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雲深處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杜牧《山行》
白雲山，地處大陸的北部，是燕山的余脈，雖然山勢不高，但因為陡峭險峻，依然人跡罕至。白山上有個白雲觀，據師父說傳承了千年，，自稱白雲一脈是道學大派，但我不太相信，因為從頭到尾，就我們三個人。平時也壓根沒有人來供奉香火，偶爾有上來的，也都是周圍的村民來采山貨，過來討碗水喝，而我們三個人的生活全靠師父帶着我出去騙吃騙喝……
啊，不對，是幫助百姓消災解禍。
我和師父以及師弟三人就在這裏生活多年，仰賴着師父的照顧，我和師弟也都生活得不錯。我一直都有個疑問，師父本人修鍊多年，道法高深，但為什麼總是在外面藏拙，搞一些糊弄人的伎倆，師父卻說：“天道無言，為人應當守本分，對於本就會發生的事情不能強加干預，否則就會招來業障……”
對於師父這個說法，我不置可否，畢竟乾的就是玄學一道，並不在意業障這些東西，來了清掉就好。所以在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依舊我行我素，師父對我也是無可奈何，見到這種場景總是搖搖頭，然後給我一個脖溜子。
“等你老了我就給你拔管！”我恨恨地小聲說。
師父的實力自是不遑多讓，如果有個天下英雄排名榜，師父也一定是排在前列的。他經常誇我悟性好，不過我卻知道，其實是師父教的好，所以對師父也倍加感激。
這一天早晨，我正在山中練功。
“師兄，你看見師父了嗎？”師弟走過來問我。
“沒有啊，怎麼了？”山裏的空氣一如既往的清新，讓人心神舒暢，在白雲山這麼多年，已經養成了每天早上起來練功的習慣。
“怪事，一大早起來發現人不見了，去哪裏了呢？”師弟撓了撓頭。
“可能是下山辦事去了吧。”我想了想說。
“那也應該和我們說一聲啊。”
“山上都找過了？”我又問。
“都找過了啊，沒有人。”師弟都快哭了。
“你找師父幹嘛？”我睜開眼，看着面前的師弟。
“哦，今天要去鎮子上買點糧食和蔬菜，山上沒吃的了。”師弟說。
我回想了一下昨天最後見到師父的場景，師父正在收拾後天要出去做法事的用具，告訴我後天要和他去城裏一趟，去給一家大戶人家做法事。聽了師弟的話，我起身走到了院子對面師父的屋子，門沒鎖，屋子裏如往常一般，一塵不染。角落裏的床上放着一個打好的包袱，我掃視了屋子一遍，並沒有什麼異常，我回看了一眼師父床上的包袱，轉身出了屋子。
“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啊，但是師兄……”師弟面露難色。
我有些不耐煩，“又怎麼了？”
“我們沒錢啊，錢都在師父那呢。”師弟苦笑道。
街上人來人往，男男女女，好不熱鬧。今天是卧龍鎮上的大集，附近村子裏的村民和一些商戶也都藉著這個機會把東西拿出來賣，把條大路堵得只能走人了。往常都是師父帶着師弟來趕集買日常應用的東西，但今天早上師父卻不知道去哪裏了，所以只能由我和他一起來了。
白雲山上離山腳下這個卧龍鎮大概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從山上到山下，再到鎮上，饒是我和師弟腿腳利落，也走了很久，到山下時，已經快到晌午，我和師弟找了一家飯館，歇歇腳，然後一會出去買點日用之物。
我們兩個都很久沒下山了，冷不丁地看到這麼多人，還有些不適應。就默默地找了個街邊的小飯館，點了幾個小菜。
“師兄，你哪來的錢啊？”師弟神秘兮兮地問我。
“話多，有你小子吃的不就行了。”
“嘿嘿，那倒是。”師弟傻笑着，不禁讓我想起了當初師父和我撿到他的時候。
師弟比我小了6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同樣的遭遇還有他也是孤兒。記得當初撿到他是有一次我和師父出去做道場的時候在路邊的草叢裏發現的，襁褓里寫着張子陵三個字。那時的我已經12歲，偶爾會跟着師父下山去幫村民解決一些玄學的事情，師父說這個孩子命硬，刑克雙親，就把師弟抱了回去，說完之後，又看了我一眼，“你也一樣。”我滿不在乎地瞥了師父一眼，走在了師父前面。
一邊走一邊說，“命硬多好，死不了。”
“哥們，你的菜上齊了。”服務員把菜端上來，我也收回了思緒，對面的張子陵已經開始吃了，“師兄，快吃啊。”
“師弟，這兩天你有沒有覺得師父有什麼異常啊？”我想了想說。
“沒有啊，昨天他還叫我早點起來去買菜。”張子陵嘴裏塞了一塊燒豆腐，醬汁蹭在嘴角，張子陵又伸舌頭舔了舔，“師兄，你說師父去哪了啊？”
“我上哪知道。”我夾起一塊土豆，吃完飯之後，我帶你出去一趟。
“幹什麼去啊？”張子陵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去賺錢啊，”我說，“師父不在了，我們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那我們能做什麼，去工地搬磚？”
我用筷子頭敲了一下他的頭，“師父沒教你本事嗎？”
“那也沒實戰過啊。師父不是一直都帶你去……”
我們倆正在閑聊，旁邊一桌的幾個漢子聽說搬磚，走了過來，“小兄弟，想賺錢嗎？”
“想啊，大叔能帶我們賺錢嗎？”師弟一臉單純地問。
“當然了，只要你好好乾，大把的票子等着你呢。”男人眉飛色舞地說道，“一會吃完飯跟我走吧。”說完，衝著老闆一招手，“老闆，這桌的飯我請了啊。”男人肥胖的臉上，寫滿的是笑意。
“師兄，一會我們和他走嗎？”
我夾起碗裏的飯，“去啊，他不是說有錢賺嘛。”
吃完了飯，幾個大漢帶着我們出了飯館，七扭八繞地來到了一個衚衕，衚衕口有一輛麵包車，破的不能再破了，擋風玻璃都是裂的，幾個男人把手一揚，：“兄弟，上車吧。”
師弟這時候有些猶豫，我卻大馬金刀地拉開了破舊的車門，跨坐到了麵包車的後排，朝着張子陵說：“上來啊。”
張子陵見我上車了，便也不再猶豫，坐在了我的旁邊，幾個漢子面面相覷，
“我說，大哥，走不走啊，等着賺錢呢。”我嘿嘿傻笑道。
“哦哦”領頭的圓臉漢子看了看周圍幾個人，一起上了車。
小麵包本就不大，加上我們兩個就更擠了，我在車上哼着小曲，周圍的幾個漢子倒是很嚴肅，而師弟此時卻有些忐忑不安，眼神飄向我，小聲說：“師兄，他們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啊？”
“不是賺錢的地方嗎？”我一臉單純地看着他。
“感覺好像不太對啊。”師弟說。
“那怎麼辦？”我問。我們倆在後面聊着，麵包車這時駛下了公路，上了一段顛簸的土道。
張子陵朝着前面的司機喊道“大哥，停車吧，我們不去了。”
開車的圓臉漢子回頭：“停車？”漢子一腳剎車踩住。
“對對，我們要下車。”
圓臉漢子哈哈大笑，“行，這是你自己選的地方”說完，也帶着眾人一起下了車，我們倆緊隨其後。
剛下車，幾個漢子就圍了上來。
師弟看着對面的幾個漢子：“你們要幹什麼？”
“要幹什麼？這不是你們自己選的地方嗎？哥幾個今天就在這埋了你倆。”圓臉漢子獰笑着，伸手過來想要抓我。
“來吧，今天就是實戰訓練。”我看定了領頭的那個圓臉的漢子，飛起一腳，直接踹得他撞到了麵包車上。轉身一拳正中旁邊漢子的面門，只聽他的鼻樑骨咯嘣一聲響，那漢子“啊”地一聲，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兩個漢子見同伴被打，一齊沖了上來，我提膝頂肘，干翻了來人，後面男人的拳頭已經快到了我的後腦，但卻怎麼也打不着我，他看向了自己的腰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繩子給纏住了，師弟在後面緊緊拽着繩子，“師兄，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看着對面的馬臉漢子：“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麼好人。”我上去一拳，打倒了馬臉漢子，“走吧，還得辦正事呢。”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還特么想走！”那領頭的圓臉漢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站了起來，手裏還拿着一把匕首，頂在了張子陵的脖子上、
“師兄。”師弟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個傢伙什麼時候爬起來的。
“老哥，有事好商量嘛。”我笑着說。
“商量個屁。”圓臉漢子從嘴裏吐出來一口血水，“兔崽子挺狠啊，我看你再動動我？”說著話，匕首又頂緊了師弟的脖子，脖子上面已經出現了一道紅印。
“大哥，你要幹什麼嘛，放開他，你想要幹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我一邊說，一邊舉起了雙手，緩慢地向男人移動着。
“別特么過來，”男人摟着師弟的脖子，匕首指着我，“本來想着搶了你們倆就好了，但今天老子要開殺戒了，乾死你……”圓臉漢子話還沒說完，啪地一聲，清脆的破空響，男人的手鬆開了匕首，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脖子，臉被憋得通紅。
師弟從他的胳膊里掙脫開來，手中的繩子如靈蛇般纏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掙扎着，嘴唇上下翕動，沒幾秒鐘，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