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 219 章

第219章 第 219 章

快近到酒館跟前時,行秋突然察覺到一絲古怪。

但凡開店做生意,位置的選擇一定是重中之重。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往來的行旅客商都沒幾個,卻十分突兀地佇立着一個店,完全不符合商業邏輯,顯然不對勁。

行秋沒有急着上前,仔細觀察着酒館周遭的環境,聽到身後傳來窸窣腳步聲。

“官人?”武鬆快走幾步,看見他很是驚喜,“沒想到在這裏遇見您。”

行秋轉身笑了笑:“我去東京路過此處,正要找個地方歇歇腳。”

說著他一拍腦門:“啊呀,我都忘了你要去孟州,跟我是一路的,我要是早點記起來這事,咱們還能同行一段時日呢。”

武松歡喜地盯着他,眼神明亮:“官人一個人上路多有不便,怎麼不買個書童隨身伺候着?”

行秋彎腰拍了拍下擺處沾到的塵土:“暫時沒有找到合心意的,以後再說。”

他看着武松和兩個官差:“這家店有古怪,我正打算進去看一看,等等無論是酒水還是吃食,你們記得一概不要入口。”

其中一個官差急忙問:“官人的意思是,這是家黑店?”

“不好說。”行秋摸着下巴,“我只是覺得,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連個過路的行人都沒幾個,應該沒有人會把店開在這種地方吧。”

問話那官差哈哈笑道:“官人怕是多心了,依我看啊,這種小店就得開在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才能有生意,否則人人一窩蜂擠縣城裏,還賺什麼錢啊。”

武松沉着臉:“路上盜匪橫行,無論怎樣,我們都應該謹慎。”

行秋牽着馬,帶量眾人往前走,到了酒館跟前,一個婦人急忙從裏面出來,頭戴金釵,鬢邊環着一束野花,臉上擦着白膩的厚粉,眉目中橫着殺氣,腰肢粗壯似盆。

看到行秋的一剎那,她眼睛一亮,大跨步瞬間變成小細步,一手撫在腮邊將一縷頭髮撩在耳後,頗為風騷地倚着門笑道:“瞧官人這身氣派,定是從東京來的。”

行秋感興趣地盯着她:“為什麼這麼說?”

婦人掩唇一笑:“想來也只有天子腳下,才能養出您這樣鍾靈毓秀的風流人才出來。”

行秋噗嗤一笑:“老闆娘要是往東京城裏走一遭,就會發現我這樣的也不算什麼了。”

“官人何必謙虛。”婦人走過來要從他手上接過韁繩,“幾位先坐,我給您把馬兒拴後院,再用上好的豆子和草料喂它吃得飽飽的,您就放心吧。”

喂它吃飽是假,一刀宰了才是真吧?

行秋避開她的手,笑嘻嘻道:“老闆娘別忙活了,我這馬兒認主得厲害,除了我以外的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現在要是放手了,一會它准要跟我發脾氣。”

婦人臉上的笑容頓了頓,旋即她又笑盈盈問道:“那也行,幾位客官都要吃點什麼?我這裏好酒好肉管夠,還有好大的肉饅頭,客官要多少?”

行秋看了眼武松三人:“這幾樣你看着各上一些就是。”

婦人響亮地應了一聲,拿出幾幅碗筷擺在幾人面前,又提了個沒什麼溫度的鐵茶壺過來:“幾位先喝口水潤潤嗓子,我這就去后廚準備。”

看着婦人進了后廚,武松低聲道:“官人,你要當心,這婦人古怪得很。”

行秋挑了挑眉:“你說說,怎麼個古怪法?”

“一個婦道人家荒山野嶺開店,卻不見男人家,其中必有蹊蹺。”

行秋樂呵呵在他肩上一拍,附耳過去悄咪咪說道:“你跟我想到一塊了。”

他讓三人先進去歇着,自己在門前找了根木頭樁子拴了韁繩,正午的日頭從頭頂曬下,在眼前折射出一圈圈光暈

,行秋眯着眼望去,寫了“十字坡”三個大字的木牌掛在樹梢上,正如風鈴般輕輕晃動着。

他收回視線,不見一絲笑容的精緻臉龐在陽光下看着異常冰冷。

不一會,桌上已經擺了好幾盤肉饅頭,婦人勤快地給他們倒酒,一官差見到她袒露出大片肉的胸脯,與她曖昧調笑,婦人笑着剜他一眼,嘴上功夫絲毫不落於下風。

行秋打量着店內陳設,淡聲問道:“老闆娘怎麼稱呼?”

“我姓孫,人稱孫二娘。”她一屁股坐下來,手執酒碗,笑盈盈地遞到行秋唇邊,“這杯酒,我敬官人。”

大姐,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是一杯嗎?這明明就是一碗!

“……”行秋咳嗽一聲,身子稍微側了側避開她湊過來的上半身,“老闆娘太客氣了,放着我自己來就好。”

孫二娘張着塗得紅艷艷的嘴巴爽朗一笑:“官人長得細皮嫩肉的也就算了,怎麼性情還像個女娃娃一樣羞怯。”

行秋默默盯着她臉上兩坨沒有搓勻的胭脂,十分艱難地移開視線,將那句“姐姐你卡粉了”的話咽進喉嚨里。

兩個官差竊竊私笑,武松沉下臉呵斥她:“不可對官人無禮。”

行秋也不氣惱,微笑着安撫武松:“沒關係,老闆娘只是跟我開個玩笑,並非有意戲弄。”

孫二娘拋了個媚眼:“還是官人會體貼人。”

行秋彎了彎唇,端起酒碗放在唇邊,武松立刻繃緊了神經,一臉焦急地盯着他,像是下一刻就要衝上來摔了酒碗。

他突然又將碗放下:“對了老闆娘,這店裏怎麼就你一人,你男人呢?”

孫二娘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逝:“我男人到附近村子裏賣肉饅頭去了,天熱不耐放,一不小心做得多了又賣不掉,只好多走幾步路將多餘的賣出去換些錢。”

行秋嘆着氣:“賺錢不容易啊。”

孫二娘跟着嘆氣:“是啊,辛苦還是次要的,小本生意根本不賺錢,一年到頭白忙活,攢不下來幾個銀子。”

行秋點了點頭,再次將酒碗遞到唇邊準備要喝,孫二娘眼裏放光,嘴角剛掀起點弧度,就見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動作。

“店裏做肉饅頭的牛肉是怎麼供貨的?”他像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這裏距城鎮尚有些距離,村子裏應該也沒有那麼多肉供給你們。”

看着孫二娘面色不善,行秋急忙笑着補充道:“實不相瞞,我也是做生意的,見着這些便忍不住多想,不信你瞧,馬背上那兩個布袋裏,裝的都是我這趟賺回來的銀子。”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孫二娘看到垂在馬背側面兩個鼓囊囊沉甸甸的布口袋。

這麼大的口袋,裝的全是銀子?

她的呼吸陡然加重,雙眼灼熱直冒火星子。

孫二娘笑得花枝亂顫:“沒什麼不能給官人說的,我店裏有兩個夥計,平時吃得多力氣大,每隔幾天都要去趟鎮裏拉肉,一趟夠我們賣半個月了。”

“這樣啊。”行秋看着她笑了:“老闆娘,你這酒太渾了,味道不好,重新燙些給我們送上來吧。”

孫二娘樂滋滋的答應着,一直走到后廚,兩個夥計連忙圍上來:“二娘,又來個肥羊啊?”

“這哪是肥羊,這簡直是天下掉下來的金娃娃。”孫二娘笑得一臉得意,“看到外面那匹大馬了嗎?這品相,這毛色,拉到縣裏去,起碼能賣上一百貫呢。”

因着丟失了北地的大片牧場,整個大宋都很缺馬匹,許多品級低的官員出行都只能選擇騾車,因此像行秋這樣走哪都騎着一匹好馬的,但凡長了腦子的都知道得罪不起。

當然這些人里不包括膽大妄為的土匪強盜,如孫二娘夫婦這一類,便是天潢貴胄路過了他們也敢

搶一搶。

她一邊用滾燙的水溫着酒,一邊小聲叮囑二人:“那個細皮嫩肉的先不要動,就這麼殺了可惜了,留着慢慢割,這樣身上的肉才新鮮。”

一旁滿臉鬍子的粗壯夥計哎了一聲:“都聽二娘的。”

外邊,行秋給武松以眼神示意,武松會意,將碗裏的酒都潑了,整個人向後倒去,兩個官差也跟着趴在桌上假睡。

他捂着額頭,雙眼朦朧盯着越走越近的孫二娘,口齒不清地呢喃:“我、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這麼暈……”

話沒說完,他渾身一軟撲倒在桌上,嘴裏發出細細的酣睡聲。

孫二娘叫了兩個夥計過來幫着抬人,三言兩語間便決定了誰該做什麼餡來賣。

行秋幾乎要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怒,這三人說話就像拉家常般隨意,好像宰個人對他們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平常,正是這種把人當牲口一樣隨意宰殺的慣性,才讓人不禁毛骨悚人。

他們已經不是人了,用魔鬼來形容都是對他們的褒獎。

在兩個夥計靠近的瞬間,行秋猛地睜眼,三尺青鋒乍然顯現在手中,凜冽劍光如一汪流淌的水,頃刻間便在二人身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武松在他出手的時候就跳起身,跟孫二娘激烈地打鬥起來,行秋拉了張凳子坐一旁欣賞,他看得出,武松一身武藝有過系統的學習,一招一式之間很有講究,曾經肯定拜過厲害的師父。

不用官差幫忙,武松三五下就制服了孫二娘,正在此時,一個挑着擔子的漢子匆匆跑過來,嘴裏喊着“好漢住手!”

接到武松示意的眼神,行秋向他微微一點頭,孫二娘立刻恢復了自由。

“都是誤會!”男人放下扁擔,單膝下跪抱拳詢問,“敢問好漢尊姓大名?”

武松見他態度好,神色緩了許多:“武松,你是何人?”

“小人菜園子張青,這是我婆娘孫二娘,有眼不識泰山,幸會,幸會。”他看向老神在在坐在凳子上看戲的錦衣少年,“這位英雄是?”

行秋笑眯眯說道:“沉水劍,行秋。”

張青大吃一驚:“就是那個單槍匹馬挑了冀州卧龍山的沉水劍行秋?”

孫二娘擦了把汗,哈哈笑道:“原來都是道上的兄弟,不打不相識,今日多有得罪,還請官人多多原諒。”

行秋冷笑一聲,提着劍緩緩走來:“誰跟你們是自家兄弟,有你們這種殺人狂魔的兄弟,我的陽壽都要折掉三十年。”

孫二娘臉色驟變,一雙笑眼裏轉眼就溢滿殺氣,然而形勢比人強,她很快又壓下了這股怒火,硬生生擠出一個尷尬的笑臉:“哎呀,這、我要是早知道官人的名諱,定不會犯下這等蠢事……”

行秋冷着臉抬手一劍,幾人沒來得及看清,只看到似乎有藍盈盈的水劍迅速飛進張青夫婦身體裏,下一刻,夫妻二人各自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額頭涔涔冒着冷汗,一句話也說不出。

“二位差大哥,你們也聽到了,這夫妻二人開黑店,把人肉做成肉饅頭賣,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勞煩你們將他捆起來,稍後我會親自送他們去衙門受審。”

官差一邊應和着,心裏不住后怕,幸虧聽了句勸,沒有入嘴店裏的任何東西,否則真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行秋深吸一口氣,抬腳往後廚走去,武松急忙跟在後面:“官人,我跟你一道去。”

“嗯。”

一靠近隔絕視線的帘子,就有股濃厚的血腥臭味撲鼻而來。

武松替他撩起帘子,待眼睛逐漸適應昏暗的光線,整個灶間的環境完整地呈現在二人面前。

行秋瞬間失去所有表情和聲音,他張着嘴,茫然看了眼身旁神情嚴肅的武松,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

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似有千斤石錘重重砸在他腦子裏,直砸得他頭暈目眩,他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這到底是地獄還是人間。

綳在牆上的人皮,吊在鉤子上的人腿,案板上的腹部,亂糟糟堆在灶台下的手掌腳趾等等……黑紅的鮮血流了滿地,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蒼蠅。

他死死咬着牙關,身體因為極端的憤怒輕微顫抖着,武松嘆了口氣,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官人,先出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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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風不同可以兼容嗎[綜武俠+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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