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履薄冰
“一定要找到這個兜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眉宮主十分震怒,柳眉倒豎,歐世隨從來沒有看到她這樣怒,即使在和她沒有那層關係之前,她在自己面前也只是一副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睥睨之態,何曾見過這般模樣,不覺心中害怕。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果讓你與一個隨時都能吃掉你的母老虎朝朝夕夕,耳鬢廝磨,你什麼感覺?
如果眉宮主當真知道了正是他歐世隨本人吃掉了被視如玄宮命門的那本書,如此震怒的眉宮主將會怎樣處置他這個床上嘉賓呢?
當然靈藥藥方被盜之事,眉宮主與葉濃還沒有公開,秀昕也不可能向眾人透露半個字,所以玄宮上下絕大部分人包括歐世隨都不會知道玄宮究竟丟失了什麼東西。
只是眼前,見眉宮主與葉濃等人將矛頭對準了失蹤的兜缺,覺得危險已過,事不關己,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秀昕、百靈、呈善三個女徒及管事房的六個管差,被葉濃派了出去,要她們捉不到兜缺,就別回玄宮。
三人臨行時還來到歐世隨的房間裏,神sè暗淡地向阿九辭行,要阿九在她們不在期間好好照顧宮主,好好練劍。
歐世隨跟着阿九一起將眾人一直送到宮門之處,遠遠看着一行九人在宮外五十里的漫漫長道一步三回頭而行,直到看不見為止,兩人才回房裏。
前兩天被監押起來的擇宗也被放了出來,雖然被動了點刑,卻無大礙,過了兩天待萎靡的jīng神狀態有所恢復,便又開始領着剩下的九大弟子開始練劍。
後園已經被宣佈為禁地,未經允許,不論任何人,私自擅入者,殺無赦!
兜缺住過的棚間早已被拆除,秘道的換氣口也被一塊巨石堵住了,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來,不過就是一塊隨便放置的普通石塊而已。
歐世隨擔心被引起別人的注意,不敢十分靠近那裏,每當遠遠看去的時候,總覺得那塊巨石就象兜缺本人。
無聲無息地,就蹲在那裏,就象當初自己準備冒死躍宮牆逃跑的那天,蹲在草地里解手一樣。
不久歐世隨突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兜缺所以無聲無息地蹲在草叢中的目的。說不定就是在尋找秘道的入口!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兜缺至少在一個半月之前,就偷了那隻木盒,葉濃與眉宮主在事後一個月才現,未免太晚了。
兜缺偷木盒以後,只是為了找一個秘道的道口,就找了整整一個半月。
而擇宗等人又是怎麼找到那個秘道口的?這件事歐世隨也不太了了。只好暫時丟到腦後,不想。
歐世隨覺得這個兜缺很神,在不知不覺間就能做出這麼大的事,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幸虧他偷了那隻木盒,放進秘道里,不然歐世隨當初陷進秘道里時,會被活活的餓死。
也幸虧他及時地逃跑,就在擇宗雖受以嚴刑,卻尚未指出自己曾進入秘洞之前,不然此時受嚴刑的應該是歐世隨。
兜缺如果不是急於進入洞中,被至今未弄明白的人堵在洞中的話,致使他被迫而逃的話,誰還能懷疑是兜缺偷的木盒?
每當想起這些的時候,歐世隨都覺得十分萬幸,又十分后怕。
這一天歐世隨從睡夢中醒來,卻見阿九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就掛在自己的鼻尖之上,一忽閃一忽閃地看着他。
“藥引子,這兩天你是怎麼啦?一會哭,一會笑,嘴裏還一個勁地‘吱吱吱,吵吵吵’的,沒完沒了,讓人睡不着覺。”
阿九問埋怨道。
歐世隨急忙笑着遮掩道:“哦,可能這兩天大家都太緊張了,我可能太累了吧?”
“哦,以後注意一點,你做夢我不管你,你不讓我睡覺,我可不依你!”阿九jǐng告道。
阿九的jǐng告讓歐世隨十分震驚,在如此敏感的時期,自己清醒的時候能管住自己,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可是在夢裏,他就管不住自己了。
那不是如阿九所說的“吱吱吱,吵吵吵”,歐世隨明白,那應該是“紙紙紙,草草草”才對。
這些夢話,如果讓葉濃等人聽見了,可就了不得,草字倒無所謂,要命的是紙字,如果讓人聯想到木盒裏的書,就有他的好受了!
歐世隨陷入了困境之中,得設阻止自己在夢裏暴露端倪,如果把阿九弄煩了,只要她向別人隨意說出去,正好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可是想什麼辦法,讓自己不做夢,不讓自己不說夢話?歐世隨自己則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不能因此就把阿九趕出自己的房間去,一是自己打心眼裏不願意,二是這個時候趕她出去,更會引來別人的懷疑。
歐世隨與阿九一邊吃飯,一邊胡思亂想,也想不起這頓飯都吃了什麼。
就在此時,一個管事房的管差來到歐世隨的房間,對他道:“宮主讓你過去一趟,跟我來。”
語氣冷淡,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感情sè彩。
宮主有事,也必是晚上和他說的,那樣不是更方便?她也從來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他的。一反常態,又派了兩個管事堂的人來傳話。歐世隨心裏在打鼓。
能有什麼事呢?莫非,莫非,莫非……一時間上百個莫非在他腦子裏閃來閃去。
歐世隨來到大殿前,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泰然自若好呢,還是惴惴不安好呢?
歐世隨又不能過於猶豫,緊緊跟着管差後邊,進入大殿之上,卻見眉宮主與葉濃都坐在正zhongyang的兩張靠椅之上,當即便跪在了地上,向兩人大聲問安。
“我來問你,你這兩天在宮裏都作什麼了?”
問話的不是眉宮主,而是葉濃。這讓歐世隨心裏甚為恐慌,便將自己這兩天如何睡覺,如何到訓練場看練劍,一大串小事,如豆腐賬一樣,源源不斷從他嘴裏說了出來。
“好了好了,儘是些陳穀子,亂芝麻的事!”葉濃高高在上,不耐煩的道。
歐世隨連忙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大管家說得對,小人就會做些不着邊際的小事……請大管家指教。”
“嘴皮子倒挺溜!”卻聽葉濃續道,“我問你這兩天,你泡葯澡了嗎?”
“回管家,這些天沒有。”歐世隨一面隨口回答,一面暗想,來了,這也許就是她選的突破口。
“為什麼這些天沒有?”葉濃緊緊的追問道。
歐世隨慌忙磕了一個頭,接着道:“回大管家,不是小的不想泡,而是這些天各處的人都各忙大事,沒有人給我準備澡水。”
葉濃鼻子裏冷哼了一下,道:“沒人給你準備?我看你這兩天過得很逍遙啊,渾忘了你是幹什麼的!”
歐世隨聽了,心裏暗罵,表面卻一點也不敢表露,一連在地上磕了四處個響頭,連連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請大管家責罰!”
卻聽葉濃厲聲大喝:“大家都忙,你就可以不泡澡,這是理由嗎?”
歐世隨心裏十分奇怪,為什麼這時候眉宮主在一旁一言不?但話還不得不說出來,道;“是,是,是,是大管家說得對,這不是理由,不是理由……”
葉濃道:“哼,你還挺明白,那我來問你,這個葯澡,你是願意泡呢,還是不願意泡,願不願意都沒有太大關係,你但說無妨!”
歐世隨真的慌了,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當下心一橫,來個壓大壓小,賭一把了:“願意,願意!”
葉濃道:“你放老實點,當初為了不泡這個澡,尋死覓活的是誰啊,你是不是想說不願意?”
“亢龍有悔!”歐世隨心念電閃,卻裝作嚇壞的樣子,嘴裏胡亂應道:“嗯……嗯……”
又抬起頭來向眉宮主及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大殿的阿九瞟了一眼,道:“只是……只是……”
葉濃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別我說什麼,你就是什麼!今天開始,你泡澡的藥水,你自己準備,澡你自己泡,阿九也從你房間裏撤出來,和你一個房間,成何體統!”
歐世隨聽了心中暗喜,連忙磕頭回應道:“是,是,是,大管家說得是……”
葉濃道:“你需要的葯,儘管到藥房裏去取,燒水的柴,也可以到柴房裏要,去吧!”
“是,是大管家!”歐世隨不敢抬頭了,只是快地瞟了眉宮主和阿九一眼,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大殿。
待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歐世隨才緩了一口氣,心裏暗呼,這個葉濃好險,自己差一點就着了道。
其實這也不能說葉濃yīn險,當此藥方剛剛丟失之際,葉濃與眉宮主之間最敏感的話題就是如何處置歐世隨的問題了。
如果讓歐世隨繼續泡下去,萬一藥方追不回來怎麼辦?如果不讓歐世隨再泡下去,萬一藥方又找回來了怎麼辦?
歐世隨除了身體之外,沒有一處可用,頭腦不是很靈活,不是學武的材料,只能是一個藥引子。
如果不讓他繼續泡下去,只有一個辦法,殺了他,玄宮在他身上投了不少jīng力和財力,這一切不能落入別人的手裏。
兩人決定一起來聽聽歐世隨的答話再定,歐世隨在回答葉濃的問題的時候,模稜兩可的回答,也正合兩人心意。
任何一個確定的回答,不論“是”或“不是”,葉濃都將判為造作和判逆,只有含混不清的回答,才是最適合歐世隨此時此刻身份。
歐世隨無形當中就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