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 202 章
獨身行走在遠離人煙的荒蕪小道上,向著西北前行，遠遠能看見華山高聳入雲的巍峨輪廓。
魈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繼續趕路。此時已至寒冬,越往北走越有明顯的萬物凋敝時的荒涼之感,沿途隨處可見廢棄的農田和土屋。
他這次的目的地就是華山，不為遊歷,只因為他接受了一份要找人的委託。
就在昨日，他救下一個凍僵暈倒在冰天雪地的荒原上，衣着單薄,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的小男孩。將人帶去溫暖的地方，等到清醒后,男孩告訴他，他的父親是遠處農莊裏的獵戶，父子二人平日生活本就拮据，他還不幸患了風寒,為了給他治病,他們花光了所有積蓄，不得已之下,父親選擇走遠一些去深山闖一闖，若是能獵到好東西,他的病也就不用愁了。
然而獵戶出門已有大半月未歸，做兒子的放心不下父親，只能獨自出門尋找。他年紀小不認路,不知不覺偏離了方向,又因吃完了攜帶的乾糧，身體疲勞到極致，在枯樹下坐着休息時直接一睡不起。若不是魈正好發現他,他可能就要這麼一睡不起，永遠葬身此地。
作為活了兩千多年的仙人，魈有許多凡人永遠都無法想像的神通，如其中一法名曰夢遊諸境法，本是用於睡夢中，使魂魄立體輔助修行，但也可以用此法找來他人魂魄。可惜的是，施展仙法后，獵戶的魂魄並沒有被他招來，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只有當人死亡后，魂魄也會跟着身體的滅亡消散在天地間。
獵戶雖死，但人死須入土，他的屍身要帶回來重新安葬，否則若是被山裏的野獸啃食地面目全非，九泉之下的靈魂也會不得安寧，這也是男孩的請求。
茫茫雪天裏，找人都不易，何況是屍體。
不管氣候再惡劣，對他來說毫無影響，稍微麻煩些的，就是他完全無從得知獵戶到底倒在了哪裏，因此，他只能邊走邊用靈力探知，將每一寸被雪覆蓋著的地面都仔細檢查一遍。
走到華山腳下時，天氣越發陰沉，暴雪和着狂風將整座山包圍起來，山路被封，普通人想上去可得另費一番功夫。
他閉上眼用仙法細細探查着山裏的情形，這種情況下，要找一具沒了呼吸的冰冷肉.體，跟找一塊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區別，必須要足夠耐心細緻才行，否則極有可能會錯過。
他已經聽到遠處有人正向著此處快速前行，聽腳步聲有五人，按照這個世界的實力劃分來說，這幾人應該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種天氣，怎麼還會有武林人士跑來這種荒涼之地？好奇的念頭只在心裏一閃而逝，魈很快就沒有關注的興趣，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大冬天跑來華山找罪受的自然沒有旁人，是約好了在山巔以武力值來決定九陰真經歸屬權的黃藥師歐陽鋒等五人。
先後到達山腳下，他們看見少年佇立在風雪中的青色身影。
他靜靜站在雪中，雙眼緊閉，不言不語，甚至不曾回頭看他們一眼。單薄的衣衫和腰帶凸顯出少年人略顯清瘦的骨骼，飄搖的衣角和袖口使他多了份清冷疏離的仙氣，而不動如松的筆挺身姿，以及腰間醒目的猙獰儺面，又為他憑添一絲冰冷銳利的殺氣。
歐陽鋒是第一個認出少年的，讓他平生第一次狼狽逃竄，不敢正面為敵的人，他怎能不日日夜夜記在心上，哪怕化成灰都不會忘。
“是你？！”歐陽鋒握杖的手指不動聲色移到杖頭的機括處，恨聲問道，“小子，你在這裏做什麼？”
下一瞬，魈睜開眼，仙法的探測範圍終究有限，他沒有尋到任何跟獵戶相關的東西，所以，他現在要沿着山路進山，將整座山仔細尋找一遍。
歐陽鋒看自己問話沒人理，心下惱火，手指暗暗使勁正要發力，深知他秉性的王重陽正好一甩拂塵，看似不經意地攔住了他的所有動作。
他仔細看着少年的容貌，紫色菱紋，金瞳，冷峻秀美的外表，瞬間將少年的身份和所搜集到的情報對到一處。
他快走幾步急忙上前，快到跟前時又突然止住腳步，雙手下意識理了理髮冠和衣角，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變得嚴肅恭敬。
“敢問閣下可是在興元府救過抗金義士的降魔大聖？”還沒等到確切的回答，王重陽便萬分肯定般地向著少年鄭重一拜，“貧道王重陽，終南山全真教掌教，恭候仙君多時，萬望仙君至寒舍一敘。”
魈對他認出自己這事並不感到驚訝，他從來就沒有刻意隱瞞過身份和姓名，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對人講的。有人問起，他就說，要是不問，他就不說，僅此而已。
他回過頭，白皙精緻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叫我魈就好，不必如此客氣。”
他這麼說，顯然是默認了仙人的身份，王重陽心裏一喜，小仙君雖然寡言冷淡，卻意外地比想像中好說話。
於是，他試探着又提出一句：“仙……您似乎有事要忙，不知弟子是否有幸能為您做些什麼？”
對上王重陽這樣友好和藹的人，魈即使再不願與人相處，態度多少會和緩幾分，不會讓對方難看或下不來台。
“無妨，我自己就能辦到，不用麻煩你了。”
他耐心解釋了一句，說完后，又多提醒他一句：“再過一個時辰，雪會越下越大，你們最好儘快離開這裏，否則就要被困在此地了。”
話音剛落，少年仙人的身形已化作一道青色冽風，倏然消失在五人眼皮子底下。
王重陽重重嘆了口氣，心裏升起無限惋惜。他都還沒說上幾句話呢，就這麼讓走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這樣的機緣再次相遇了？
他這才有空轉身去看其他幾人，各人臉上表情不一，有的吃驚，有的淡定，有的則是驚嚇。
看着不知在想什麼的四個同伴，王重陽一甩拂塵，臉上重新掛上如沐春風的和煦笑容：“諸位，可聽見仙君方才的警示了？若是現在上山，極有可能會被困在山上，短時間內都無法脫身，若是不上山，咱們就找個清凈地等上幾天，等雪停了再過來。諸位意下如何？”
黃藥師不屑輕笑一聲：“區區一場大雪，還能困住我們這些人不成？不如我們從此刻就開始，不論用什麼手段，比誰先到山頂，最先到的那人計一分，如何？”
洪七公哈哈大笑着一溜煙先竄出去，只在身後落下一串長長的話語：“如此甚好，叫花我先走一步，葯兄你也別落下我太多啊！”
黃藥師冷哼一聲，提步開始追趕，青色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遠遠看去，就像在雪中展翅的大雁。段智興笑呵呵地跟了上去，隨後是王重陽，落在最後的反倒是對九陰真經最渴望的歐陽鋒。
想到自己有可能得罪了一位仙人，他就怎麼也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到比試上來，說不忐忑是不可能的，畢竟凡人哪能跟神仙抗衡？
不過，他剛才明明也看見自己了，為什麼卻沒有報復回來，是不屑？還是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裏過？
一想到這種可能，歐陽鋒臉色更沉，稱得上硬朗立體的五官，在此時看上去半點不覺得俊朗，只有令人膽寒的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