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堡宗別鬧了(上)
又幾日後。
清晨,朱祁鎮渾渾噩噩的醒來,行屍走肉一般的洗漱,吃着大明將士讓人給他準備的早食,只是今天略有不同,很快便有士卒進來再次全面檢查,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甚至把朱祁鎮全身上下都又搜查了一遍。
之後,便有宮女太監進來重新佈置。
朱祁鎮見狀心知肚明。
朱見濟那兔崽子到了。
將近七十歲的人,朱祁鎮哪怕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也沒什麼情緒變化,甚至反而覺得渾身上下終於輕鬆了。
中午,朱見濟來到大殿。
諸多武將齊聚殿前,王越上前行禮道:“陛下,已經多次全面清查,不會有任何問題,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還請陛下佩劍入殿。”
朱見濟點點頭,“你們就不用隨朕進去了,在外面守着,沒朕的旨意,誰也不許入內,另外,朕交代的東西準備好了沒?”
王越道:“已準備妥當。”
朱見濟點點頭,看着隨行的史官,那名史官立即道:“微臣明白。”
他不是魏鐵坨坨。
魏南風可能不怕,只要是他職責範圍之內,誰都無法阻止他如實記錄,但這名史官沒有這個氣節,既然廣安帝陛下交代了今日不記,那便不記。
一切安排妥當,朱見濟緩緩走入大殿。
身後,數名士卒緩緩關閉殿門,退至遠處,其餘的眾多武將,都在店門外十步距離,這個距離只要殿內發生異狀,他們可以第一時間衝進去。
其實眾多武將大多有點不解。
區區一個偽大順朝的符明帝,六十幾歲的老人了,廣安帝陛下為何還要如此安排,單獨見符明帝――符明帝有什麼資格?
不過一些老臣心裏卻隱約猜到了一些事。
符明帝很可能是真正的堡宗朱祁鎮!
但這件事永遠不可能說出來。
因為堡宗朱祁鎮,很多年前就列位在菜廟裏了,如果符明帝是朱祁鎮,這不是打臉了當年的景泰帝朱祁鈺和太子朱見濟么。
當下說了,廣安帝陛下會讓他們再也說不出話來,若是以後說了,朱佑楨或者朱佑楨的後人,也會讓他全家永遠閉口。
朱見濟走入大殿,看着慢慢喝酒的老人,很瘦。
依稀還有當年的樣子。
老人抬起頭看着朱見濟,端着酒杯淺抿了一口,放下后,道:“坐吧。”
朱見濟此刻也沒有去介意主位和客位了。
落座。
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皺眉,偽大順朝的酒不如大明――大明現在已經有精餾酒的出現了,口感比不上後世,但也精進了許多。
放下酒杯,緩緩的道:“幾十年過去了,如今朕也已經五十一歲了。”
朱祁鎮冷笑了一聲,“所以你是想讓朕感謝你么?”
朱見濟搖搖頭,“那倒是不用的。”
沉默。
兩人都看着桌子上的酒杯沉默。
許久之後,朱祁鎮才緩緩的道:“如果當年沒有徐有貞和石亨的叛亂,朕是不是就會在南宮裏老死?”
朱見濟想了想,“如果按照正常來說,也許要不了幾年,你就能從南宮裏出來,成為大明的太上皇,享受美好的人生,可惜世間事沒有如果。”
朱祁鎮愣了下,“幾年就能從南宮裏出來?”
朱祁鈺會放自己出來么?
不可能。
朱見濟微微頷首,“本來應該是這樣的,當年你從瓦剌歸來后,其實事情的發展,有幾個選擇,不過都因為朕的出現,一切的變數就都改變了。”
朱祁鎮不解,“幾個選擇?”
朱見濟道:“一種是你在南宮裏呆到景泰八年,石亨、徐有貞叛亂,你復辟成功,一種是景泰八年之後再過一段時日,我父親病故,朱見深登基,你成為太上皇。”
朱祁鎮更加不解,“見深能登基?”
朱見濟哈哈一笑,“是的,因為朕本應該是已死之人,這是拜你母親所賜。”
朱祁鎮懵逼了,“可你還活着。”
朱見濟道:“所以朕說,沒有如果。”
朱祁鎮不說話了。
因為他無法理解朱見濟說的這些事,什麼叫如果,什麼叫本該有幾種選擇,什麼叫朱見濟本該是已死之人……
完全不符合邏輯。
朱見濟也沒有打算此刻就把真相告訴朱祁鎮。
緩緩的道:“當下的大明如何?”
朱祁鎮緩緩的道:“很好。”
朱見濟笑道:“確實,當下的盛世是你做夢都想不到的好,朕問你,如果江山交給你,你能打造出如此輝煌的大明盛世嗎?”
朱祁鎮搖頭,“你真是生而知之者?”
朱見濟笑了笑,緩緩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你會知道答案的。”
又道:“其實當年你從福建逃到台灣,是朕故意放你去的,因為當時國內的發展事情很多,朕抽不開身,正好讓你去為我大明開疆拓土,之後朕來接收就行了。”
朱祁鎮默默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緩緩斟滿酒,“其實朕猜到了,從台灣開始的范彪、謝晚,再到交趾的趙泰、薛猛、韓水平,甚至當下在日本的林釗、黃雄,這些人都是你安插在朕身邊的人,甚至在交趾時,廣西都司倒賣舊式東風步槍給朕的大順朝,也是你授意的。從一開始,朕不過就是你的牽線傀儡而已。”
所以每一次大明針對大順朝的軍事行動,才會如此順風順水。
朱見濟笑道:“沒錯。”
朱祁鎮嘆了口氣,呢喃着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這樣,當年竟然還心存僥倖,朱見濟啊朱見濟,你怎麼能算的如此精細。”
朱見濟哈哈一笑,然後陰沉着臉,“朱祁鎮,不是朕算得這麼精細,而是朕為了大明的千秋江山,為了我中國的世界霸權之路,需要這麼做,從這方面來說,也是你對土木堡之變的戴罪立功,也許千百年後的後人會為你平反,讓你從菜廟出來。”
旋即又搖頭,“話說回來,朱祁鎮,你擁有從古至今所有帝王都難以遇見的最好的開局,比朱允還好!太祖和太宗為你打造出強大的軍事底子,仁宗和宣宗給你留下萬般財富,張太后和三楊給你鋪好了政治道路,原本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呆在京畿,北征漠北,平定女真,南收安南,朕如今做到的事情,你都可以做到,這千古一帝的位置很有可能是你的,可你硬生生一個土木堡之變,把這一切可能扼殺在搖籃之中,若非我父親朱祁鈺和於少保力挽大廈於將傾,大明就被你折騰沒了,所以在後世之中,你朱祁鎮才會是帝王之恥,列位菜廟的帝王之中,你當是榜首第一人!”
朱祁鎮,是多少明粉的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