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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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的支持，對於這個提議而言有着決定性的作用。
人類文明發展到如今，銀色星辰號的促進作用不言而喻。
更何況以陸羽為窗口，人類見到了大宇宙的廣闊，見到了如此多的文明。
若是依靠人類自己的力量，想要走到這一步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曲折？
單單看宇宙社會學的資料庫中，大量文明的社會資料，包含有三萬三千多的行星級文明，三百多的恆星級文明。
這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撿來的東西。
真想建立到如今的數據庫規模，沒有數百萬年的文明觀察和交流，根本無法得到這麼多的文明觀察樣本。
而現在，依靠陸羽這個窗口，人類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它們，甚至比一些已經踏入星空數十萬年的恆星級文明還要更了解宇宙中的文明。
這還體現在一個學科。
要是在基礎科學和尖端科技上，對陸羽的依賴更加嚴重。
無論是空間技術的樣本觀察，還是對蟲族飛船各個科技的研究，這幾個大項目都要依靠銀色星辰號才能實現。
從尖端科研的角度來看，一旦缺少了陸羽作為橋樑，人類的科技研究幾乎要頃刻間倒退幾百年。
所以系統判定藍星人類是陸羽的附庸，也不無道理。
這時，陸羽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提議，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以他還在深空之中而無視他的決定。
反而是因為他在深空之中，藍星人類得更加重視他的任何意見。
所以當陸羽站出來后，這個戰略研討會一致選擇了暫停的提議。
但卻不代表會停止如火如荼的深空事業，現在的太空長城計劃已經到了關鍵時期，人類科技所孕育出來的第一個恆星級工程，誰也不能將它停止下來。
........
“你說藍星的人類如果沒有未知艦隊的威脅，
他們是不是會比如今在太陽系中開拓速度還要快一些呢？”
七號的q版頭像彈出對話框：“如果沒有生存壓力，那麼人類目前恐怕還會沉浸在地月系的建設之中，很多科技會因為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而緩慢釋放。”
“拉格朗日點太空城會因為刺激整個人類集體過度反應而被滯后，第一艘太空飛船隻會到達火星之後返航，前進基地......”
七號的分析並非憑空虛構，結合人類的思維邏輯分析加上可怕的運算力構建出對於人類的行為預測，只能說大數據或許比自身都還要了解自己。
但會議暫停之後，陸羽停留在虛擬現實的個人空間裏，沒有以各種方式放鬆自己，而是讓七號接入信號，他看回了之前酸海中發現的單細胞生物。
虛擬現實的場景中，陸羽彷彿站在昏暗渾濁的酸海之上，而他的下方又一處較為清澈的海域，那裏便是那些頑強的單細胞生命存活的海域。
只是現在這片看起來清澈一些的一片地方開始一點點被周圍渾濁的海域侵蝕，因為環境的劇烈變化，ph值快速減小，酸性環境中這些單細胞生物大量死亡。
只有少部分單細胞生命躲藏在同族層層疊疊的屍體中，勉強靠加厚細胞璧休眠，存活了下來。
這一幕讓陸羽不禁想起對藍星遠古時期的分析，曾經的藍星環境並不適宜如今生物的生存。
單單以氧氣為例子，在如今自然界中，氧氣不僅僅廣泛分佈於大氣中，在地殼中氧元素的含量也是最高的，佔據了地殼質量的48.6%，烴類的氧化、廢水的處理、火箭推進劑以及航空、航天工作等都需要氧氣才能進行。
如今動物的呼吸以及生命反應還有一切的氧化反應都需要氧氣，雖然每天都有大量的氧氣被消耗掉，大氣中的氧氣仍然會保持在一個比較恆定的數值，因為植物的光合作用在不斷的向大氣中補充氧氣。
因此很多人類對於氧氣的第一印象肯定是“生命離不開氧氣”，因為生命的呼吸就是為了獲取空氣中的氧氣，如果缺乏氧氣會導致生命缺氧而死。
然而對於某些生命來說，氧氣反而是“毒藥”，這些奇特的厭氧生物卻是藍星如今能發展出人類這個文明的重要原因！
早在陸羽踏入星空之前，人類學者就已經有充足的證據表明，藍星在遠古時期，大氣中的氧氣含量並不高。
而這一切的改變要從藍星的第一批生命誕生開始！
藍星上最早的生命大約在40億年前出現，現在的藍星大約46億歲了，在26億年前藍星大氣的氧氣含量才開始逐漸增加，這就代表藍星早期的生命不需要氧氣！
藍星最初的生命誕生在海洋的深處，它們不需要氧氣，也不需要太陽的熱量，而是依靠海洋深處的“熱泉”，這些熱泉的熱量來自於藍星滲透出的熔岩，這些海底熱泉附近存在大量的化學物質，在這樣的環境中造就了藍星首批生命。
藍星上的首批生命都是結構相對簡單的原核生物，並且都是不需要氧氣的“厭氧生物”，對於這些生物來說，氧氣真的是“毒藥”。
古菌可能是最古老的生命形式，它們可以在各種極端的自然環境中生存，不論是鹽分高的湖泊水中，還是極熱、極酸和絕對厭氧的環境中，古菌都能安然的生活，甚至在極端的寒冷中，古菌也能生存。
古菌喜歡極端環境，以及一部分古菌極端厭氧的特徵，其實都在暗示後來挖掘這段歷史的人類，這些最古老的生命經歷過一段十分艱苦的時期，才演化出了這些特徵，這恰好和人類學者從地層中得到的答桉一樣：早期的藍星環境惡劣且極端缺氧。
由於早期的藍星大氣中沒有氧氣存在，當時的生命都是厭氧的，對於這些生物來說，氧氣真的就是“毒藥”，不過對於現在藍星上絕大多數生命來說，氧氣都是不可缺少的必需品，說氧氣是“慢性毒藥”的說法只是在嘩眾取寵罷了。
如果沒有氧氣，現在藍星上的生命還是結構簡單的古菌，怎麼可能構建出了複雜多樣的生命系統，繼而為了適應環境而誕生了智慧，而沒有智慧，那麼科技文明的基礎就不復存在。
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藍星大氣中開始出現氧氣的呢？
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有一種生物演化出了獨特的技能“光合作用”，藍藻這種生物是一種原始的單細胞生命，但是這種生物可以進行光合作用，藍藻沒有葉綠素，但是它們仍然可以進行氧性光合作用。
藍藻的出現讓藍星從無氧少氧發展到了氧氣含量充足的現代藍星，氧氣的出現是生命複雜化的基本因素之一，真核生命普遍比原核生命大就是很好的證明。
除了藍藻之外，當時藍星還發生了一些環境變化，當時的海洋中有大量的“甲烷細菌”，這些細菌在新陳代謝的過程中會釋放出甲烷，而甲烷的出現會抑制減少氧氣的增加，而在大氣氧化事件發生的時候，這些甲烷細菌因為未知原因大規模死亡，因此不僅僅是藍藻在釋放氧氣，溫室氣體也相對減少了，給氧氣的增加提供了更合適的基礎。
如果沒有藍藻這樣的生命出現，和恰好環境變化的巧合，地球可能會變成第二個金星，嚴重的溫室效應讓行星的環境變得極為惡劣，從而將文明拒絕在了最開始的過濾網之前。
而眼前這個誕生在酸海中的單細胞生命，會不會就是那能改變整顆星球命運的生命體呢？
正如藍星的藍藻一樣，用了數億年用了無數代生命，硬生生的改變了整顆星球。
或許在這顆無名星球上，這些單細胞生命體在陸羽到來之前已經經過了數億年的努力才開闢了眼前這片海域，但很明顯，它們距離成功還要走上很遠很遠。
或許還需要上億年，或許直到這顆恆星變成紅巨星依舊沒能讓這顆行星變成適宜孕育智慧生命的星球。
陸羽望着那些層層疊起的死去單細胞生命，當渾濁的酸海侵蝕到它們時竟然出現了驚奇的一幕，那渾濁的酸海又清澈了起來。
“竟然是酸鹼中和了？”
“那些單細胞生物的屍體遇強酸，竟然能分泌出鹼性物質嗎？”
在虛擬現實中數據分析，讓陸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忍不住沉思起來。
若是放眼大宇宙，宇宙的環境也並不適合文明，但文明難道就不像是藍藻和這些單細胞生命一樣在宇宙中艱難生存嗎？
那麼…….會不會終有一天，經過代代文明的努力，是否能將宇宙改造成一個適合文明生存的環境？
就像藍藻，就像這些單細胞生命一樣？
這個答桉，憑藉現在的陸羽還得不出來，但他如果能熬過那漫長漫長的歲月，或許會有見證到那一刻的機會吧？
“文明，文明。”
陸羽低聲反覆念誦了幾輪，最後也就退出了虛擬現實之中。
在現實中睜開眼睛，他躺在柔軟的草地上，頭枕在七號的大腿上。
如今的虛擬現實頭盔已經換了數代，只要將薄膜般的電極貼在腦袋的幾個關鍵位置就能連接進入虛擬現實當中。
這樣的技術，在陸羽離開藍星之前根本不敢相信會有能實施的一天。
而現在，虛擬現實技術已經滲透進人類文明的各個角落，以此引發的新思想正在萌芽。
若是放在其他文明，這樣的新思想將影響文明今後幾百年的時光。
只是很遺憾，這樣的新思想放在藍星上很快又會因為新一輪的生產力大爆發而顯得落後了。
這可能大宇宙中，也就是藍星的人類文明享受到了這種神奇的待遇吧？
只要時間足夠，就能毫無阻礙踏入恆星級文明，連三級文明所要辛辛苦苦才能闖過的大過濾網都能直接無視掉。
“三角飛船這些天有什麼動靜嗎？”
陸羽依舊享受着軟軟滑滑的特殊枕頭，七號的肌膚與真人沒有任何區別。
這樣的彷生人技術已經在藍星上相當成熟，陸羽曾經用虛擬現實去看了幾個新興城市的街景，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來到了某款遊戲的片場。
而且有七號在，人類也不用擔心三級文明所深深恐懼的智械危機。
“還是老樣子，環族似乎不打算用引力透鏡的方法，使用更隱蔽和更高效的空間相關觀測法。”
“我們對空間技術的認知真的還是一片空白，所以只能保持原狀。”
原狀就是不說話，裝高手了。
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羽只是無奈的微微搖頭。
對於時間的觀念的問題，他之前已經有了準備。
在這裏一動不動耗上一個月的時間，恐怕對於環族文明成員而言不過是人生中短短一瞬，比之人類感覺中的一秒都不如。
但對於人類而言，一個月的時間相當於人生千分之一。
昔日陸羽離開藍星之前，一個人壽命也不過是區區一千個月而已。
千分之一，與其他文明的一秒相比。
時間，對不同文明的生物而言體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
“要不回摺疊空間一趟？”
“起碼在那裏不用一直看着單細胞生物繁衍，給那些超級生命們上上課也能賺點積分啊！”
“這個三角飛船不知還要多久才結束觀測，-如果是和那個好運的恆星級文明一樣，先來上百年……..那這個任務也基本上算是寄了。”
“不如先結算了【探測星空】，湊夠積分，修復了銀色星辰號，想辦法返回太陽系之後再考慮環族文明的任務吧？”
陸羽心中正想着要不要把三角飛船扔在在一段時間是，他就感覺到七號的小手在他的太陽系輕柔了起來。
“怎麼了？”
陸羽再次睜開眼睛問道，他知道沒有什麼事情，七號不會在他閉目養神的時候打擾，她只是默默守候在一旁等他醒來。
這是多年以來，兩人相處得出來的默契。
“三角飛船傳來了信息。”
見陸羽睜開眼睛，她才開口繼續說道：“觀測目標恆星系，出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