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帝清2
晚上八點,路梟才終於在宿舍里吃上今天的第一頓飯。
送來晚飯的是唐梟,身後跟着路家的三少爺路衍。
路衍以優益的成績在帝清畢業后就留校當訓練官,這麼幾年下來也成了帝清的招牌,每年起碼有60%以上的新生拚命想在新生入學測試上入路衍的眼。
但被路衍看中的幾率很小。
以至於帝清這幾年都流傳着一句話:要是能進路衍的隊伍,走在中都城的街道上都是有面子的。
可此時此刻,受萬人敬仰的帝國最強訓練官正頭大地坐在獨凳上拚命壓着火氣。
“祖宗,你到底怎麼回事?”路衍想發火,但看見路梟垂眼扒盒飯的模樣又覺着弟弟可憐,想想還是放輕語氣,“怎麼就沒去考試?”
“睡過頭了。”路梟雲淡風輕的。
“我看你是想藉此機會被勸退吧?”路衍不信,急得滿頭大汗,“乖乖,你可是陛下點名進來的,你說誰敢勸退你?”
路梟怔愣一瞬,斟酌片刻:“陛下敢啊。”
“想得美,你真當陛下還是你小時候見到的那麼好說話?還什麼都依你?”路衍眼神示意唐梟鎖好門窗,壓低聲音,“就算是,陛下那麼要面子的人,怎麼可能把自己放出去的話收回?你被勸退丟的不是路家的面子,是他的面子。”
“同樣的。”路衍頓一下,“你就算不為陛下,想想小爸說的,你也得乖乖的才行。”
小爸是路梟的Oga的父親,要路梟必須順利在帝清畢業。
“可我真的就只是忘記要考試。”路梟瞪着眼無辜地嚼着米飯,“你不說我都沒想過還能被勸退。”
路衍:“……”
路梟遊戲癮又犯,順手放下筷子調出遊戲,隨口商議道:“哥,反正我都這麼丟臉了,分院那天你就別管我,也別想着拉我一把,趁早跟我撇清關係把小花帶走就行,免得你名譽受損,受人詬病。”
小花是唐梟在進路家那天路梟給取的名字,後來被家人打趣,路梟才又給唐梟改掉,偷懶選唐梟的姓和自己的名組合。
但這麼多年來,路梟還是喜歡叫唐梟為“小花”。
“你也別管哪個訓練官會想收我,讓我自生自滅就行。”路梟一來確實不在乎去誰的隊伍,二來也實在不想去路衍的隊伍,不想在學校的一舉一動都被路衍監視。
終端屏幕里依然是在食堂被唐梟打通的那關遊戲,這次排到的隊友比那局的隊友強一些,因此打得還算順利,心情比較順暢。
路衍瞥一眼路梟的終端屏幕,冷漠道:“想多了,就算我想收你,小爸也不讓。”
這才是讓路衍頭疼的另一原因。
路家全家上下都溺愛路梟這個最小的小寶,只有小爸對路梟格外嚴厲,當時路梟不來帝清念書還是小爸沉下臉嚇唬到路梟後路梟這才鬆口。
來之前小爸親自發話不準讓路衍把路梟帶進自己的隊伍,說要讓路梟去別的訓練官那裏吃苦。
父命難違,路衍只能聽話。
聽到小爸的名字,路梟在遊戲裏操作的雙手總算停頓一下,分明所有操作都已成肌肉記憶,路梟卻還是親眼目睹遊戲裏的角色在槍響過後倒地。
“小爸他……”路梟沉默,“算了,隨便吧。”
“小爸從來沒怪過你,你乖些。”路衍摸弟弟腦袋,“明天乖乖去參加團隊賽,總不能分院的時候真沒人要,那你多沒面子呀。”
“嗯……”
路梟敷衍地應聲,不說去也不說不去,只是目不斜視地盯着終端屏幕,始終騰不出手打發路衍離開。
好在路衍沒待多久便離開了。
路衍走後,唐梟腦筋一動,試探道:“如果是學生的話,他明天應該會去團隊賽現場。”
還是在說前男友。
除個人賽前三名免考,其餘新生都需參加團隊賽。
去后說不定能再和前男友見上一面。
不是挺久不見了嗎?
路梟像沒聽出唐梟的言下之意,半晌才冷淡地應一聲“哦”。
*
第二天,路梟踩着點走進團隊賽的第一考場,這裏是考試登記的地方。
偌大的露天考場裏人頭攢動,路梟伸手擋着陽光,心想不愧是帝國出錢造的學校,這哪是考場,比足球場都大好幾倍。
路梟四處張望,沒瞧見前男友的身影,倒是在考官席看到作為主考官的路衍。
擁簇着路衍的個個都是在帝清甚至於整個帝國都叫得上號的人物,可路衍只是一言不發地低頭盯着終端。
沒過幾秒,路梟的終端響起。
是路衍給他發來的消息:別愣着,去找隊友。
對了。路梟想起來,團隊賽的隊友是要自己爭取的。
無奈,路梟只好將終端收回兜里,想找唐梟組隊,又反應過來唐梟昨天已經拿到個人賽第一名,根本不需要參加團隊賽,今天一早就被路家召回。
一個隊伍最多四個人,大多新生要麼進校前就是一個小團體,比如中都城裏從小相熟的世家子弟們,要麼就在個人賽淘汰后就相繼組好了隊。
路梟形單影隻的反而顯得有些落寞。
“同學,看你一個人很久了,你還沒有組隊嗎?”許是老天都知道路梟不可能放下高傲去求人組隊,竟然有人主動來問。
來者跟路梟差不多高,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一口白牙熱情得很,應該是個Bea,從他略微粗糙的皮膚來看,這人要麼是武將家族出來的孩子,要麼是普通人家拼搏十幾年通過選拔進來的。
路梟更傾向後者。
除了背後有關係的,普通人家裏能通過帝清選拔的都是有實力的,路梟滿意地點頭,正要開口,一道尖銳的聲音很是突兀地插了進來。
“展松,你怎麼挑個Oga組隊?”
“你不會是看人長得好看,想拐回家去給你生孩子吧?”
“也不是不可能喔,哈哈哈。”
帝國律法白紙黑字寫着ABO平等,也將Oga當做稀有人群保護,但仍然有不少地區的老舊觀念未能改變,他們認為只有Alpha才能給家裏帶來勞動力,而Oga只負責繁衍後代。
路梟在鄉下時就聽過這樣的言論,更有甚者跑去路梟奶奶耳邊吹閑風,被奶奶叫人打出院子。
不過路梟確實長得很好看。
清清瘦瘦的,皮膚又白,帝清那款最普通的黑色軍服依然能完美勾勒出他勻稱的身材,下頜線也很是漂亮,斜眼看過來時眼尾微微上挑,幾乎要把人魂魄勾走。
哪怕還沒分化成Oga,這張被人篤定為Oga的臉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給路梟引來麻煩。
路梟無所謂地笑笑,指尖輕輕撓撓細長的脖頸。
他的脖頸處有一顆淡墨色的小痣,像是清澈的湖面忽然滴入墨水,突兀卻驚艷,只一眼就能牢牢印在腦子裏。
“長得好看怎麼了,你嫉妒我?”路梟可不是受委屈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的人,別人懟一句都不行,“Oga能生孩子怎麼了?現在Oga不僅能生孩子還能上戰場建功立業,還能在帝清念書,與所有人平起平坐,你氣不氣?生氣吧?想教訓我?你敢嗎?”
“你!看你細皮嫩肉的弱雞樣,有錢人家的少爺大多都廢,有本事一會兒考試別和我同一考場,不然我弄不死你。”那人急赤白臉的放狠話。
“我說你怎麼莫名其妙對我有敵意,原來你是羨慕我會投胎。誒,你要是真羨慕,那邊中都大廈挺高的,一躍而下說不定下個月你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路梟嗤笑,“還有,這裏的有錢人那麼多,你也就敢跟我叫板了。”
懟完,路梟轉身就要走,想起還站在一旁的展松,回頭示意,“我沒隊伍,你還跟不跟我組了?”
展松尷尬得很:“組、組吧。”
見狀,那人眼珠子一軲轆,滔滔不絕起來。
“展松,你不知道他就是個人賽缺考的路梟嗎?”
“阿靈以前跟路梟一個學校,阿靈這個人你還記不記得?就個人賽被我打趴下的那個窮酸小子,他說路梟仗着有幾個錢就一身臭毛病,根本沒法相處,而且什麼都不會。”
“你想想,他跟阿靈一個破地方出來的,又那麼弱,怎麼可能通過帝清的入校考核,肯定是花錢進來的,鄉下人在中都城也不可能有什麼後台,你跟他扯上關係對你的前程也沒幫助,有可能上戰場后還會被他賣。”
“他連入學測試都敢不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弱不說,還沒有自知之明,你看中都城那些貴胄子弟有哪個搭理他的?”
路梟忍不住叫停:“怎麼你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你是不是喜歡我啊?你是不是暗中觀察我很久了?”
那人:“……”
路梟扭頭,見展松面露難色,聳肩。
想什麼呢,在這裏哪能有什麼真心啊。
正好,想見的人也不在,沒隊友就有理由不考試。
這麼想着,路梟立馬就要推門走。
也就是這時,考場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路梟抬眸,與來人大眼對小眼。
又是那副熟悉的冷淡表情。
路梟滾滾喉嚨,倏地想起當初知道牛大壯有個未婚妻后自己第二天毅然決然收拾東西跑路時還在幻想對方會不會發瘋到到處找自己。
結果沒有。
路梟前些日子回鄉下去到當初二人初見的酒吧問過老闆,得到的答案是沒有,甚至那人也跟他學了一招銷聲匿跡。
這傢伙不會一點都不在乎我吧?
想到這裏,路梟氣不過,已然忘記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他,現下根本沒有意外重逢的驚喜,冷着一張臉一動不動絕不退讓,“讓開。”
“馬上就要考試了,你現在去哪兒?”
對方的聲音也是記憶中的涼薄,談戀愛的時候路梟就想過這個人是不是根本不會談戀愛。
“不明顯嗎?缺考啊。”路梟面露驚訝,故意氣人。
他清楚前男友是很正直很遵守規則的人,不可能會贊同缺考行為,偏偏他從來不喜歡被規矩束縛。
果然,對方聽到缺考二字就緊緊皺起眉頭。
路梟挺樂,弔兒郎當地插兜揚起高傲的頭顱,露出剛剛撓紅的一片脖頸處的皮膚,雪白的側頸染着一抹紅,像是玷污。
“沒人跟我組隊我怎麼考試?我這個脾氣當我的隊友可不得吃點苦頭,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啊……”
還沒說完,衣袖被人扯了下。
路梟回頭,一個漂亮的Oga正睜着大眼睛看他。
“那個,我想和你組隊,你來考試吧,別缺考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路梟明顯感受到來自前男友方向襲而來的低氣壓,駭人得很。
“……”
路梟直接就是一個無語的狀態。
他當初跑路歸跑路,甩渣A歸甩渣A,可從來沒想過要跟一個不認識的Oga扯上關係,更沒想過要讓渣A吃這種酸溜溜的醋。
這是吃醋吧……
不對,我不是個Oga嗎?雖然還沒分化,可他竟然連Oga的醋都吃?
不是分手了嗎?不是不在乎嗎?那吃醋做什麼?
路梟一邊念叨Alpha這該死的獨佔欲,就算分手了這毛病也改不掉,一邊朝來組隊的Oga蹙眉,眉眼間硬是把那股矜貴高傲表現得淋漓盡致。
路梟不耐煩問:“你誰?”
“我叫寧醇。”對方不生氣被凶,朝路梟溫順地笑,“也沒有人和我組隊,所以我想和你一組,可以嗎?”
“寧醇?”路梟眉頭再次凝起來。
他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帝國的現任皇后就是姓寧。
中都城寧家如日中天,不管是主家還是旁支都多多少少的受着寧皇后恩惠,如果寧醇是寧皇后的親戚,就單單是這個姓,寧醇怎麼可能沒人一組?
“我知道你叫路梟,我的個人賽成績也很低,但自認為可以為團隊豁出去,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所以你可以和我一組嗎?”寧醇表現得很有誠意。
見狀,被冷落在一旁的前男友眸光一暗,表情說不上來的冷,吐出來的話有些無情,“有隊友就別缺考了,加油。”
“啊。”寧醇聽見,直挺挺的和路梟站成一排,抬手行軍禮,“好的游上將!謝謝游上將鼓勵!”
游殊頓一下,到底沒再說什麼,一言不發地踱步離開。
沒就未婚妻的事向路梟再說多一句解釋,也沒讓路梟私下逃跑默認分手的事給他一句解釋。
他的背影挺拔如柏松,將一切都置之身外。
可路梟明明就從那眼神里看到“別靠這麼近”幾個警告的大字和頗為不爽的情緒,那麼壓抑。
裝什麼深情,明明先渣的人是你。
路梟不爽地攥緊拳頭。
“噫,游上將看一眼就要把我凍住了。”寧醇天真地扯扯路梟的衣裳,像沒瞧見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手心搓搓手臂,“走吧,我們去報道。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願意跟我們一組,咱們只有兩個人,到時候我來開機甲你來射擊好不好?你會開機甲嗎?”
“不會。”路梟沒什麼心情地敷衍。
“那你會射擊嗎?”寧醇並不氣餒,“咱們這個是模擬戰,不會用真槍實彈,應該不成問題吧?”
“也不會。”路梟只在遊戲裏摸過槍。
這次團隊賽就相當於玩一局全息遊戲,作為遊戲迷的路梟上手不會困難。可比起這個,路梟更在乎的是寧醇對他前男友的稱呼。
路梟朝游殊徑直離開的方向示意:“你剛剛叫他什麼?”
“啊?你是說游上將嗎?”寧醇詫異,“你不認識他啊?他是游殊,是咱們帝國最年輕的上將啊。”
游殊?
路梟皺眉:“我應該知道?”
見路梟面露迷茫,寧醇溫和一笑,緩緩介紹:“游上將是之前一直在一個偏僻的鄉下為帝國打造秘密武器,不在中都城這邊。他是剛封不久的上將,手下有個好厲害的Alpha軍團。”
寧醇繼續道:“他今年才帶隊回中都,之後就被學校邀請來兼職當訓練官帶新生了,今天應該也是考官之一吧,你不知道嗎?不清楚游上將的納新標準是什麼,到底收不收Oga……”
路梟:?
訓練官有全職也有兼職,兼職的訓練官不必天天待在學校,時不時來打個照面練練手下學生就行,不是特別忙,這點路梟是門清的。
可他不是叫牛大壯嗎?不是壯壯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