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 火
人的世界是模糊的，也應該是模糊的。當它的每個對與錯都有了一個清晰的界后……它便已死去，屍體變成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完而不美的世界，一間被理性束縛的囚籠。
人們堅信世界不會變成那樣，至少不應該會。
一
城邊的小屋在黑夜的寒風中思考着，眼中發著微暗空洞的光。屋子裏男人坐在電視前的沙發上，微弱的光在男人臉上不斷變換，男人與房間融為一體，在昏暗的空氣中瀰漫著孤獨。
丁世明在沙發上出神了，最近的案子令他發愁。
“5！4！3！”一陣明朗的聲音將他拉回，他看到電視屏幕上開始倒計時
“2！1！新年快樂！”屏幕上人們齊聲歡呼，昏暗的屋子驟然亮了，窗外放起煙花。
丁世明起身走到窗前，在埋沒屋子的煙花聲中獃獃望着，眼裏映滿了五顏六色的光，他看的入迷……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才注意到手上的手環上出現了一行字：
“丁世明警官，新年快樂！”
丁世明關掉電視，窗外的煙花依然閃着，只是比剛才暗了。“去走走吧。”丁世明穿上外套來到外面，開始在雪中漫無目的的走着。
奇迹年是人類史上進步飛躍的一年。而眨眼之間，已經是奇迹年第17年。
想到9年前的一場災難，丁世明腦中似乎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答案，他極力想抓住，但這個答案卻如同一個狡猾的罪犯般，在他的腦中與他周旋，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發著譏笑。
“嘀——”汽笛聲將思緒拉回，他意識到自己又出神了，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在街邊，那些離奇的案子把他折磨的像個精神病人。他揉了揉眼，注意到不斷有人從他後方向前跑過去。丁世明站在向前奔跑的人群里，如同流水中屹立的的堅石。
城裏的新年活動每天都有很多，丁世明對此不感興趣。漸漸的，人越來越多，他在人流中點了一支煙。
“溫馨提示：吸煙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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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環上浮現一行字，丁世明沒予理會，靜靜盯着吐出的白煙，如同煙花下的白色精靈，舞動着，牽着他的目光向上飄去。
猛然間，丁世明的眼神由迷離變得驚愕。在漂浮的白煙引着他的目光轉向前方大樓樓頂的那一刻，堅石也被流水衝動了。
丁世明迅速向前跑去，但已經晚了，樓頂的一個女孩張開雙臂，在煙花的斑斕絢爛中一躍而下。
恐慌與尖叫在人群中蔓延，下落的女孩在丁世明眼中映出一條蒼白弧線。煙花依舊閃着，嘴裏的香煙掉入雪中，指引丁世明目光的白色精靈已經散去，似乎完成了什麼使命，不過在丁世明記憶中，那團白煙已經不再是精靈，而是地府中指引死亡的白色鬼魅。
二
女孩躺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在雪地中擴散，如同在虛無的空白中緩慢綻開的血紅玫瑰。
躺在玫瑰花蕊中的嬌小女孩告訴人們一個事實——有人自殺了。
人們圍住女孩，個個矗立着，就像圍觀一幅死亡藝術畫，注視着，議論着，沒有人叫救護車，他們都等着女孩的手環做出反應，沒有一個人想到：自殺的女孩必然會在跳樓前關閉手環。
“警察！所有人後退！你！你！有什麼可看的！後退！後退！”丁世明擠進人群高喊道。救護車從空中趕來，是丁世明叫的。將女孩抬上車后，他鬆了一口氣，緊接着，一股怒氣從胸中湧上大腦。他想打人，想把拳頭狠狠揮在這群圍觀的、無動於衷的惡魔臉上……但他忍住了，因為他們沒有觸犯法律，甚至這冷漠都沒有絲毫撼動他們的道德心。
換句話說：他們有權保持冷漠。可能對於他們而言，他們連道德罪都沒有犯。
“哎！我跟你說，那女的在上面的時候嘴裏還念叨着什麼，好像是……”
丁世明聽到人群中傳過這聲音，他順着聲音走進人群。
“說什麼來着……”
丁世明找到了源頭，一個年輕男人正眉飛色舞的對着他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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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談論着。丁世明站到離男人不遠處。
“哦！對了，”丁世明看着男人滑稽的學着女孩張開雙臂。
“那女的說……”
丁世明盯着男人的口型，親眼看着那個可憐的女孩臨死前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句話從這個骯髒的人渣嘴裏像平常的髒話般淡然吐出。頓時，丁世明眼中有一種紅色的東西在翻湧，沸騰，直至爆發。
他冷冷走到男人面前。接着，一個堅實的拳頭在煙火聲中重重砸在男人臉上。在空中不斷綻放的絢麗火花鋪滿夜色，宛如梵高的《星空》，但卻無人欣賞，在這片《星空》裏，時間似乎定格了，積攢的憤怒在此刻全部化為一聲吶喊，在寂靜中響破雲霄。
“你個畜牲！”丁世明說。
那個男人在受到重擊后當場昏倒在雪中，只留下旁邊男人的朋友呆站在冷風中。
“哇哇哇！打人了欸”四周開始有人掏出手機拍照……在閃爍的點點燈光中，煙花的高潮退去。丁世明轉身離開，人們不約而同讓開道，包括那些在丁世明大喊後退時紋絲不動的人。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雪，一個少年攔住了丁世明。
“你剛才打了人，現在想去哪？”少年問道。
“李智！快……快回來。”一個看樣子是少年母親的女人低聲喊到。
丁世明站住了，默默注視着飄落的雪花，最後眼睛轉到上面臉上，那目光鋒利的刺入少年心裏，他看不透丁世明眼中的東西，那是火山噴發后殆盡的死寂，又帶着一種渙散與迷離，混在朦朧的雪中。
丁世明繼續走了，在擦過少年是平靜的撇下四個字：
我去自首
人群沉默着注視丁世明緩緩消失在他們的視野。煙花在他們頭頂一朵朵綻放，無言的證明着時間的存在。
就這樣，這次事件在一片寂靜的人群和蒼白的雪下落幕。觀眾也逐漸散去，只留下已經被白雪覆蓋了一半的鮮紅玫瑰，在煙火下孤獨的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