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商九和他面面相覷，兩人半晌都未說話。
“我說公子，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商九率先打破沉默。
“在下怎麼會記得你呢？”他倒是奇怪，對方好像和他很熟的樣子。
商九順道在他旁邊坐下，將臉湊近他，“是我呀，我們前些日子在京城中見過，那次我打抱不平，正瞧着馬上要被揍了，是你救了我呀。”
高渠鐥皺了皺眉，“原來是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商九，“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你換了身衣服我還真認不出來。”
“……”商九無語，這還是那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公子嗎？這語氣聽的和那些看不起窮人，極度自負自視盛高的貴公子根本沒什麼區別！
雖然商九覺得面前這位的“美貌”，當屬京城第一。
“公子說的是，我們做小生意的人自然是比不上您的。那麼，公子貴姓啊？”想着對方肯定身份不凡，商九隻好好聲好氣地說話
高渠鐥想了想，說，“元禎。”
商九就像撿了寶似的張大了眼睛，“你姓元啊？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姓元的人呢，京城中原來還有姓元的人家啊。”馮青這是在哪遇見的貴人吶。
高渠鐥尷尬的笑了笑，沉默不語，心想，這傢伙真的是京城人嗎？和自己見面，連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都不知道。
“你當真不認識我？”
商九搖了搖頭，“現在卻是認識了。”
大約過了一刻，兩人都沒再說話，商九耐不住性子，率先站起來說，“走吧，去城中，我帶你吃飯去。”並向他伸出了手。
高渠鐥皺眉，不理他，只憑他的手懸在空中。
商九見他不反應，只好悻悻地縮回了手，知道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些不妥，便說道：“那公子便跟着在下就是了。”
高渠鐥看了看他的背影，暗暗搖了搖頭，看着哪都好，就是身板太小，白凈的像個女人，他也算男人嗎？南寧如何看上了這等人的。
“京城的鹽商平時也會穿着寒酸，在街頭鬧事嗎？”高渠鐥始終覺得不對勁。
“我們是小本生意嘛，況且我剛來京城落腳不久，想積累積累人緣，也沒成想惹事啊。”
高渠鐥見他一股腦的往前走，便拿摺扇打了打商九的肩膀，指了指停在客棧外的馬車，“我們大可不必步行入京。”
“可是公子啊，這裏離京城不遠，我們走過去就好了，我可不像公子你家財萬貫，錢財任意揮霍的。”
高渠鐥看了眼車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下了決心，“走吧。”
“如果你有什麼陰謀詭計，我一定會殺了你。”高渠鐥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心想。
……
高渠鐥跟着商九進了京城，目標明確地來到王叔的豆腐攤前。
“王叔，要一塊臭豆腐！”商九笑嘻嘻地對攤前的老伯說，接着又轉身悄聲對高渠鐥說道，“他手藝可好了，之前在宮裏的御膳房當過差，據說連宮裏的人都喜歡他做的菜呢！”
王叔瞥了一眼高渠鐥，對商九說，“九郎今天怎麼沒和二子一起來啊？這位公子也眼生的很。”
商九看了一眼高渠鐥，悄聲回道，“我讓二子先出車去了，我今天休息。”轉而又對着高渠鐥向王叔解釋，“這位就是上次幫助你的那位公子啊。”
“原來是這樣啊，那還真是謝謝公子了。”王叔笑嘻嘻地抬起頭，當真正看到高渠鐥的那一刻，笑容瞬間凝結。
“太，太……”王叔張大了嘴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渠鐥微微搖頭，做了個“噓”的手勢。
王叔戰戰兢兢地將豆腐遞給商九，“九郎切記不要對這位公子無禮啊。”
“我知道了王叔。”他撇了撇嘴角，“這規矩我還是知道的。”
商九接過豆腐，轉又將豆腐遞給了高渠鐥，“你先吃。”
高渠鐥不理，反而後退一步，用摺扇擋在了面前，“我不吃。”
“好吃的，沒毒。”商九見他還是沒反應，只好收回了手，嘀咕着，“你不吃臭豆腐簡直就是失去了人生一件樂事。”
“那我寧願痛苦地活着。”高渠鐥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
“你不顧後果挺身而出，是為了他們吧，你們很相熟？”高渠鐥用下巴指了指豆腐攤。
“你不也是嗎？”商九答非所問，“我幫他是因為我和他們一樣，是普通的市井之人，深知生存有多麼困難，才會挺身而出。那你呢，你幹嘛幫一個和你無關的人？”
“那是本宮……”高渠鐥頓了頓，“子心腸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還真是多謝你了！”商九無奈地攤了攤手。
“話說回來，他為什麼叫你九郎啊？”高渠鐥表示他對商九很好奇。
“因為，因為我是我們家第九個孩子啊。”商九找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搪塞了他。
“哦？不知公子是否記得，我曾和你說過，我家也是九個孩子呢？”高渠鐥饒有趣味的問道。
“那是當然，公子寫的信我日日拜讀，裏面的內容再熟悉不過了！”商九說的咬牙切齒，他根本不知馮青收到了怎樣的來信，信的內容又是什麼。
“馮少爺如此仰慕我？”他突然走到商九身邊，近距離的看着他。
商九被突如其來的美目嚇得後退一步，“公子這是做什麼？”
“若是撒謊的話，便就是小狗了。”他看了一眼商九，便自顧地朝前走去。
商九也很識趣的跟在他身後。
一路無話。
眼看着夕陽快落了山，商九覺得該回去了，於是對他說，“元公子，今天認識你很高興，天色不早了，要不你我就此分道揚鑣？”
“馮公子真是好眼色，你確定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高渠鐥指了指周圍陰森森的樹。
“這可是公子您帶我來的地方……”商九彎了彎眼睛說道。
高渠鐥略顯尷尬，“其實今日是我第一次這麼完全的走過京城，何況是你讓我丟了車夫，如今我不認得路，你得把我帶到城中才是。”
商九扶額，“那我送你回去吧。”
高渠鐥搖了搖頭，“送我至宮門即可。”
商九正在走的腳突然停住了，“你是宮裏人？”他轉身質問道。
高渠鐥見他反應強烈，想必是有什麼事，便撒了謊，“我是宮裏的侍衛，今天我批了假出宮的。”
商九聽他這麼說，便鬆了一口氣。
“你和皇宮有什麼淵源嗎？”高渠鐥見他的反應，不禁疑惑。
“沒什麼，只是覺得我今日行為要是得罪了宮裏哪位貴人，便是死罪了吧。天色不早了，我還是早點送你回去吧，不然宮門關了可就麻煩了。”商九故意迴避這個問題。
高渠鐥見他不想說，便不再多問。
……
走到城中，各路小販都沒了身影，臨近夜晚的京城，也多了一絲靜謐。
“前面就是宮門了，我就不送你了，希望我們有緣再見。”商九指了指前方，表示他只能止步於此了。
“以後應該不會再見了，保重。”高渠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朝着宮門走去。
商九看着他的身影好像想到了什麼，想上前一步，誰知幾個黑影從夜色中跳出，泛着月光的劍直指高渠鐥。
“小心！”
還未等商九反應過來，裴沿就從旁邊跑出，揮劍擋住了黑衣人的襲擊。
裴沿看了一眼高渠鐥，將另一把劍傳給了他，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微一點頭拔劍沖向了黑衣人。
高渠鐥趁隙走到商九身邊，“還不快走？”
商九看了看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木訥地點頭，悄悄遠離了戰場。
約莫半刻。
商九跑到半路，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驅使着他，讓他想要回去，“就看一眼，如果沒事再回家也不遲，如果有事，就叫官兵，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這太不仗義了。”
等到了那裏，哪還有人，只有濺的到處都是的血跡和角落裏掉落的玉佩。
商九想到今天他確實帶了玉佩，便覺得是他的。
“肯定是元禎掉的。”商九擦了擦玉佩，將它放到了懷裏。
“他不會出事吧？”商九一拍腦袋，“他可是皇宮的侍衛，肯定不會有事的。”
“不過那群黑衣人是什麼身份啊，為什麼要殺他？”
他始終覺得高渠鐥的身份異常，存在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商九認為此地不宜久留，就掉頭回了家。
走之前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遠在另一邊的皇城。
“為什麼會是那裏的人……”他這樣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