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安迪弗，光明教會的聖子，是代光明之神行走在大地上的代行者，光明教會最重要的一個存在。
幾乎所有美好的詞彙都可以堆積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為了光明而生的人——這是官方的介紹。
而現實總是骨感一些的。
金髮金眼的青年，慢吞吞地把自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靠在門邊的身體支撐起來，然後走到封泉的面前，隨意地捻起他懷裏抱着的其中一根金色羽毛。
“薅完羊毛就走，未免也太資本家了吧。”安迪弗彎下腰，自下而上地對上封泉的眼睛，在他的動作間，原本尖端有些泛黑的金色羽毛，重新化為了純粹的金色。
然而封泉在這個時候，卻是略微皺眉地後仰了一些，避開了對方的靠近：“對不起，打工人做久了，難得有隻可以薅的鳥，當然要多壓榨壓榨了。”
“過分了哈？”安迪弗的注意點顯然不對勁，他反駁道：“誰是鳥啊。”
“有翅膀的還不算鳥？”封泉回答。
“那我還說你也算，蝙蝠俠，hello？”安迪弗懟了回去。
“我沒有帶着面具在夜晚巡邏的習慣——注意版權，記得消音。”
封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蝙蝠不是鳥類，你的九年義務教育丟哪去了？”
安迪弗：“……”
金髮的男人嘖了一聲，像極了封泉剛才嫌棄他的模樣：“行了，說正事，你怎麼還沒死？”
封泉：“……”
“要不是知道你的意思，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給你一拳？”封泉把手裏抱着的羽毛放在辦公桌上，他感覺這個對話短時間內是無法結束了的，一直抱着也有點蠢。
“原本是打算今天死的，意外被救了。”封泉撩了一下貼在脖子那塊區域的頭髮，完全沒有自己才是客人的概念，鳩佔鵲巢地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安迪弗也不在意，換了個位置斜斜靠着，他的目光放在眼前之人隨意散在身後的長發，漫不經心問道：“那你打算之後怎麼做？”
“新手村沒有什麼任務好刷新了，打算帶他們去城鎮。”封泉回答道：“魔法怎麼也該上線了。”
安迪弗這才恍然：“我說你怎麼過來找我了——果然，只有需要我的時候才會來找我，冷漠無情的男人啊，虧我整天心心念念都是你。”
封泉：“……你最近是被憋得有多狠？”怎麼戲這麼多。
安迪弗的五官並不銳利，屬於男性的稜角也不突出，就像是世界自動給他打了一層柔光濾鏡。
但是當他的表情冷淡下來，淺色的金色就會變得格外可怕，顯得高高在上，讓人無法接近。安迪弗的語氣輕飄飄的：“你以為呢？我親愛的本體。”
封泉熟悉這樣的表情，這是他上輩子加班了48小時通宵熬夜敲代碼的時候，在衛生間鏡子看到自己時候的表情。
封泉決定還是不刺激對方了：“辛苦了，我給你漲工資。”
安迪弗：“……”
安迪弗：“我恨資本家。”
封泉：“謝謝，我也一樣。”
兩個打工人對視了一眼，頓時感覺到了心心相印的親近感，並且覺得相逢恨晚。
安迪弗：“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因為我們其實是一個人。”
封泉：“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玩了一下梗，安迪弗才笑出來：“你打算明天讓他們去覺醒魔法是吧？距離那邊最近的有教堂的城鎮，我記得是……科卡鎮？”
“就是那個。”封泉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之人的打算：“你打算來？那群人能答應？”
“我說是神諭就行了，反正玩家本來就是需要特殊對待的。”安迪弗顯得毫不在意。
“嘖嘖，這就是光明教會的聖子啊。謊報神諭。”封泉意有所指。
“如果那群狂信徒知道他們信仰憧憬的聖子，其實本質是個無神論者，世界觀會崩潰的吧？”
安迪弗反駁：“誰說的，偶爾我也是會信仰一下耶穌上帝佛佛祖觀音大士玉皇大帝。”
“間歇性信仰，需要的時候求神拜佛，沒用的時候就丟一邊。”封泉道：“誰還不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了？”
安迪弗自然接上：“沒有用的神在我們這，是無用的！是會被淘汰的！”
“而且，這個世界的神早就隕落了。”安迪弗打了個哈欠，就像是說著天氣很好一樣，隨意地說出了這個會讓世界瘋狂的秘密：“比起我，這件事才更會讓他們恐慌吧？”
“羽毛夠用嗎，不夠我之後再準備一點。”金髮男人總算是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黑暗的屬性還真是麻煩啊。”
“你不也一樣。”封泉斜靠在沙發上，撐着下巴勾起嘴角說道：“我在你面前，你應該很難受吧？有沒有一種想凈化我的欲丨望？”
“彼此彼此，感謝你剛才沒有一刀直接砍過來。”安迪弗看着指尖轉動的金色羽毛：“這個世界的力量都太過絕對了，暗就是暗，光就是光，一點緩和的機會都不給。”
“有的人身上可能會出現相鄰的屬性天賦。可是一旦選擇了光，就不可能擁有其他天賦了，光會吞噬一切。”
安迪弗咂了一下舌：“這根本不符合科學。”
“都有魔法了，你還想要什麼科學。”封泉同樣拿起一根金色的羽毛，在他的手中，羽毛立刻從金色化為了漆黑，封泉稍一用力，黑色的羽毛立刻碳化碾為粉末。
“也就靠你的自動凈化，才能掩蓋一下我身上的溢出的黑暗魔法。”
在這個世界裏，不管是光還是暗，侵蝕性都極高，就像是安迪弗的柔光濾鏡一樣，封泉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沉黑暗。哪怕是同一個人，同一種表情，都給人截然不同的氣質。
所以伊凡才需要佩戴靠安迪弗的力量覆蓋形成的羽毛。否則，現在友善溫柔的伊凡，在玩家眼中，應該是邪惡的黑魔法師，一眼就會被當成反派。
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封泉伸出手接過那盒羽毛，打了個響指，直接從原地消失了。
安迪弗側着頭貼在牆壁上，金色的眼睛裏似乎什麼都沒有倒映出來，他自言自語地低喃着：“解壓結束，工作時間到。”
說完，安迪弗的臉上就帶起了悲天憫人的柔和微笑，剛才擺爛懶散的氣質全部消失，在敲門聲響起后，他開口說道：“請進。”
隨後，一名黑髮的侍女打開了門，她低垂着眼睛，並不敢直視安迪弗，溫聲謙卑地問道：“安迪弗大人，王國的公主殿下想要求見您。”
金髮的聖子彎起眼睛，哪怕侍女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頭，但是他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問題：“請麻煩你幫我拒絕公主殿下，卡米拉。”
“我將前往聖堂，聆聽我主的神諭。”安迪弗將手放在胸丨前，垂下頭閉上眼睛，金色的發隨着他的動作晃動了一下，虔誠地就如任何一位信仰着神明的教徒。
侍女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動作：“是，聖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