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將歪了十萬八千里的話題重新拉回來，幾人正了正神色，尤其是花滿樓和陸小鳳二人，都作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該從哪說起呢......”少女盯着手中的神之眼，似乎陷入某種沉思，聲音都隨之低沉了兩分，“認真來說的話，其實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花滿樓不由起身看着她：“那你......？”
“我來自蒙德，位於提瓦特大陸的北部，它是無人統御的自由城邦，四處皆是群山和廣袤的平原間，自由的風攜着蒲公英和詩人的吟唱，為這個美麗的國度送去風神巴巴托斯大人的恩澤與祝福。”
陸小鳳看着她雙手微握置於胸前，澄凈明亮的眼裏泛起薄薄的水光，臉上的笑容恬靜而溫柔，任是誰看了，都能看出此刻這樣動人的神情，就叫做思念。
“那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他輕輕感嘆道。
“你說得沒錯，蒙德就是提瓦特大陸上最美的。”她眨着眼笑着看向陸小鳳，“漫天飛舞的蒲公英為每一個過往的行人送上誠摯的問候，果酒湖圍繞着整個城市，甘甜清冽的水質使蒙德的美酒享譽全世界，摘星崖上不僅有着全提瓦特最美的星空，還長滿了一種名為塞西莉亞的美麗花朵，風起地間的每一縷風穿過平原與森林，送來令人安心的氣息，只要在蒙德，無處不美。”
陸小鳳糾結半晌，終是問出了那個讓他很在意的問題：“蒲公英到處亂飛，得了哮喘的怎麼辦，不是很難受嗎？”
小七：“......”
她背過身去，不再看他，轉而看向花滿樓。
“提瓦特大陸共有七個國家，每個國家各有一位神靈守護，而蒙德的守護神，就是風神巴巴托斯大人。雖然我意外流落於此，或許會永久滯留在這裏，或許某一天突然就離開了，但無論我來自哪裏，相遇的這一段旅程總是讓人愉快的，不是么？”
花滿樓輕聲笑道：“不錯，無論你來自哪裏，無論你有怎樣超脫凡人的力量，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朋友。”
“不論以後我身處何方，這段相處的時光，我會永遠都記着的。”
少女的笑容和聲音極有感染力，哪怕看不見，只是聽到她雀躍愉快的溫柔聲音，都能讓花滿樓忍不住翹起嘴角。
抒情結束后，兩人好奇地一直問她提瓦特大陸的事，尤其是七神。
她這會分享欲爆棚，甚至恨不得抓着他兩按頭安利個十天十夜，把她腦袋裏關於提瓦特大陸的所有事一股腦倒出來盯着他兩吃下去。
然鵝，作為遊戲工作人員，她十分熟悉提瓦特大陸的每一處細節，西風教會的牧師芭芭拉卻不行。
“諸神位於高天之上，那裏是神的領域，凡人怎麼可能窺探得了呢。”她搖頭嘆了口氣，“我不過是教會裏一個負責後勤的小小牧師，即使巴巴托斯大人那樣親和仁慈的神明，也只能通過書里的故事了解一字半句，再多的，我就無從得知了。”
兩人也不覺得失望，畢竟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離自己太遙遠，問這些也不過是好奇，比起遠在天邊看不着的七神，反倒是芭芭拉手裏的神之眼更令他們感興趣。
陸小鳳感興趣地盯着她：“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就是指尖冒鬼火，嗖的一下彈出藍光的那個。”
“那不是鬼火，是魔法！”小七不滿地瞪着他，“每使用一次魔法，都要耗費能量的，若非必要，我不會將力量隨意浪費在這種地方。否則突發十分緊急的情況卻無法保護大家，這不是很糟糕嗎？”
再不理陸小鳳，她看向花滿樓，溫聲說道：“花公子，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吧，只有仔細了解病情，我才能做出準確地判斷，也好知道該用什麼葯。”
“好，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花滿樓放鬆身體，微微笑道，“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她抿嘴一笑：“不要緊張，一切交給我就行。”
陸小鳳突然插嘴：“那個，芭芭拉啊，你有沒有覺得你這話有點歧義，總覺着聽起來怪怪的......”
小七還在納悶，花滿樓深吸一口氣：“陸小鳳，後院石桌旁往左數第三棵梅樹下邊埋了一壇酒，算算日子已經到了，你取出來自己一個人全喝了吧。”
“好嘞！”話音剛落，人已經不在原地了，只留下長長的尾音在空氣里消失。
花滿樓握拳咳嗽一聲：“芭芭拉，不用理他，你繼續吧。”
“啊、哦、好！”她莫名其妙地望着陸小鳳消失的方向，不解地皺皺眉，搞不懂他風風火火又唱的哪出。
不再想他，沉下心來，她輕輕捧起花滿樓的臉，湊近了觀察那雙毫無神採的黯淡雙眼。
清淺的呼吸均勻地噴在他臉上，柔軟滑涼的髮絲自肩頭垂落，有幾縷掉在他脖子裏，蹭來蹭去的，有些癢，花滿樓卻不好意思伸手將那些髮絲取出。
鼻端滿是清新柔軟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草藥味，以及水汽潤澤濃厚的氣味。
這些味道來自她白色的衣裙上，也來自她想像不出顏色的秀髮上，亦或者是燙得自己坐立不安的呼吸中。
“光是這樣看不清，我需要將花公子的上眼皮撐開一點，可以嗎？”
比呼吸更燙的吐息像熔岩一般將他包圍，花滿樓埋在廣袖下的手死死握成拳，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當場失態。
聽到近在咫尺的問話，他低聲應道：“可以，無論怎樣的檢查都沒有問題。”
任務目標的高度配合，讓她的心情大好，不由輕輕笑道：“花公子放心，我會盡量輕一點，不會扯疼你的。”
“嗯。”
在花滿樓如坐針氈中，小七終於做完了檢查，她看着紙上做的記錄，不由陷入沉思。
許久沒有聽到她說話，花滿樓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是哪裏不太順利嗎？”
“不，並沒有，我只是在調整用藥方案。”在紙上寫了幾筆，她遺憾地嘆道，“可惜，要是在提瓦特就好了，提瓦特的一些藥材換成這裏的，功效遠不如從前。”
花滿樓側頭聽着紙張輕輕顫動的聲音，溫聲笑道：“我以為治療全過程只需要你神奇的魔法，不需要喝葯。”
“不是這樣的。”定好方案，小七轉身面向他，笑眯眯說道，“魔法不能取代葯，葯也不能取代魔法，雖然魔法可以加速傷口恢復，祛除疾病，但無法讓損失的氣血重新回到身體裏，也無法像藥材那樣慢慢調理身體，二者只有相互搭配，才能發揮出他們最大的優勢。”
“原來魔法療傷的原理是這樣嗎......”花滿樓若有所思，嗅着空氣中淡淡的墨香，他又笑道，“只是，提瓦特的大夫看病，竟和大明的一樣嗎，還是說芭芭拉實在天資過人，聰慧遠超常人，才來一個月，就已知道如何用藥了。”
“額......那個，你千萬不要覺得我是拿你當免費試驗品啊。”少女的聲音裏帶了些慌亂，“其實醫理都是一通百通的，只要知道藥材的名稱和用法，用藥是很簡單的，在你之前，我已經治好二十幾個病人了，絕對不會拿你的眼睛亂來的！”
聽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竟然嚇到了她，花滿樓無奈輕笑：“我並沒有那麼想過，你在市井間治病救人的事我早有耳聞，若不是敬佩你的品性與為人，又怎會這麼放心地將自己這雙眼睛全盤交予你呢。”
聽到花滿樓對自己的肯定，小七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憨憨傻笑一聲：“那就好，嘿嘿~”
“其實，我開的這些藥方，一點都不複雜的......”她湊近了說某個秘密一般小聲說道，“都是最簡單的養氣活血化瘀的方子，只是用來給我的治癒魔法做個輔助。你的眼睛病了很多年，關鍵的地方早就壞死了，需要我每天在你的眼睛上不斷用魔法刺激周圍細胞再生，除此之外，這裏的任何葯都是沒有用處的。”
花滿樓莞爾，自己的病自己清楚，七歲大病一場后，整個世界不再有半點光彩，以花家的財力，都找不回一個妙手回春的大夫，過了這麼多年，他對能不能重見光明這事早就看淡了。
何況他現在已經很適應了，能不能看得見，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重要的事。
不過，這次又與以往不同。
神之眼、魔法、治癒的力量、眾神的國度、異世界來客......那麼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呢？
看着紙上寫好的藥方，小七又感嘆了句：“要是我過來的時候，包里還有幾支清心就好了。”
“清心？”花滿樓疑惑地重複沒聽過的詞語。
她解釋道：“清心是一種璃月才有的白色小花，只生長在孤高的石縫間，採摘極為困難，仙獸麒麟以此為食，也是一味極其珍貴的藥材，用來治你的眼疾再合適不過。”
花滿樓已經不關心他的眼睛了，心神全被那兩個字吸引過去。
“竟還有麒麟這種瑞獸？”唯有這時，這個向來沉穩內斂的青年臉上，才顯現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臉上該有的歡喜與好奇，“麒麟長什麼模樣，你可有見過，頭頂是否生着雙角，腳下踩着祥雲？”
小七笑着說道：“準確來說，不是麒麟，是有麒麟血脈的半仙，她是璃月的一位官員，聽說嫻靜優雅，貌美無比，頭上生着兩個麒麟角，正是仙獸血脈的象徵，這些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從來無緣得見。”
花滿樓感慨：“大概也只有這樣生長在懸崖峭壁間清傲骨冷的花朵，才能讓仙人願意附身採摘吧。”
“噗——”
花滿樓疑惑地看向她：“芭芭拉，可是我哪裏說得不對？”
“不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則非常有趣的傳聞。”小七眉開眼笑地分享着八卦，“聽說那位半仙小姐小時候很胖，還沒有化成人形時，經常一不留神就會滾下山去。魔神大戰其間，她不小心掉進一位魔神的喉嚨里，卡住食道而讓眾仙輕鬆降服了對手，所以她以清心為食，是怕自己再胖成過去那樣，走着走着就從山上滾下去。”
花滿樓：“......”
提瓦特仙人的形象在他心裏就這麼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