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挖國家的牆腳
文華殿聖旨連下數道。
戶部撥款工部，一億兩。
戶部撥款給教育司一億兩。
戶部撥款給醫衛司三千萬兩。
對於文華殿的廣安帝陛下而言，不外乎是動動嘴皮讓內侍擬旨蓋璽印的簡單事而已，但對戶部而言，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一下子就要撥款兩億三千萬兩。
國庫基本上掏空！
戶部尚書張泰接到這三封聖旨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日子還過不過了？
張泰深思熟慮了很久，還是讓戶部的人先穩一下，他則急忙直奔文華殿求見，恰好遇到朱見濟出宮去視察大明皇家銀行去了。
估計也是辦理對康美葯業追加資金投入的事情。
張泰又馬不停蹄出宮去皇家銀行。
朱見濟在皇家銀行總部大樓里，已經落實好了對康美葯業追加資金投入的事情，因為是私人資產，不可能動輒千萬上億了，只追加了三百萬兩。
也是一筆巨款，夠康美葯業做更多的事了。
這個錢純粹是朱見濟個人掏腰包――畢竟皇家銀行是一個機構，它的資金流動都要有明確的章程，要符合規制。
聽說張泰求見，朱見濟就知道戶部尚書來找麻煩了。
也不着急。
就當著皇家銀行的諸多高層負責人，接見張泰，之後君臣就撥款事宜討論了一場，當皇家銀行的人聽說讓戶部一下子撥款兩億三千萬兩時，也是震驚得不要不要的。
陛下這麼豪橫的么！
大明兩大銀行體系的人，其實是最了解國家的經濟狀況。
曾幾何時，我大明一年的國庫收入，摺合下來也才三千多萬兩，結果現在動輒撥款上億了，從正統十四年的土木堡之變，到現在的廣安十三年，才過了三十三年而已，大明的國庫體量已經暴增到十幾倍了。
兩億三千萬兩，肯定能拿出來。
但國庫也會因此空虛。
雖說現在大明有錢，可國庫收入的大部分，每年都會撥款給相應的項目，以及維持國家各個部門運轉，歲歲結餘，結果每年也沒剩下什麼錢。
所以張泰肯定不願意，他為了穩妥起見，一定會給國庫留下一些存錢――這是中國人自古以來養成的好習慣。
防患於未然。
國庫有錢，才能應對各種突髮狀況。
有句名言警句就是說中國人的保守和安全意識：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所以當朱見濟說出這個聖旨已下，不可更改，而張泰也寸步不讓的說國庫不可一着之後盡空虛的時候，大明皇家銀行的總負責人孫敬立即在一旁弱弱的道：“張尚書，其實陛下的意思，不是讓戶部直接把國庫的錢拔出來。”
朱見濟點頭道：“沒錯，朕的意思，國庫拿一部分出來，然後剩下的，由大明銀行增印寶鈔。”
張泰道：“增印寶鈔，就需要充入相應的黃金白銀到大明銀行的金庫中作為準備金。”
孫敬笑了，“張尚書，你在戶部多年，其實當下的情況，大明銀行和皇家銀行這邊內部很多人都有一個認知：就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匯兌潮了！”
張泰雖然是九卿，但不覺得孫敬這麼說話對他不敬。
其實現在朝廷諸多部門都這樣。
只要是正規的討論事情，只要大家在恪守禮制的情況下，都能暢所欲言，絕對不會因為在場有九卿，其餘人就會戰戰兢兢。
對九卿的尊重要有，但論策議事則以事實為根據。
張泰愣了下，道：“大明銀行那邊也是這般認知？”
這他真不知道。
孫敬道：“因為有業務往來，下官和大明銀行的張京生主事接觸比較多，閑暇時也曾討論過這個問題，如今我大明寶鈔發行數量，已經達到了十幾億兩之多，但咱們兩大銀行加上國庫儲備的黃金白銀，可沒這麼多，尤其是近幾年的休養生息時，各大項目工程投入了大明的寶鈔，一度讓物價出現攀升的情況，此事最終還是戶部行文壓了下去，把物價壓下去后，錢就更值錢，老百姓也才真正的變富裕了，然而這在物價攀升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國內和國外都沒有出現匯兌潮，意味着寶鈔的信用已經堅挺如泰山了，而且百姓們為了自家財富的安全，當他們手中的寶鈔超過一定數量時，就會存入兩大銀行，雖然現在兩大銀行已經降低了存錢的利息，但還是不能阻擋老百姓存錢的熱情――相比於以前存錢到錢莊，存錢人需要給錢莊給保管費，而現在卻是銀行給存錢人支付一定的利息，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擇，這就在一定程度讓大明寶鈔迴流了，所以更不會出現匯兌潮了。”
張泰若有所思的道：“基於這個狀況，兩大銀行的人，都認為不會出現匯兌潮了？”
朱見濟道：“朕也認為不會出現匯兌潮了。”
寶鈔已經在一定程度上，逐漸在取代黃金白銀作為流通硬貨幣的價值，這樣的情況再持續下去的終極狀態：寶鈔成為真正的貨幣。
只要國家經濟不崩，大明寶鈔就永遠是貨幣。
張泰陷入沉思。
孫敬道：“所以張尚書，你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從國庫撥款，直接讓大明銀行增印兩億三千萬兩就行了，如果你實在擔心貨幣太多會引起物價的波動，那也可以不增印，讓大明銀行劃撥庫存的大明寶鈔過去，皇家銀行這邊表個態：如果戶部願意，皇家銀行願意劃撥一億兩到工部，不過是作為投資，今後工部在鍊鋼廠、鐵路上面的營收，皇家銀行按照投入比例分即可。”
朱見濟笑了，暗暗給孫敬豎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新一代銀行體系中的翹楚。
和大明銀行行長、戶部主事張京生不一樣，張京生是站在他父輩的肩膀上，成為大明銀行的最高負責人的。
而孫敬不拼背景。
完全是憑靠他個人對經濟的相關知識和遠見目光的能力，成為大明皇家銀行最高負責人。
所以孫敬一眼就看到了機會。
投資鋼鐵行業和鐵路行業，肯定是要賺錢的。
戶部不願意出錢，那皇家銀行來出。
張泰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醒悟過來。
確實是這個道理，當下的經濟形勢，出現匯兌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頓時後悔起來。
老子就不該來找廣安帝陛下。
現在好了。
騎虎難下。
當著廣安帝陛下的面，怎麼拒絕孫敬？
可不決絕孫敬，難道真讓皇家銀行來分一杯羹不成？
這可是挖國家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