸葛恕,登基之後暴露了自己剛愎自用與偏執的本性,認前首輔夫人為義母,要奉為太后奉養,又將原太后遷往陪都。
晏盈:?
她又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下場。因為男主是皇帝,女主是韓氏,故事始終與晏家有關,所以她這個男主親女兒、又生活在晏家的大小姐也被記錄了一點。
她和太子殿下兩情相悅,但太子因為早就得了晏首輔的支持,不需要再聯姻,反而更缺的是兵權,所以太子寧可讓將軍的女兒做太子妃,讓晏盈做側妃。
而晏盈,也被他哄着信了他一顆“真心”。哪怕日後偶然得知了自己身份是真公主,太子不過是鳩佔鵲巢的假貨,也無怨無悔,因為他是那麼地愛自己,皇后孩子這個身份給誰,又有什麼重要的呢。原主是這麼想的。
所以最後鬱鬱而終,她自己身上也不是毫無原因的。
回顧了劇情,晏盈看着唐家人的臉色更加不善,對太子甚至也冷淡下來了,呵,就這麼個玩意兒,也值當她投付全身心,做他的墊腳石?
要是真從剛出生算起,原主都被他吸血吸了十五年了。但凡有點良心的人,哪怕不想着各歸其位,至少也對原主多一些善意吧。可是,看看書里諸葛恕對晏盈做的事,無疑是一種嘲諷。
“令兄推我摔倒,致我受傷。我要狀告京兆府求個公道。”
唐榮&唐秀:!!!
哪有這樣行事的。貴族之間,哪怕是有了矛盾,也是內部解決,怎麼可以報案讓京兆府來處理?那他們唐家的臉面不是丟盡了?
諸葛恕皺了皺眉,盈兒似乎變了,她從前不是這樣性格的。想着唐家能給他帶來的幫助,他溫笑一下:“晏大小姐,事出有因,既然唐大公子並非有意,大可寬容些,莫與他計較了可好?”
他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和晏盈的婚事還沒有提到明面上說,所以兩個人私下底相處時可以“盈兒”“盈兒”地叫,唐家兄妹來了之後,他就改為“晏大小姐”了。
他自覺說的有理有據,以盈兒對他的喜歡和信任,應該不會計較了才是。他放寬了心,溫柔地看着晏盈。
晏盈內心:合著被推傷的不是你?
晏盈看似柔弱的身子卻並不怯懦,在寒風中甚至更加堅定:“未經他人苦,太子殿下何必勸人放過。若今日是殿下被人傷害,可也能說出如此大方之言?”
諸葛恕:……
那必然是不行的。他可是安朝的太子殿下,肩負了父皇母后的期望和百姓萬民,怎麼能被人傷害呢?他可是萬金之軀啊!
“孤並無此意。”他解釋道。
晏盈冷笑了聲:“我確實比不上殿下您萬金之軀,卻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既生而為人,便是為了孝道,也要保重身體,如今有人刻意害我,我還能不計較,豈不成了任人欺負的啞巴?”
“晏大小姐……”諸葛恕還要勸解。唐家的支持他是必要拿到手的,至於給晏盈的補償,他日後多愛她幾分就是了,不用在這裏糾纏不已,這個面子,她就不能輕輕鬆鬆地賣給他么?虧她從前還說喜歡他的!
晏盈:“殿下的那些大道理留着與旁人說吧,我只知道一報還一報,我只信天理昭昭。”
諸葛恕還要說些什麼,只聽得一聲斥責:“盈兒,你這是做什麼!”
一個面容美麗的女子走了過來,儘管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但依然美得不可思議。她就是晏首輔的妻子韓氏。
韓氏恨鐵不成鋼似的,走近了自己的大女兒。她的身後,還有許多聞訊而來的人。今日這門喜宴上,首輔家和將軍家唱了個對台戲,多有趣啊。
他們都給太子殿下行了禮,然後心安理得地看戲。
韓氏斥責完了晏盈,晏盈也在認真觀察韓氏。這個書里的女主,攪動得帝王為她做了多少功夫的女子,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不是她親女兒的,這個態度……似乎也不像真心疼愛自己的樣子啊。
韓氏身邊跟了唐家夫人,她是聽說自己一雙兒女惹出了事,怕得罪了晏首輔一家,才匆匆趕來的,沒想到韓氏居然這麼好說話,一上來就是責怪女兒。
唐夫人有些歉意:“韓夫人,這事是我們唐家不對,但……”
韓氏哪裏肯為了晏盈這個便宜女兒和唐家交惡呢,忙溫柔道:“唐夫人客氣了。是我這個大女兒,養的乖戾了些,不知道染了什麼怪脾氣。”
這時,晏盈打斷了她們的敘話。她語氣驚訝,帶着幾分不解,聲音卻是全場都能聽見的,“原來我有娘啊。”
韓氏:“……”
周圍人的臉色也變得怪異起來。
晏盈還十分“天真”地說出自己誤會的原因:“我磕傷了頭,連太子殿下都聞聲趕來半天了,您才過來,我還以為我自幼失父失母呢!”
韓氏的一張麗顏刷一下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