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 210 章

第210章 第 210 章

黃藥師一閉關,曲靈風便天天過來找魈聊天玩耍,哪怕他說上一大段,對方的回應只有寥寥幾字也不在意。

也就是趁着師父不在跟前,等黃藥師出來了,曲靈風保證乖得跟兔子似的,光是早中晚不停歇的功課就忙得他夠嗆,別說像現在這樣輕鬆自由。

魈忍不住提醒他一句:“等他閉關出來,定會檢查你的學習進度,到時若做得不好惹他生氣……”就是他也保不了你。

他是知道黃藥師對徒弟有多嚴厲的,更是親眼見過對方訓誡曲靈風的模樣,只是幾句不輕不重的責罵都能委屈的掉眼淚,若是功課落下太多,惹得黃藥師大發雷霆,可就不只是掉幾滴眼淚的事了。

曲靈風慌裏慌張地喃喃自語:“對啊,師父雖然閉關了,但他出來肯定要檢查我碧波掌練得怎麼樣了,完了完了,這兩天光顧着玩,都忘了這事了,這下怎麼辦,師父出來肯定要狠狠地責罰我了……”

黃藥師還沒出關呢,曲靈風就已經快被自己的想像嚇哭了。別看師父對着大哥哥有求必應笑臉相迎,對着自己和其他人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啊!

魈無奈說道:“你就在我這裏練吧,我知道碧波掌的路數,多少能給你些指導。”

正式習武才三個月,底子都還沒打好,曲靈風一手碧波掌使出來已經似模似樣了,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面還是有些天分的。雖然經常被黃藥師嫌笨,但那要看跟誰比,跟黃藥師這樣的妖怪比,天底下就沒幾個聰明人,要是跟普通人比,曲靈風已經算是很好的練武苗子了。

教了曲靈風一天碧波掌,魈發現,自己並不適合當一個教授者,具體原因在於,他和曲靈風之間的差距太大,就像他沒辦法給一個小孩子解釋為什麼一加一等於二,因為一加一就是等於二。

但除了碧波掌,他還是有許多可以教的,比如他可以盯着曲靈風練基礎功,蹲馬步,跑步,單腿直立等等,雖然這些往往會在曲靈風淚眼汪汪的懇求下不了了之。

半個月後,黃藥師出關。

他沒有去管躲在自己院裏忐忑不安等着被檢查功課的弟子,第一時間直奔魈的住所。

見了他的第一眼,魈便感知到,對方身上有什麼明顯不一樣了。若說此前,他身上的氣息如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現在,這柄寶劍被套上了刀鞘,雖然光華依舊,卻少了些鋒利尖銳的稜角。

魈看着他,說道:“恭喜,你又精進了一步。”

不止是一步,三步都能稱得上。

黃藥師顯然心情很好,他眉眼含笑,青衣出塵的模樣,倒不像是名震江湖的東邪了,更像是高門大族裏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大功初成,他頗有些躍躍欲試,想找人試試如今的水準,而整個桃花島上跟他同等水平,或者說比他水平更高的,除了魈以外,沒有第二個人。

魈皺着眉頭拒絕了黃藥師提出的請求:“我不懂你說的武道,因為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千百年間不斷與魔物廝殺中磨練而來,全部都是殺敵的招數,出則見血,沒辦法像個凡人那樣與你對戰。”

魔物?黃藥師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魈冷冷看着他繼續說道:“我不會與凡人交手,你另找他人吧。”

黃藥師只能作罷,心裏暗叫可惜,他當然不會天真地覺得自己學了點本事就能挑戰仙人,無非是想趁這個借口,看看對方有什麼神通罷了。就算是他也抑制不了面對仙人時的好奇心。

沒過多久,魈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曲靈風壓抑的抽噎聲,和黃藥師的責罵。

那樣一個看起來光風霽月的青年,罵起人來詞彙量居然還挺豐富,魈的心裏莫名閃過這句。

聽着曲靈風哭聲越來越大,又響起啪啪的聲音,似乎被打了手板,魈忍不住朝那邊看了眼,在聽到一聲突然拔高的“以後再也不敢了”的哭喊后,他用法術向黃藥師傳話:“他只是個孩子,耐心教導便好,不必動粗。”

心底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黃藥師驚得在周圍看了好幾眼,發現這個聲音似乎只有自己能聽到,曲靈風完全沒有聽到后,他很快意識到,這應該是仙家特有的傳音秘術了。

仙人都說不讓打孩子了,他當然不能再下手。

曲靈風戰戰兢兢伸着手,等着第三下手板落下,卻看到師父將戒尺一收,表情很不好地瞪了自己一眼,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曲靈風傻傻盯着黃藥師離去的身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不打手板就是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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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時,島外有人傳來消息,聲稱找到郭嘯天和楊鐵心夫婦幾人的消息了。

原來他們跟隨丘處機去了終南山,在山下置辦了田產,搭了屋子,背靠全真教,完顏洪烈的人手完全進不到那裏,可以說十分安全。

而且等郭靖和楊康再長大些,就能憑着跟丘處機的交情,送兩個孩子去全真教習武,亂世之中多學點防身的本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至於完顏洪烈,找了大半年,實在無法得手,似乎就這麼放棄了,至少從丐幫傳來的消息看,他已將分出去的人手全部收回,用作其他事上,而不是滿世界地跑到處找一個有夫之婦。

黃藥師至此才明白這其中的糾葛,他冷哼一聲,很是不屑:“為了強佔人.妻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虧我此前還覺得完顏洪烈是個人物。”

他又問了那送信之人幾句,說是如今整個臨安都貼滿了懸賞某個不知名青衣文士的告示,沒有姓名,只有張畫像,皆因前幾個月武穆遺書那一樁。

金人潛進臨安皇宮盜走武穆遺書,黃藥師又去搶了回來,如今南朝為了平息金人的怒火,還要幫着他們捉拿自己人,簡直令人發笑。

打發走送信的人,黃藥師突然說道:“我雖不懼南朝和金人,卻也不能任由自己的畫像與賊人一般被貼得滿城都是。”

魈靜靜看着他:“你想怎麼做?”

黃藥師微微一笑:“尋根溯源,只要解決掉問題的根源,任何麻煩都能迎刃而解。”

從前這件事他雖然想過無數次,但難以實現,金國皇宮不是菜市場,任由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現在,他的功夫比過去漲了足有兩三成之多,完全可以去試一試。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最好再說動這位無所不能的仙人與他同去。

但想要請動他可不是易事。

果不其然,在黃藥師說出他準備前往金國皇宮一趟,並且邀請他同行后,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黃藥師輕輕笑嘆:“無妨,不去便不去吧。但若是三個月後我沒有回來,還要麻煩魈仙人去趟中都,將我的屍體帶回桃花島安葬。”

說完,他又似喃喃自語地輕聲道:“好在門下還有風兒這個徒弟,否則連個摔瓦起靈的後人都沒有,豈不磕磣。”

魈淡淡說了聲:“生死有命,選擇了一條危險的路,便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激將法失敗,黃藥師心中又升起了熟悉的無奈,當他以為自己對這位仙人的性格摸透了些后,對方總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來推翻他此前所有的定論。

或許這才是他真實的模樣,歲月湮滅了所有人類的情感,對曲靈風展露的溫情也只是短暫的曇花一現,大部分時間,他還是那個冷漠而強大不會有任何私情的神明。

心知再無可能勸動他,黃藥師也不再多費口舌,最後說道:“島上的一切,還請您閑暇之餘照看一二。”

魈點頭答應了。

他這次一定非去金國皇宮的理由,除了找皇室中人出氣以外,還有個他沒有說出口的原因。

揚州有家姓馮的人家,與他家是世交,兩家是維持了數代人的交情,北朝尚未淪亡時,他們來往也算多,直至朝廷南遷,原本還算富庶的兩個家族逐漸沒落,人丁凋零,到了黃藥師這一代,彼此之間更是再無半點聯繫。等到所有親人去世后,黃藥師花錢買下東海一片島嶼,命名為桃花島,就此在島上生活,不說斬斷過去所有人脈,但自桃花島主誕生之前的一切,的確已經與他沒什麼干係了。

這次是收到馮家來信,上面說兩家上上一代曾約定過姻親,正好應驗在黃藥師這一代。寫信之人是馮家尚在世的老太君,她十分通情達理,深知以兩家如今的聯繫,以及桃花島主之大名,絕無可能強迫對方認下這門親事,因此只是說先相看相看,互相看得上眼就定下來,不成也沒關係,多年不見,她也想趁着辭世之前,見見曾經抱在懷裏逗弄過小嬰兒。

這話說得漂亮,黃藥師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那就去見一見吧,順路的事,又不麻煩。

離開桃花島,船隻即將靠岸的時候,黃藥師從船艙里出來,驚訝地在岸邊看到那個熟悉的青綠色身影。

那人的氣質太獨特,哪怕人潮如海,黃藥師依然能從所有人里準確地一眼看到他。凜冽的勁風,孤冷的暗影,鋒利的刀刃,危險的暗礁,溫柔慈悲的神佛,煞氣縱橫的修羅,這些都是他,又似乎都不是他。

“魈上仙?”黃藥師輕輕笑着,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總讓人覺得帶了些莫名的意味,“我猜,一定是風兒鬧着要你來跟着我的。”

“……嗯。”魈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你要獨闖金國皇宮后便一直哭,怕你出事,非要跟你一起去。”

黃藥師冷哼一聲:“我是要拿金國皇室的人出出氣,可沒說我莽撞到青天白日就那樣闖進去,這不是強出頭,這是上趕着送死,用他那顆不聰明的腦袋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的事情。”

說罷,他突然蹙起眉尖,臉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古怪:“也不知我該高興被小徒弟如此惦記,還是該失望我的一條性命,還比不上風兒對着你哭兩句。”

魈沒有理會他,轉身向著鎮子上走去,黃藥師只能跟上。

那雙鎏金色眼瞳實在太顯眼,一路上,不少人盯着魈竊竊私語,不少人想上前問又不敢問,只能愣愣看着兩個氣質不凡的人從人群中走過。

被盯的次數多了,魈忍不住皺了皺眉,轉頭說道:“換條路走。”

黃藥師心知他的脾性,當即便說好,沒有那些圍觀臆測的百姓,少年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不少。

他打算先去中都,等處理完金國那邊的事後,再去揚州見見馮家的後人,將這個計劃對魈說了后,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沒有問一聲去揚州做什麼,一副全憑他安排的樣子。

黃藥師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仙人應該都是會飛的,魈肯定也會,若是自己提出來,能否讓他帶着兩人直接飛到金大都去,省了路上花費的那些功夫。

隨即,他便覺得這個想法幼稚好笑,翹着嘴角無聲笑了陣后,又想到自己如今也就二十多歲,會好奇這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沒什麼的。

金國都城位處東北邊,地理上較為偏僻,氣候寒冷,江南這時候已經穿着單薄的夏衫了,金國的百姓還穿着塞了稻草來保暖的夾衣。建築風格也跟秀雅的江南庭院差異巨大,屋子的建築就突出一個巨大和結實,黃澄澄的土塊壘上去,再用粘合的材料砌好邊,沒有多餘的修飾,哪怕是富貴人家,也多是這樣的建築。

夜裏,黃藥師囂張得甚至懶得換一身夜行衣,臉也不蒙,準備找機會就這樣殺進金國皇宮內,能生擒皇帝完顏璟最好,若是沒辦法生擒,就當地擊殺。

其實最好是能直接殺了完顏洪烈,他看得明白,整個金國,縷縷建下奇功,給南朝威脅最大的,只有完顏洪烈,若能殺了他,金國短時間內勢必會陷入紛爭與內亂,可以為南朝騰出一口喘息的機會。但只殺一個完顏璟,並不會對金國造成實質性的打擊,因為完顏璟老了,他已經不中用了。等他一死,以完顏洪烈為首的眾位王爺們會趁勢迅速爭權奪勢,說不定反而間接幫了完顏洪烈一把,將他推上了皇位。

只可惜完顏洪烈身邊高手雲集,僅憑他一人想要突破那些高手的保護圈,幾乎沒有可能,除非身邊這人能幫他。顯然,魈上仙早早就說過,他不會對凡人出手,所有的一切只能由他自己去實施。

可是管他呢,能殺一個是一個。黃藥師心裏突然升起萬丈豪情,他的胸腔里涌動着久違的熱血與快意,這份激越的心情,催促着他快點去做些什麼事情釋放才好。

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一切當心。”

黃藥師輕笑:“我去去就回。”

說話間,他步履閑適,身姿筆挺地出了客棧的房門,衣裳是不染片塵的淺藍,頭髮用同色方巾在頭頂綰起一縷,腰間還配着文人才子最愛的白玉佩,以及一管水玉剔透的碧蕭,從容悠閑地不像是去殺人,反倒像精心裝扮后赴哪位佳人的約會。

聽着他腳步聲走遠,魈也跟着出門,他飛到金國皇宮內,找了矗立在最中央的一座寶塔,站在最頂端,足以讓他看清皇宮內發生的一切。

殺人的事總是讓人不喜,因此他沒有特意去關注,眼神也是漫不經心地投向漆黑的夜空,只分了一耳朵聽着底下的動靜。

起先一切如常,大約半個時辰后,喧鬧四起,到處亂鬨哄的,奔走尖叫聲不絕於耳,有人在大叫太醫,有人在叫着護駕,還有人在嘶聲呼叫侍衛。

一眾亂糟糟的腳步聲,他只聽到其中一道最輕靈飄逸的,心知黃藥師這趟金國皇宮之行很順利,想做的事都做了,也沒有受傷,曲靈風可以放心了。

殺人容易,想要逃出來卻難了。

沒有一會,訓練有素的侍衛們架起□□,手持長.槍,將整個皇宮圍得水泄不通,每一處角落還有大內高手們在巡視,只要有陌生面孔現身,等待他的便是如雨的箭矢,頃刻間就會被射成篩子。

魈沒有動,依舊在仰着頭看天空,今晚天氣好得過分,月亮的光輝照亮每一處陰影,任何污穢都沒辦法在它的光芒下匿形。

黃藥師也沒有動,他在等待時機,等一個能毫髮無傷走出皇宮的時機,但顯然金國皇宮內的侍衛們比他想像得更訓練有素,或許他還要繼續等下去。

來時他穿着的淺藍色長衫,胸口處沾染了大片鮮血,這片血跡的主人,如今正孤零零的躺在他的腳邊,一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表情永遠定格在驚詫和驚恐的頭顱。

又過了半個時辰,皇宮內的戒備沒有絲毫鬆懈,黃藥師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想着是不是該拼着受傷衝出去時,整個皇城突然狂風大作。

在缺少植被,地面早被夯過一遍又一遍,絕對無法再吹起多少塵土的殿前,淺淺的青色的風蒙蔽了所有人的雙眼,侍衛和高手們被吹得東倒西歪,幾乎保持不住儀態,黃藥師心有所感般抬頭,幾十丈高空上,有個整個發著光的身影。

他的周身縈繞着濃郁得近乎呈現黑色的氣,還有片片青色的光點,那些光點像是青色的蝶,在他身上短暫接觸過後,便消融在空氣中,下一瞬又有新的光蝶出現。

黃藥師抬頭望去的時候,也有不少人發現了塔頂的身影,但隔着狂風,距離又太遠,他們看不清那人的具體面貌,連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什麼人?下來!”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塔上的朋友六王爺派來相助的?如果是,還請下來一敘,若不是,就休要怪弓箭無眼了。”

各種各樣的叫嚷聲充斥着耳邊,此時,黃藥師心底響起一道冷淡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話:“還不上來?”

黃藥師抬頭看了看塔頂的高度,無奈說道:“魈上仙,我的功夫若是能好到飛上幾十丈的寶塔,華山論劍就不會輸給王重陽了。”

聽到黃藥師這話,魈才意識到,這個高度對凡人來說確實高得有些不可思議,哪怕是當時最頂級的高手,攀登起來也是有一定難度。

他再次傳音:“起風了,趁着機會出來吧。”

話音剛落,場上狂風愈發猛烈,一些枝幹稍細的樹枝更是被連根拔起。

自身都難保了,誰還顧得上抓刺客,黃藥師輕輕鬆鬆就跑出金國皇宮,出宮的路上,回想方才那場伏擊,他只覺得大快人心,酣暢淋漓。

一會他去將完顏璟的頭顱掛在金大都的城牆上,等到了明天,定會在全程引發山崩海嘯般的地震與騷亂。一想到那樣的場面,黃藥師簡直能開心地大笑出來。

出了皇城的範圍,回客棧的必經路上,就看到斜倚着古樹,雙手環臂,表情淡然冷靜的上仙。

黃藥師整理了下衣冠,無奈發現再怎麼整理,這一身血跡暫時是去不掉了。算了,只能這樣,上仙不會因此怪罪的。

“魈上仙,你又救了我一次。”黃藥師一手提着完顏璟的人頭,臉上笑盈盈的,眸光明亮,神情溫和,光看臉簡直是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翩翩公子,但視線往下移,不管是胸前沾染的大片血跡,還是手上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都讓他有種高智商犯罪的變態意味。

魈只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也不等他,逕自往前走去:“我先回客棧,你自己當心。”

黃藥師笑着稱是,他這幅樣子,當然不能跟着一起回去,否則沒出多久,就要被迫逃出金大都了。他要先去城門處掛上完顏璟的人頭,隨後找各地方將身上的血跡洗一洗,最好能換身乾淨的衣裳。

鼻端敏銳地嗅到濃郁的血腥味,黃藥師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到平常線以下,他死死擰着眉頭,踏着輕功往城門口飛去,胸口黏膩的感覺讓他渾身不適,恨不得現在就跳河裏好好洗洗。

再次回到客棧已是一個時辰后,寒涼的夜裏,他的發尾還滴着水,衣裳不知從哪來的,全部換了一身,料子看着明顯沒有他先前穿的好,好在乾淨工整,比那身血糊糊的藍衫好多了。

或許是心情激蕩,這一夜,黃藥師完全沒有合眼。

他睜着眼睛等到天明,心裏還在想着夜間那場突如其來的風,不住猜測着這是不是就是仙人的法術。等到窗外人聲漸多的時候,他如願以償聽到各種各樣嘈雜驚恐的喊叫。

他向小二要了壺熱水,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茶葉,揪了幾片放入杯中,來回打轉碾成細細的粉末后,最後加入熱水,坐在窗邊細細品味。

魈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沒事人一般悠閑自在的模樣。

“還不走?”他有些不解,“金兵現在全城搜捕一個漢人,拿的畫像與你有着七八分像,再過不久,應該就能搜查到這裏來了。”

“不急。”黃藥師絲毫不慌,很是鎮靜,還很有閑心地招呼他也坐下,“若是從前,我殺了人的那一刻,便會趁亂逃出城去,而現在……”

他笑了笑,後面的話沒有接著說下去。

魈:“……”現在有了自己在,他就能無所顧忌地到處浪,完全不用顧忌追兵。

“不過,想看的熱鬧已經看完了,咱們一會就可以啟程離開了。”黃藥師接著說道,“你可還要再逛逛?城裏雖然沒什麼好東西,有幾樣特產倒還算別緻,買了帶回去把玩一陣也划得來。”

魈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沒這個需要。”

黃藥師不禁莞爾:“也好,我們現在就離開。”

有仙人在旁,哪怕整個金大都已經嚴密地跟鐵桶一般,都無法阻攔他們。黃藥師也終於體驗了一把周伯通的待遇,在天上飛了一刻鐘,落到地上時,他的臉色已經白得像堆起來的雪似的。

他的表現就要比周伯通好太多了,除了一落地就扶着樹榦緊抿嘴唇雙眼緊閉沉默良久,再無任何失態的地方。

魈在一旁等了許久,估摸着那股難受勁應該是過了,才上前問道:“如何?還能走嗎?”

黃藥師轉過身,輕輕順了口氣,正要開口,異樣的感覺突然洶湧襲上胸口,他急忙閉上嘴巴,食指扣上下唇,口中含糊道:“唔……”

魈看得出來他還是不舒服,這也正常,任何一個從沒體驗過高空飛行的人,第一次接觸多少會面臨這種情況,只是程度輕重的問題罷了。

於是他又等了會,看着對方緊蹙的眉心重新舒展開,又一次問道:“看起來沒問題了?”

黃藥師點了點頭,說道:“這便上路吧,我先過去問個路……”

話沒說完,他又一次急急忙忙停住話頭,手指故態復萌再次扣上下唇,眉尖緊蹙着,臉色嚴肅,看上去像是在思索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

魈:“……”

他默不作聲地離開,直到看不見對方才停下。

他覺得有些搞不懂對方的思路,想吐就吐,難受就直說,這有什麼好遮掩的?無法理解。既定存在的事情會因為他的百般掩飾而消失嗎?

又過了一刻鐘,重新返回的時候,正好看見黃藥師一臉輕鬆地從另一頭返回。

他的衣裳下擺處被水侵染成深色,鞋子上也沾了些,略有些凌亂的髮髻沾着水重新梳了下,整個人看上去熠熠生輝,湛然若神,和先前那副略顯狼狽的模樣完全不同了。

解決完五臟輪迴的問題,他心情也跟着愉悅許多,溫聲笑道:“久等了,魈上仙。”

魈確認了下他是真的沒什麼事了,嗯了一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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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風不同可以兼容嗎[綜武俠+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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