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廢物天才
葉述素出門后，慢慢地走在路上，細細觀察着周圍的景物，一邊將之前在葉翥羽的視角下看到的東西與現在一一對應，真正地一點一點地融入這個世界。
同時，她也在習慣這具身體，她已經保持了靈魂體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她整個人都是不受重力影響的，也沒有肢體的束縛。她注意到這具身體的五感極好，她可以看見十米外藏在樹上的鳥兒的翅膀上的紋理，她還可以聽見院子裏距她十幾米的人的腳步聲，然後避開那些人。
突然進入這樣一個實體中，她有些生澀，她刻意控制着自己的生澀，擔心有人發現。這個葉家，好像不是那麼乾淨。而且現在，她也總是有一種有人在盯着她的感覺，並且不止一人。好在她熟悉得極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之前在這個身體裏待了一段時間。
葉述素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在這個尚武的世界應當如何生存，根據葉翥羽的記憶，又想起以往的穿越者的經驗，她細細思索了下，她現在不是在東方的古代，而是可以修仙的世界，所以什麼現代社會的鏡子肥皂或者其他生活用品是沒戲的，現代社會的武器也不行，因為她做不出來，哪怕是用上這個世界她還不了解的靈力她也做不出來。但是，現代社會人人都會用的手機呢？雖然她做不出手機，可是她前世......會做點小遊戲，可不可以用某些東西做出現代社會用的各種軟件呢？
邊走邊想，已經約莫逛了有二十多分鐘，她聽見前方的小院子裏有着異常的聲響，聲音讓她不喜歡，身體也熟悉地差不多了，她決定去看看。
“你個晦氣的傢伙，從了小爺我吧，這樣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男生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葉述素躲在圓形拱門的後面，然後微微探頭出去，看着前方大約4米處的四個人，其中有三個男生，居於中間的男生，穿着華貴，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語氣和表情滿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輕佻，另外兩個在他旁邊的男生，穿着樸素簡單些，約莫十八九歲。葉翥羽估計另外兩個人應該是男孩子的護衛，他們三個將一個女生圍在中間。
女生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表情冷漠，姿態疏離，穿着簡單，衣衫已然洗到發白了，也有些不合大小的樣子，但卻乾淨，衣衫薄薄的，襯得她更為消瘦，她微微低頭，瘦削的肩膀和細長的脖子卻直直地立着，冷眼看着另外三人，不曾搭理男生的話語。
似是被女生的冷漠表情激怒，男生有些憤怒，然後說道：“你這個有着灰色眼瞳的人有什麼好驕傲的，只要離開我們葉家，你就是過街老鼠，也就是我們葉家才會大發慈悲地收了你，並且，就算在葉家也是一大堆人想要欺負你，何不從了我呢？”
葉述素聽着男生的話語，回憶起記憶里葉翥羽因為眼睛顏色受過的欺負，什麼紅瞳現亂像生？什麼灰瞳不詳？都是扯蛋，沒有人應該為虛無的預言付出代價，哪怕這裏是玄幻的修真世界也不行！儘管有些憤怒，可是她從來就不是那種容易受情緒挑動的人，她停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事情的走向。
說著，男生還開始動手動腳，另外兩個人雖然沒有動手，卻堵住了女生後退的道路，女生在反抗着，雖然極力反抗，可是男女力量始終是懸殊的，不過女生找准機會咬了一口男生的手臂。
男生吃痛，將女生推倒在地，惱羞成怒地在右手手裏醞釀出了一個光團的雛形。
看了這會兒，葉翥羽大概明白了眼前的情況，她看着男生手裏凝結的光團，於是大喊了一聲：“住手！”
說話地同時，也在走上前去，擋在了女孩子的面前，因為聽到了制止的聲音，所以施法被打斷，男生手裏凝居的光團也消散開來。
男生看着走到面前的葉翥羽嘲諷道：“喲，這不是我們的傻子廢物天才嗎？怎麼？這昏迷了半個月是清醒了，可就憑你一個廢物，還想要在這裏逞英雄么？”
葉翥羽沒有搭理男生，只是徑直地將倒在地上的女生扶了起來。
男生再次受到了冷漠對待。臉氣得發紅，有些抓狂道：“還不快點回去玩你的娃娃，小心我連你一塊收拾。”
葉翥羽扶起女生后便帶着女生往來時的方向準備離開，經過男生時，她只斜瞥了一眼男生，然後輕蔑地輕哼了一聲。
男生的兩個護衛只是隨意地攔了下葉翥羽便讓她離開了，府里的人都知道，葉翥羽獲得了高人相助，雖然之前的她是傻子，但現在的她就不一定了，況且看着她現在淡定正常的模樣，只有傻子才會以為她還是個傻子。而且葉氏夫婦回來了，笨蛋才會這時候去招惹葉翥羽。
男生氣得像個河豚一般，他臉色漲紅，憤怒地凝結着光團。只顧着憤怒的他也沒想起自己還有兩個護衛。
葉翥羽聽着背後的破風聲，裙角和髮絲微微向前飛舞，她嘴角勾起了笑。
在光團快要接近她時，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道從何處閃了出來，一揮手，另外三個男生便飛了出去，摔倒在地，光團當然也被擊潰了。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甚至都沒看另外三人一眼，背對着他們便將其擊潰。
葉翥羽給站在面前的身着黑色利落勁裝的男人一個微笑，並說道，“終於見到你了，謝謝你。”
黑衣男生看着笑意盈盈的葉翥羽於是將口邊的責怪咽了下去，大約也知道了葉翥羽猜到了他的存在這一件事，不然她不會做以身試法如此冒險的事兒。
葉翥羽的記憶里有他，只是因為她才藏進了黑暗裏。而且之前葉翥羽被靈蛇咬時，葉述素在葉翥羽將要昏迷的時候，在模糊的視線里，也看到了不知道從何處鑽出來的他。
葉述素大約能猜到許逸藏在黑暗裏的原因，葉翥羽始終是個傻子，這偌大個家也不是那麼乾淨，葉玄夫婦不是沒有考量的人，怎麼會放心讓一個傻子獨自留在家裏。儘管身邊有照顧的親信秋靈，但只是侍女，武力值並不會太高。所以她身邊肯定有人在暗中保護。況且，在明面上的刀永遠不如躲在暗處的刀有震懾力，試圖動葉翥羽的人都得掂量掂量這暗處的刀是否存在。
院子裏有一棵大樹，長得鬱鬱蔥蔥的，待葉翥羽他們散去以後，從樹蔭下露出一個人來，忽然他整個人都消散了。
黑衣男子救完了葉翥羽，便又不知所蹤了。
院裏鬱鬱蔥蔥，花團錦簇，光芒灑在路上，透過葉子的間隙，影影綽綽地，葉述素拉着那個有灰色眼眸的女生，女生跟在葉述素的後面，抬頭看着前面的身影，看光芒披灑在葉述素的頭上，肩上，髮絲彷彿在發著光。一縷清風吹過，裹着葉述素的一縷髮絲和混着甜味的葯香的味道吹向灰眸女生，她低頭看着葉述素牽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這一段路沒多長，一會兒就走完了，葉述素牽着她來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一座假山之後。葉述素對這個地方的情況不了解，唯有這個院子最是熟悉，所以將女生帶了過來。
葉述素仔細地檢查着灰眸女生方便查看的地方，發現她的手臂上，臉頰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淤青和擦傷。她牽起女生用小動作偷偷遮擋着的左手，這是剛剛沒有牽的手，女生輕輕地後退了下手臂，葉述素略微用了些力，稍顯強硬地拉過了她的手，但並沒有弄疼她。灰眸女生的左手背上有燙傷的痕迹，是新添的傷口，天氣炎熱，傷口有些發炎化膿的樣子。
葉述素看着這些傷口，心疼道：“還疼嗎？”
“不疼的，我打回去了。”
“幹得不錯，你叫什麼？”葉述素又盯着灰眸女生的臉問道。
“易安。”
停了一會兒以後，灰眸女生又補了句：“我自己起的。”
“易安？易安，易安......很好聽的名字，你的眼睛也很好看，不用低頭。”葉述素低低地輕念了兩遍，然後肯定的又重複了一遍后誇讚道。
灰眸女生慢慢地抬起了頭，深深地看了對面的葉述素很久，然後點了點頭。
“易安，你以後願意跟着我嗎？我一定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嗯。”易安的語氣裏帶着堅定。
不知道為什麼，易安就是很相信，眼前的人可以做到她所說的，哪怕她看起來很小，哪怕她是那個有名的廢物天才，哪怕她與她一樣，有着世人不喜的眼瞳顏色。許是陽光照耀着她的樣子，讓她恍惚了吧。
歸去后在屋裏尋不見葉翥羽的秋靈，這時候也正好找到了這裏。
“秋靈，你能替我帶易安去處理下傷口嗎?還有在我的房間附近給她找間房間吧，你也搬到我的房間附近可以嗎？”葉述素詢問了秋靈的意見，她對於秋靈此人很有好感，她總讓她想起前世的只能是哥哥的林清玄。
這是秋靈在葉翥羽正常以後第一次見到她，帶着些不可相信和開心，聽着她流暢而有條理地說著話，不再是以前的簡單詞句，也不是以前單純的模樣，葉翥羽的臉上被恬靜和淡定所代替。
“好的，小姐。”秋靈愉快地答到。
雖然才剛剛清醒，但是葉翥羽迅速根據目前的情況做出了反應，這是個以武為尊的世界，她需要儘快地組建起自己的力量，而她想做的東西將會為她行走這個世界提供很大的助力。
安排完這些，葉述素知道，她該回去了，回房間去見那跟自己父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對自己偷來的父母，並且自己還擠走了這對父母真正的孩子葉翥羽的靈魂甚至可能是殺死了她的靈魂。
葉述素明白，雖然現在不清楚原因，但那估計跟當時自己情緒的激動逃不開關係。
葉翥羽的父母已經都在房間裏等候了。鍾離此時正在房間內焦慮地踱步，臉上有着難掩的疲勞和擔憂，但仍沒有破壞女人的美感，雙眉顰蹙，眼眶微紅，頭上挽着簡單的髮髻，沒有一點珠花裝飾，只有一隻簡單的青色珠釵，上面點綴着點點紅色的珠子，穿着青色的素潔的利落衣服，雖然女人處在難過的情緒中，但難掩整個人的英氣。
葉玄穿着深青色的服裝，整個人是和藹但不失霸道的模樣，他坐在鍾離附近的椅子上，等着下人將葉翥羽帶回來。他們是在葉述素離開房間后十幾分鐘的樣子過來的。
對於這長達十三年的正式見面，葉玄夫婦有些緊張。
快要行至葉翥羽的房間前，房間就在前方了，門開着，葉述素放緩了腳步，越走越慢。而後還是堅定地邁進了房內。
他們在門口彼此看着，遲疑着，兩邊都漸漸紅了眼眶。葉述素張了張嘴，那聲父親和娘怎麼都說不出口。
而葉翥羽的父母，擔心驚嚇到葉翥羽，也擔心葉翥羽剛剛醒過來的身體和情緒吃不消，儘管着急，也並沒有貿然地衝上來。
最終，鍾離還是忍不住走了過來，將靈魂是葉述素的葉翥羽拉進了懷裏。
葉述素緊緊地回摟住鍾離，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叫出了那句：“娘！”然後閉上了眼，斂下多餘的情緒，眼角還滑下了一滴淚。至此以後，在葉翥羽還沒回來之前，她就是葉翥羽了。
罷了，就這樣吧，就......她會還給葉翥羽的。她真的會嗎？葉述素在心裏想着。
葉玄走過來摟住妻兒，也是高興地長舒了一口氣。
抱了好久好久，他們三人終於鬆開了。
“來，羽兒，進去裏面，是娘太激動了。”鍾離邊說著，一邊用手輕拭去臉頰上的眼淚，並將葉翥羽拉進了房內，不再是在門口站着。
鍾離摩挲着葉翥羽的頭髮，認真地看着她，像彷彿未曾見過的樣子。
其實，在鍾離心裏，單純些沒什麼不好，葉家容得下！她和葉玄也能將翥羽護好。只是，天要變了，擔心不能保護好翥羽，況且翥羽本身天賦極高，只是靈魂受損，導致智力出了問題，無法修鍊，倘若恢復正常，就更能在將來的局勢中護好自己。
葉玄心裏也是同樣的想法。
葉翥羽細細地看著鐘離和葉玄，像是要將他倆刻入眼睛裏的樣子。看着看着，淚水又盈滿了眼眶。
“羽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可有頭疼或是身體不適？”鍾離問道。
“沒有，爹，娘，我...羽兒...想你們了。”
“沒有便好，我已經吩咐人去尋長澤大師了。離兒不必擔心，女兒正常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葉玄說道。
“羽兒，你恢復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嗎？”鍾離擔憂着問，她是不希望葉翥羽記得的。痴傻的時候，儘管他們護着，可保不準有哪些不長眼的人，偷偷使手段，給羽兒留下不好的記憶。該處理的，他們都會處理。
“我不記得了。”葉翥羽順手推舟地當作那段記憶沒有了。
而後房間裏，便全是關懷備至的語句。述說著這些年，隔着靈魂有異而無法完全傳達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