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借風點火

李婆子給武陳氏婆媳二人一個安撫的眼神，捂着嘴笑嘻嘻的走上前：“這四丫頭不會還沒清醒吧，你都這麼大的姑娘了，總該懂說出的話就和釘在木頭的釘子一樣，當時的婚事是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親口應下來，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在反悔，這可是在打胡員外的臉呢！”

胡三眼底劃過一道暗芒，猶豫再三的說：“我們家老爺不做那些拆散姻緣的事，浮小姐若真有心儀之人，退婚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有條件，除了彩禮如數奉還給我們老爺，還有……，唉！”

許是察覺後邊的話對於浮思錦來說打擊過大，胡三說到一半驟然停下，滿臉為難的用婚書不停的拍打着掌心，低下頭不住的嘆息起來。

李婆子見狀，滿眼鄙夷的看着浮思錦說：“還要按照之前彩禮的雙倍價退回，別不自量力了，你這丫頭還是好好的嫁過去吧！”

“不自量力？呵呵，”浮思錦滿是不解的看着李婆子，嗤笑一聲道，“我剛才也把整件事情的經過聽了個大概，這位大嬸看樣子是這樁婚事的媒人，可按着你這架勢，莫不是村裏的姑娘到了適婚年紀，在這些說媒婚嫁上的事情都讓媒人拿主意了，那退婚一事胡管家能做幾分主？”

此番話一出，眾人臉上如同打翻調色盤一般好不熱鬧。平日裏那些聚在一起拉家常，看似關係很好的鄉鄰圈子，可真到了涉及自家利益的事情上時，生怕惹禍上身一般默默的向後退去。

李婆子率先反應過來，心下慌亂間忙擺着手沖胡三解釋道：“你這丫頭怎麼平白無故的亂說話呢，什麼叫都是我這個老婆子做主，河灣村裡能人輩出，我都腿埋黃土的人了，還在這裏湊什麼熱鬧！”

張秀蘭眼睛都快對成鬥雞眼了，氣吼着風涼話飛出：“武家又不是沒人了，哪輪得到一個霉氣衝天的寡婦在這裏指揮，再說了，人家胡管家都還沒說話么，那些不相干的人就別跑出來現眼了！”

“你個過河拆橋的賴貨！”李婆子沒想到武秀蘭會當眾顛倒黑白，她心生憤懣跳着腳咋呼起來，“張秀蘭呀張秀蘭！你也不拍着胸口好好想想，要沒我跑前跑后的在中間搭線，你們家那個瘋子能找到這麼好的親事嗎！當時想和人家胡府結親的時候，可是恨不得……！”

“李婆子，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了！這河灣村裡哪一個不知道你克夫克子的，”武秀蘭怕她越說越糟，忙厲聲將話截斷，“我們家小四可是要嫁給胡員外的，怎麼會上趕着找那些觸霉運的事呢！”

武陳氏端着年長的架子，失望至極般的將拐杖指向李婆子：“當年你家出事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不是我暗地裏幫襯來着，也沒想着讓你念我們武家的好，可也不能落井下石吧！”

從不經意間的微小事情上窺見真性情，原本鄰里關係和諧的幾人，沒有了之前看熱鬧般的團結，反倒是兩三句話之下便將平和的表象打破！

扎脖子的冷風驟然劃過，不經意間留下一片枯葉，打着旋落在浮思錦伸出的掌心上。她用枯葉半遮住眼睛，細細的觀察着上邊的紋路，時間久到旁邊傳來拉架的喊聲。

她猛地將枯葉揉成細碎的殘渣，冷眼瞥過那吵得臉紅脖子粗的三人，沒有因為她們吵起來的原因和自己有關而愧疚半分，反倒是將殘渣吹向空中，思考她們三人誰吵架的氣焰能更勝一籌。

“吵什麼吵，煩不煩呀！再吵都給我滾！”武詩行兩手握拳垂在身側，梗着脖子臉色通紅的吼道，“武家的事輪不到一個外人在這裏摻和，既然小四清醒了，那當時的婚事就不作數了，退不退婚誰說了都不算，今天全看小四的意願！”

永遠一副溫吞性子的武詩行頭一次發怒，吵的不可開交的三人竟被鎮的不敢說話，綸巾鬆鬆垮垮的包在頭上，微彎着腰不住的咳嗽起來，張秀蘭因他頭一次訓斥怒火中燒，可竟隱約間覺得一向懦弱不堪的武詩行高大起來。

胡三看着整件事的罪魁禍首浮思錦，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在那裏數手指，一向暗藏精光的眼中，頭一次迷惑不解起來。

畢竟不是善茬，縱使有疑惑也不會在此刻顯露，胡三趁着無人爭吵之際咳嗽兩聲，見眾人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他清了清嗓子贊同般的笑着說：“都以和為貴，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吵架算什麼事，我認為武先生所說不無道理，既然浮小姐都已經清醒，又有情投意合之人，那些棒打鴛鴦的事情就不能再出現了，我們老爺已是花甲之年，實在經不起三番五次的折騰，所以這次的婚事畢竟要浮小姐心中滿意才行。”

張秀蘭給武詩行甩了個隨後算賬的眼神，一臉焦急的應承道：“滿意滿意！我們家小四可是對胡員外芳心暗許了許久呢！有時候大晚上睡覺都叫胡老爺名字呢！時間也不早了，胡管家趕緊帶小四回府，別讓胡員外等急了！”

那番話一出，原本置身事外看熱鬧的浮思錦直接笑噴，人群里有幾個明事理的人若有所思起來。

直到張秀蘭眼底的怒火快實質化，浮思錦才忍住笑意，眼神怪異的看着她說：“我晚上睡覺的事情和平日裏心種所想，不知舅媽是怎麼知道的，您平日裏忙的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坐下來拉拉家常，怎麼對我都不清楚的心思這般了解，難不成……，難不成因為那些是表姐的少女懷春心思，讓舅媽對比着我的心思來猜測了？”

張秀蘭被那恍然大悟的語氣，和滿是得意的神態氣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翻着白眼直往後倒！

“娘你別生氣了！那個瘋子也蹦噠不了多長時間了，我讓奶奶給你出氣，”武妍雪半跪在地上，強撐着張秀蘭往後倒的身體，帶着哭腔大聲說，“爹！你快過來看看娘！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你快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