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在胤礽忙着回去開始學習的時候,有一位阿哥同樣正在學習。但這位就沒胤礽那麼急迫了。
不僅不急,還要不時偷個懶。
偷懶的這位是胤礽前世最大的死對頭,大阿哥胤褆。
胤褆比胤礽大了兩歲,之前被養在宮外大學士明珠府里。去年回宮之後才開始讀書。他的老師是明珠的兒子揆敘。
他比胤礽大,自然長得也高些。
揆敘講到《論語》裏《為政》篇時,胤褆正把胳膊杵在桌子上托着腦袋走神。
爺已經開始讀書了,可二弟身體病歪歪的,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更不好啊?
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大阿哥噗嗤一下笑出聲。
去年胤礽出痘之事,他回宮后就聽說了。雖然知道他汗阿瑪親自照料后,氣的摔了不少東西。
皇子讀書的屋子是單獨辟出來的,屋子很大,擺了七八張書桌。康熙也是預備着以後兒子多了,好讓他們一塊讀書來着。
現在長成到念書年紀的,只有大阿哥一個,屋子裏除了老師就是他。因此他這聲笑在略顯空曠的屋子裏,動靜格外大。
前邊講課的揆敘聽見這聲笑,面上不顯,心裏嘆直氣。
他自然知道這位爺為什麼走神。只是,在他看來,大阿哥實在過於浮躁沉不住氣。再這麼下去,非得叫皇上看出來跟太子不對付不可。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皇上現在雖然有四個兒子,但對太子的重視遠勝其他人。皇上若看出大阿哥與太子不和,大阿哥肯定討不了好。
揆敘覺得,他作為胤褆的老師,有必要提醒一下:“大阿哥,讀書時分心可不是好事兒。”
因有這幾年的養育之情,胤褆對明珠一家子,要比對其他人親厚些。
所以揆敘的話,胤褆倒也能聽進去。
但他還要為自己辯解,“師傅別怪我走神,實在是我已經好久不見弟弟。去年他生病我就沒去探望,現在想想真是於心不安。”
“阿哥請寬心。太子殿下已獨居與毓慶宮,您若想見他,下課之後自可去探望,不必急在一時。”
揆敘低頭用手壓了壓書角,面色平靜,裝着不知道這位小主子究竟想幹什麼,“阿哥的功課要緊,到時候萬歲爺還要考的。”
這招兒果然好使,胤褆也只能乖乖收起心思。他想搶在胤礽之前在汗阿瑪跟前出風頭,自然明白自己得在讀書之事上下苦工才行。
但想起自己還要窩在阿哥所,胤礽卻一人住在那麼大的毓慶宮,大阿哥就氣的咬牙。
上課時不能走神,下了課他就想往毓慶宮跑。
無奈又被他生母惠嬪阻攔。
比起揆敘,惠嬪自然要直接的多:“眼下太子是皇上心尖上最寵愛的人,我們躲着還來不及,你非去招惹他做什麼?”
胤褆瞪大了雙眼,連一貫端着的氣度儀態也顧不上了,從椅子上蹦了下來,“額娘,他是汗阿瑪的兒子,我也是。您怎麼光長他人志氣呢,憑什麼我非得躲着他!”
惠嬪看了兒子一眼,端起了茶盞慢悠悠的品了一口才說:“去年太子出痘,皇上衣不解帶的照顧,換作其他人,哪裏有這樣的待遇。”
她還特意加重了“衣不解帶”幾個字。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生病,胤褆心裏更來氣。
他被養在明珠府里時也出過痘,但汗阿瑪別說親自照料了,連看他一面都不曾。只是叫太監去賞了些藥物,接他回宮后也沒有多加詢問。
怒火攻心的胤褆壓根沒聽懂惠嬪的暗示,放下吃到一半的點心,撒腿就往外跑。
他一心要去看看胤礽,早點示威。
惠嬪阻攔不及,只能叫跟着胤褆的哈哈珠子快追上去。又叫自己的大宮女備着些玩物之類的,跟着一起過去。
看著兒子猛衝不回頭的背影,惠嬪臉上帶出了愁緒。她也看出來,兒子已經開始一心跟太子較勁。
叫惠嬪說,自己的兒子雖是長子,但太子那是正宮嫡子,跟他較勁能得什麼好呢?不知道這明珠到底都灌了兒子什麼迷魂湯,激的兒子一心想跟太子爭。
胤褆到之前,胤礽正在書房裏忙碌。
從他想好了,答應要跟系統學習開始,到用過午膳之後,他已經跟案卷上這道題目大戰一個時辰了。
紫檀木書桌上,上好的宣紙鋪滿了桌子,連硯台筆架和鎮紙都蓋上了。
胤礽的小肉手握住一根狼毫筆,正在奮筆疾書。越寫越覺得難,急的汗珠子一行行向下淌。
系統在胤礽腦海里老神在在的說著風涼話:“太子殿下別著急,您一定可以算出來的。”
“孤看你不是想教孤學習,是故意來難為孤的吧!”
始終算不出答案,胤礽氣的都快憋住青筋了,嘴裏咬牙切齒道。
他剛才還說要系統撿最難的來呢,不過幾個時辰,就被打臉了。
“冤枉啊殿下。我真的是想幫殿下,才會出這道題的。”
系統又化成人形,在胤礽的識海里現身。
它裝的一臉無辜,然後又在胤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個不停。
這道難住了胤礽的題目,其實就是後世小學課本里出現的,那道有名的“雞兔同籠”的問題。
其實數學胤礽正好知道一些。
前世他的學前班課程里就包含了“君子六藝”。六藝之中的“數”代表的就是數學。
系統剛告訴胤礽要學數學,他便覺得難度應該不大。頗為自信的把系統寫出的阿拉伯數字0-9,在宣紙上用筆寫成他認識的繁體字之後,開始認真聽課。
聽了一會基礎加減法,胤礽覺得系統講的太簡單,要求提高到最大難度。
系統說學習要循序漸進,他嘴裏還一個勁兒的嫌棄:“你就拿這個糊弄孤?”
“殿下可您可別後悔。”系統氣呼呼地說道。
然後,它直接出了一道著名的“出水管進水管”的問題。
但是由於胤礽理解不了什麼是自來水,它又把題目換成了,小太監拎桶給胤礽灌洗澡水。
題目是,幾個小太監同時往浴桶里倒水,然後在浴桶里開了洞讓水往外漏。
已知水桶的體積,小太監提水的速度,問胤礽這浴桶多久能灌滿。
還有一項已知條件,系統故意沒說,它等着看胤礽解答不出來着急的樣子。
誰料,胤礽筆都沒提,直接回了一句:“這個簡單!用不了一刻鐘,這個浴桶就能灌滿。”
聽他答的隨意,系統語氣嚴肅地教育他:“太子殿下,數學是一門嚴謹的課程。您根本不了解水的流速,怎麼能這麼簡單就回答!”
“不,孤覺得是你根本不了解孤有多少個下人。”
“......”
這題講不下去了。
系統氣極。看着胤礽臉上得意的笑,它又把問題換成了“雞兔同籠”。
這次,你堂堂太子,總不好叫下人去把雞和兔子抓到一起讓你數吧。
果然,胤礽沒這麼干。
心算半天得不到答案,他只能提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一隻雞和一隻兔子有多少條腿,胤礽是知道的。但是簡單的計算方法他沒學過,他就只能慢慢假設,一點一點湊數。
寫了幾張紙,始終得不到正確結果。
他氣的簡直想撓頭。
其實胤礽是有一點數學基礎的,畢竟康熙也不希望兒子是個連數字都不會算得的傻子。
但這一項,他並不精通。
前世,胤礽的課程重點從來都是治國理政。
成年之後,他又忙於輔作他汗阿瑪,一整天的時間都很緊湊。
禮樂射御書數這六藝,禮射御書他小時候為了面子還下過苦功夫,其他的兩項,只有大概了解罷了。
即使胤礽知道世界上有種科目叫算術,他有興趣鑽研,他也沒有時間。且他本心也不在意,有那時間多看史書不好嗎?
算數這樣的事,在大清朝,現在也還是只有工匠方士才會想着鑽研。皇家阿哥去學這個,明顯的是跌份了。
一開始知道要學的是數學,胤礽心裏還有些抵觸。但是系統多番哄勸,道理擺了一堆,他聽的不耐煩了才妥協。
始終解不出正確答案,胤礽氣的把筆摔在桌子上。
上好的徽墨,墨汁的顏色都更亮些。剛才被寫過的宣紙,因着淌開的墨汁被暈染的糊成一片。
外頭候着的奴才聽見動靜,要進來收拾。被胤礽呵斥了一聲“滾”,又麻溜的跑了出去。
“太子殿下別著急,這題很簡單的。”
系統看胤礽真的急了,連忙止住了笑意,開始為他認真講起題來。
胤礽吐了口氣,穩住快崩掉的心態,邊聽邊想,慢慢消化理解。
解題思路聽完之後,他又在腦子裏把過程想了幾遍,越想越覺得很有趣。
“系統,你把這什麼算數,從頭為孤講一講。”
見胤礽終於想認真學習,系統又從最基礎的開始再次講解起來。
前朝那邊,散朝後已經是午後了。大臣們為了上報這幾日被壓下的摺子,統統都餓的飢腸轆轆。
從太和殿裏退出來,他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不時小聲探討着:“開春至今還沒什麼大事,看來今年朝政要比去年順當些。”
有應聲附和的,也有皺着眉思考的。
皺着眉的這位,就是胤礽前世最討厭的大臣之一,與索額圖同為保和殿大學士的納蘭明珠。
別的不說,明珠大人一張臉倒是十分耐看。
雖然已過中年,他臉上卻未有滄桑之色。保養得宜,已經蓄起了鬍鬚,看來倒像個美髯公。單看他的臉,任誰也不敢相信這位能是個專愛結黨營私的奸臣。
簇擁着明珠的朝臣,跟另一邊簇擁着索額圖的那撥人涇渭分明。
跟明珠比,索額圖的保養的就差多了。
只是從他通身的氣派,也能看出他是個位高權重的人。多年浸淫權勢養下來的威勢,即使是笑眯眯地看着別人,也能看得人心裏打擺子。
明珠慣與索額圖不對付,索額圖又是太子母家的姻親。索額圖在前朝為著胤礽招攬人心,明珠也把大阿哥當招風的大旗。
單斗索額圖一個,明珠不怕,加上索額圖那些拖後腿的雜碎也不怕。
他怕的是索額圖後面的太子。
太子極受皇上重視。索額圖與太子又有一份天然的親近。
明珠捋着鬍鬚往外走,邊走邊籌謀着,最遲明年太子就該讀書了,在那之前,他是該再見大阿哥一面囑託幾句才行。
離着不遠的索額圖斜視着自己的死對頭,眼底全是輕蔑鄙夷。他真是頂看不上明珠那個明明愛出風頭,卻總裝的一臉儒雅的德行。
不過索額圖心裏想的同樣也是,明年殿下要開始讀書,總得叫他防着點大阿哥。
離着他們不遠的佟國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嘴角的鄙夷絲毫不隱藏。
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都看不上。
在他們互相瞧不上的時候,大阿哥抵達了毓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