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破防了
噗嗤
周林耀笑出了聲，他看着於耿生，反問道：“既然於師傅聲名遠播，是個泰斗級人物，那為什麼要復活這消失了幾百年的老字號餐廳，清順祥呢？”
“什麼意思？我不懂。”
“於師傅把門匾掛上自己的大名不就能招攬顧客了嗎？比如於家筋頭巴腦店，又或者於耿生一鍋筋頭巴腦？”
於耿生指着周林耀，被懟的面紅耳赤。
“你，王八蛋。”
“呦，破防了？”
“我告訴你，清順祥的味道，可是幾百年延續下來的。這個配方，是王長庚大師傳下來的。”
“是嗎？”
“當然。”
“那當著這麼多媒體朋友，資深食客的面，你給我們說一說，這個配方的製作流程？”
“保密，這可是非物質文化遺產。”
“非遺？狗屁。於師傅，我不需要知道具體的鹵料配比，你只需要簡單說一說，這一鍋筋頭巴腦的製作流程。”
於耿生舔了舔嘴唇，啞巴了。
“說說唄，這麼普通的口味，有什麼可保密的？”旁邊的食客開始起鬨。
吃瓜群眾總是無處不在。
場面開始尷尬起來。
於耿生一抬手，把帽子扶正，清清嗓子。
“好，好。既然大家支持，我就給大家說幾句。”
“小米，把鏡頭對準清順祥的廚師長。於師傅，別緊張，暢所欲言，來吧，和萬千網友們說說。”
“我們，我們的筋頭巴腦一鍋香是選用牛腩筋，蹄筋，連骨筋製作而成。先在鹵鍋中鹵熟，再用豆豉，豆瓣醬，牛油等數十種香料混合炒制而成的底料醬悶入味。”
“說完了？”周林耀不屑的問道。
“嗯，完了。”
“哎！”周林耀嘆了口氣，反駁道：“你說的流程，我完全不同意。首先，王長庚所製作的筋頭巴腦，選用的是四個部位的。分別是牛腱頭，連筋牛腩，牛蹄筋和牛板筋，並沒有連骨筋。為了讓牛筋入味，滷製的過程是十分講究的。”
“講究什麼？你說。”於耿生身後的主廚指着周林耀問道。
“第一個講究的地方，分鍋滷製。牛腩筋和牛健頭一鍋，蹄筋和板筋一鍋。這是為了保持口感。”
“第二個講究的地方，不能直接鹵熟，而是要採取濃湯浸鹵的方法。其中，為了保持牛腩筋多層彈牙多汁的口感，王長庚還會將整塊的連筋牛腩放在炭火爐上烤制到變色，再浸泡。”
“胡說，意淫，意淫。”於耿生辯解道。
“意淫？你說，你們使用了豆豉和豆瓣醬牛油炒制的底料來製作筋頭巴腦？”
“是的，我說的。”
“錯，筋頭巴腦是一個品嘗口感，味道和回味的菜品。它和火鍋有着根本區別，火鍋好吃在食材掛油沾料，而筋頭巴腦掛了動物油后，會很膩口。因為油脂厚，包裹着食材滑進食道，你還能感受到醇厚獨特的回味嗎？”
面對周林耀的反駁，於耿生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辦公室里的郭萬揚一拳砸在桌上，罵道：“操，這個蠢貨！”
......
周林耀兩手一攤，繼續開火：“於師傅，要是王長庚把筋頭巴腦做成這樣，是不是早就被萬歲爺砍頭了？腦瓜子都剁成肉醬了，對吧？”
“你只會侃侃而談，那你說，這個菜不需要底料嗎？”
“當然需要，而且還是必須的。”
“你的底料就是對的，我的難道就是錯的？”於耿生大聲質問道。
“是的，我告訴你這底料是怎麼做的。三份雞油，一份豬油，六份花生油。筋頭巴腦的底料，並無辣味，要的是醇厚的香味。我可以告訴你，小茴香，八角，香茅草和花椒融合出來的味道，十分特別。”
“我不信，就這樣一份底料，絕不可能比我們的好吃。”
周林耀泛起笑容，說：“還有一個秘密，那就是醬汁。”
“醬汁？什麼醬汁？”
呵呵。
周林耀笑了笑，毫不留情的開懟。
“實際上，王長庚最初在御膳房開發這道筋頭巴腦的時候，是用煨燜的烹飪方法的。燜，就必須要有澆淋在上面的醬汁。”
“做出來后，發現回味悠長，但是底味不夠醇厚，味道的層次感不突出。所以，經過王長庚改進，正宗的清順祥筋頭巴腦是有三道工藝的。”
“分別是浸鹵入底味，醬汁增加回味的厚度，一口下去，回味時間長。炒制的底料提升它的層次感，入口的香，濃，突出的特殊味道，這是三個層次感。”
“所以，真正的清順祥筋頭巴腦是不辣或者是微辣的。因為強烈的辣味，會直接奪走它本來的層次感。這是一道在嘴裏越嚼越香，越吃越想吃，爆汁回味的美食。可不是從入口到下咽，只有辣度變化的菜。”
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年輕人，把於耿生鎮住了，他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結果，腦袋一歪，帽子掉在地板上。
人群中開始歡呼，大家不得不對這個美食知識淵博的年輕人，刮目相看。
攝像小米十分聰明，立刻拿出一個二維碼，開始吸粉：“更精彩的美食節目，就在耀哥探店。大家掃這個二維碼，關注我們的視頻號。”
大家拿出手機，紛紛開掃。
人們都舉着手機，可人群中卻響起了幾下不太和諧的掌聲。
“精彩，精彩。”
萬揚網紅投資公司的郭萬揚和清順祥的總經理李志成二人一前一後擠了進來。
李志成一把將小米手中的二維碼搶過來，扔在地板上，說：“既然耀哥博學多識，還用得着乞丐式宣傳嗎？”說完，一腳踩了上去，腳後跟一滑，這張二維碼塑封紙滑進人群里。
郭萬揚瞅了周林耀一眼，陰陽怪氣地說：“精彩，精彩呀，果然論砸人招牌，顛倒黑白的抹黑，你比誰玩的都溜兒！”
“你是誰？”
“我？我是萬揚網紅餐飲投資公司的，郭萬揚。”
“果然，鼓掌的節奏和說話的腔調，都能感受出一股子撲面而來的大金鏈子味。即便你再有錢，也用不着這麼豪橫吧？”
郭萬揚盯着周林耀，介紹道：：“於耿生廚師長是一位從業多年，既有實力又有天賦的大師傅。但是，他可不像你。你的天賦在嘴上，林師傅的天賦在手眼火候上。”
“你的意思是？我只會耍耍嘴皮子，只會說不會幹嘍？”
郭萬揚扶着下巴，故意擺出一副鄙視的表情，問：“難道不是嗎？”
“我只是看不慣你們店大欺客，我只是瞧不起你們為了錢可以沒有任何底線，糟蹋老字號的招牌。”
這時，人群中站着一個身材高挑，帶着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她慢慢蹲下，撿起印着二維碼的塑封紙，裝進口袋裏。
側身擠出人群后，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