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碎
裘阡陌一夜未睡。
在得知自己有個骨肉后，他的內心就一直靜不下來。
他盤膝坐在別墅客廳的地板上，如老僧入定般，隨着他一呼一吸間，周圍的天地靈氣都被他攪動，化作一絲絲精純的能量，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他的體內。
孩子，一直在牽動着他的內心。
他在哪？他是否…還活着？
就在他萬般焦慮的時候，身旁的空氣一陣扭曲，破軍的身影再度出現。
“君上，查到了。”
裘阡陌猛然睜開雙眼，微微發紅的眼睛爆射出兩道厲芒，他將體內洶湧不安的靈力壓下，這才開口，帶着些顫抖的語氣道:“說吧！”
“少君主還活着，她在一處孤兒院內，不過…情況似乎不是很好。”
裘阡陌聽到前半句就已經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了，只是當聽到後半句后，壓抑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帶路！”
話落徑直起身，朝着門外緩步走去。
破軍看到君上的雙腿，好似有千斤重，每一步竟都是那般沉重。
“是！”
兩人驅車前往，路上破軍不斷瞥過視線，透過倒視鏡看向後座的裘阡陌，似乎想從對方的眼神中發現什麼，可裘阡陌依舊是那般鎮定。
“快一點。”
破軍咧開嘴笑了，君上在他人面前，果然還是喜歡隱藏自己的情緒。
油門被他踩到轟鳴，破軍駕駛着汽車，一路加速，只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便來到了郊區的孤兒院。
“到了君上，就是這裏。”
破軍車還未停穩，裘阡陌已經打開車門，施展瞬移來到了孤兒院門口。
孤兒院的大門根本攔不住他，只是心神一動，大門便已經打開。
龐大的神念自裘阡陌身體而出，覆蓋在整個孤兒院的建築，從每間屋子，每個生命前掃過。
“破軍，為何這裏，沒有我的血脈？”
血脈相連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他用神念探查了所有人，卻沒有找到。
破軍面色有些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裘阡陌身邊，隨後指向了一處地方。
裘阡陌順着破軍的視線看去，竟然是院落一角的狗窩。
“君上，在那裏……”
轟！
彷彿心中的那座大山，在此刻崩潰，心血頓時湧上了大腦，實力強悍的自己，竟然感受到了天旋地轉，幾乎就要暈倒在地。
破軍見狀趕忙上前攙扶住了裘阡陌。
“君上！”
裘阡陌踉蹌的推開破軍，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狗窩走去。
他自然知道狗窩裏有一道生命氣息，但是在他認為，那僅僅只是孤兒院裏的一條狗罷了！
隨着視線靠近，裘阡陌徹底看清楚，狗窩裏，正睡着一個衣衫襤褸，渾身佈滿污垢的小女孩。
從體內分出一絲神念，在接觸到小女孩的瞬間，神念交融。
血脈相連的感覺反饋到裘阡陌身上。
一剎那，裘阡陌的雙眼，便蒙上了一層水霧。
狗窩內的環境很差，不僅是髒亂小，孩子身上穿着的，也是破爛的衣物，衣不蔽體。
因為平日裏嚴重的營養不良，孩子頭髮枯黃，皮膚黢黑，還能透過那破爛的衣服看到孩子身上的瘦骨嶙峋。
而在孩子的脖子上，還拴着一條粗大的鐵鏈！
她是真的被人，當成是一條狗！
這一刻，裘阡陌只感覺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自己的女兒，竟然在獨自承受着這般苦痛！
“君上！”
破軍趕忙勸慰一句，他生怕裘阡陌直接暴走，到那時，誰也阻止不了他。
裘阡陌卻微微抬手，示意他安靜。
到狗窩這段路明明很短，可對於裘阡陌而言，很長！也很煎熬！
顫抖着身軀，終於走到了狗窩旁，狗窩裏的氣味十分刺鼻，裘阡陌毫不在意。
父女終於迎來了第一次見面。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面前的小小人兒上，那張臉，簡直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只是她實在太瘦，太虛弱了……
看着面前那張在熟睡中依舊懷揣着不安的小臉，裘阡陌心痛到無法呼吸。
小傢伙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從睡夢中驚醒，在看到裘阡陌的一瞬間，嘴裏發出尖叫，快速往後退去。
可是狗窩就只有這麼大，她又能退到哪去，更別說她的脖子上，還有束縛着她的鎖鏈。
裘阡陌再也忍不住，他不顧污穢，爬進了狗窩，一把抱住了女兒嬌小的身軀。
“別怕，是爸爸來了！”
淚水已然決堤，裘阡陌緊緊抱住女兒，心神一動下，女兒脖子上的鐵鏈也自動斷裂。
而女兒卻只會咿咿呀呀個不停，用滿是泥垢的指甲，瘋狂抓着裘阡陌的衣服，張開嘴，用那稀鬆的牙齒，死死咬住了裘阡陌的脖子。
裘阡陌自然不會反抗，他將自己的一身力量撤去，而女兒也是毫不留情，直接咬破了他的皮膚，血液頓時流了出來。
這點疼痛，與裘阡陌此時內心的疼痛相比，有如天壤之別。
裘阡陌本以為，自己這五年，已經是吃盡了人間苦難，可是當看見女兒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經歷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
他無法想像，這五年，自己的女兒是怎麼度過的。
“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媽！”
裘阡陌緊緊抱住女兒，無論她怎麼掙扎，他都不願意放手。
當裘阡陌無聲的淚水從臉龐滑過，滴落在女兒的臉頰上時，女兒帶着一絲茫然，似乎是在疑惑對方為什麼哭。
她鬆開了口，歪着腦袋看向已經泣不成聲的裘阡陌。
她不知道裘阡陌是為什麼哭，因為從她有記憶的那一天起，她身邊的所有人，就只有她自己，流過眼淚。
在被那些小朋友丟東西砸在身上的時候哭過……
在沒有飯吃，餓到肚子疼的時候哭過……
在外面雷電交加，只有自己蜷縮在狗窩裏的時候哭過……
而如今，她看到了第二個和自己一樣，會哭的人了！
這讓她，從心底里升起了一種親近感。
他和自己一樣，是“同類”。
她不害怕了，也不再掙扎了，而是用自己那髒兮兮的小手，勾起裘阡陌的一滴眼淚，就要往嘴裏送去。
“臟。”
裘阡陌立即攔住了她，抓住了她的小手，一大一小，兩雙眼睛第一次對視在一起。
女兒很迷茫，她不理解裘阡陌的意思。
在她眼裏，並沒有乾淨與髒的概念。
裘阡陌強忍着內心的酸楚，輕撫着女兒的小腦袋，說道:“爸爸這就帶你走，帶你去吃好吃的，再買很多好看的衣服，好不好？”
好吃的那一句她聽懂了，眼睛頓時一亮，臉上也揚起了笑容。
這也是裘阡陌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兒笑，但是看到這笑容，只讓他心裏感覺愈發心痛。
他抱着女兒，走出了狗窩。
就在這時，孤兒院的房子裏傳來了一聲不滿的嘟囔。
“小雜種，又在那裏折騰什麼，吵得我睡不着覺！”
聽到這聲音，女兒臉上露出了恐懼，一個勁的往裘阡陌的懷裏鑽。
來人是一個矮瘦的婦人，當她看到裘阡陌以及站在一旁的破軍時，臉色頓時冰冷下來。
“你們是誰！大早上跑我孤兒院幹嘛！是不是想來偷孩子？”
裘阡陌沒有理會她，輕輕撫順着女兒乾枯的髮絲，語氣輕柔的對女兒說道:“有爸爸在，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了，永遠不會。”
聽到這話，女兒才慢慢平靜下來，但仍然害怕的躲在裘阡陌的懷中，不敢把頭探出來。
瘦婦人聞言冷笑一聲。
“這還不是你的孩子呢！你就開始以爸爸自居了？再說了，我不讓你領養，你也帶不走她。”
裘阡陌面色冰冷，他已經看出來面前的瘦婦人，平日裏絕對沒少折磨自己的女兒。
“你，嚇到我的女兒了。”
瘦婦人又是一聲輕蔑的冷笑。
“別說我嚇到她了，我就算打她，罵她，不讓她吃飯，又跟你有什麼關係？還管到我頭上來了！你算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破軍便是隔空一個巴掌，將瘦婦人抽飛出去。
瘦婦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慘叫一聲。
“啊！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破軍則神色淡漠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手，似乎覺得對這種人出手，髒了自己的手。
“你再敢對君上出言不遜，下一掌我就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