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醉酒的一晚

第六章 醉酒的一晚

下人駕着一輛馬車“得得”而來,我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塵土對張聞說:“我該回去了。”

看着他一臉憂心的樣子,我笑了笑說:“無妨,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我上了馬車,想了想又掀開帘子叫住了張聞說:“這幾日請你幫忙挑幾隻大閘蟹,越肥越好,我要做一罐醉蟹。”

嬤嬤是江南人,素愛吃蟹,金秋蟹黃肥。肥碩的大閘蟹屬洞庭湖蟹黃最豐厚,先養在清水幾日,吐盡泥腥味,再用黃酒養蟹,佐以生薑、冰糖、香葉、八角、花椒、桂皮,用竹篦子蓋上養上十日,待這些調料全都進了蟹的肚子,做出來的醉蟹的肉質更加鮮嫩且別有風味,正好在嬤嬤三七那日供奉給她。

嬤嬤沒有子女,香火無人供奉,我便在院中收拾出不用的屋子給馬嬤嬤偷偷立了排位。

三七這日除了醉蟹,我還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供在排位前。這晚我拿出今年夏天釀的葡萄酒,在院中的紫藤蘿架下擺了桌酒菜。這是嬤嬤生前釀的最後一批酒了。我沒有私藏,而是和院中的侍女、僕婦們同飲。我雖愛酒,卻不勝酒力,便勸着僕婦們多飲幾杯,眾人都吃醉了,我讓他們散了筵席,小茶不放心我,想要留下,卻被我趕走了。我心中難受,只想落個清靜。

醉酒消愁,愁更愁。

太白誠不欺我。

可是今日是嬤嬤的三七,嬤嬤生前最愛吃酒,身體硬朗的時候每每飯後都要吃一碗酒。

嬤嬤吃了酒,雙頰泛紅,雙眼迷濛,哼着小調,樂趣無窮。我吃了酒,只覺得頭腦發矇,胃裏翻滾難受,渾身更是沉得像是灌了鉛似的。我眸子漸沉,索性趴在桌子上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我覺得有人抱起了我。那人的雙手緊緊地圈着我,我縮在他的懷裏只覺得既溫暖又安定。那人把我輕輕地放在床上,正要離開,我卻捨不得他的懷抱。我勾着他的脖子,固執地不肯躺下。我倚在他的肩頭說:“不要留我一個人。”

那人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而後抱着我坐在了床上。

我靠在他堅挺厚實的胸膛上,像是靠在柔軟而有彈性的被褥上一樣,這讓我更不願意放手。

嬤嬤死後,這是我睡的第一個安穩的覺。

第二天醒來,眾人宿醉而眠多少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倒是我酒量最差、喝的最多,卻精神十足,肌膚勝雪、白里透粉,皮膚像是熟透的雞蛋一樣吹彈可破。

小茶驚奇地說:“那些僕婦一個個吹噓自己多少能喝,但我看三娘子的酒量才是頂呱呱的。”

我腦海中只余迷迷糊糊地記憶,昨晚的被褥十分舒服,可我看了眼床鋪,與平時並無區別。我自己也疑惑難道我的酒量當真一日千里嗎?

我原本留了幾隻蟹給張聞,讓他帶回去吃。但今日來府上送菜的卻是他的小弟,我奇了,張聞素來都是風雨無阻,何況我特意囑咐他今日來拿蟹,怎麼竟告了假。

那小弟說:“張大哥昨晚染了風寒,今日起來就有些流涕咳嗽的,怕過了病氣給三娘子。”

“如此,這蟹也不能吃了。”我遺憾地說。

那小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手裏飄着香氣的食盒,見他嘴饞的樣子,我樂呵一笑,把食盒遞給他:“你大哥吃不了,你便替他吃了。”

“多謝三娘子。”小弟“嘿嘿”一笑忙不迭地接過生怕我會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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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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