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群偷顯身手
當看到巍峨的車站樓頂,以及樓下肅穆的乘警時,熊二強和平三戈齊齊止步了,相視一眼,作為新賊,又是沒有涉足過的領域,都有點緊張了。
於是前面自顧自吹牛的布狄驀地回頭時,咦?不見人了,再一看,那倆傻乎乎地站在遠處呢。他憤然奔回來,肥手伸着一人一巴掌訓着:“別尼馬這麼慫好不好?這就嚇着啦?”
還真是嚇着了,平三戈緊張地道着:“布狄,要不換個地方吧,這地兒你摸點東西,沒地兒跑啊。”
“跑什麼跑?真要跑我能跑過你倆?”布狄道。
平三戈一怔,點頭道:“咦,好像也對。”
“滾……身份證呢?”布狄伸手了。
熊二強賊頭賊腦道:“有真證還是假證?我不敢用真證。”
“說的好像誰還用真的是的,假的就行。”布狄說著,要走了兩人的假身份證,一看熊二強的,哎呀,那證是個三十郎當的男人照,還是個暴牙,和熊二強這賊相簡直是狗熊和猢猻的差別,氣得布狄罵著:“要不說你們這拔蹬鐵輪的不咋地呢?弄個假證也太不講究了,假成這樣?”
“也不算太假吧!?那性別肯定是真的。”熊二強道。
逗得平三戈捂着肚子開始笑了,來了個能把布狄氣瞪眼的,這案可怎麼做?瞧熊二強這愣勁,一準是鐵路沿線被人教唆扒火車往下扔貨的,那營生不用腦筋,腿快就成。只是理解力太低,讓自詡名賊的布狄就無法對症下藥了。
估計也確實需要迅速重組隊伍了,連這號人布狄也不準備放過,忍了。
他大大方方去買票,又是大大方方帶着倆貨通過了形同虛設的安檢,此時熊二強穿着偷來的衣服,拎着偷來的空包,倒也勉強有個人樣了,上車前,又被布狄攆到衛生間去洗了把臉,等出來了,乾乾淨淨的衣服一穿,耶,更有人樣了。
“怎麼下手啊?”平三戈站在高鐵站售貨超市的一側,老規矩,盡量躲着這裏的監控探頭,不留下痕迹,布狄看看平三戈,意外道着:“這辦法笨蛋才會,聰明人學不會,所以我得教教熊二,你不用學。”
“我叫熊二強。”熊二強嚴肅糾正。
“是啊,這名字起得多好,叫你熊二,強!”布狄一豎大拇指。
熊二強警惕瞅瞅反問:“我咋覺得這話味兒不對呢?”
“那是因為光見你二了,還沒你強呢。”平三戈逗了句。
布狄一樂,歪着腦袋斜着眼道:“看見沒,我這兒小兄弟在拘留所什麼樣?現在什麼樣?拽啦……三兒,給他玩一個。”
“想學什麼?”平三戈一拍熊二強的肩膀,熊二強不信地看着問:“你一偷車軲轆的拽什麼?”
“嘿嘿,早跨行了。”平三戈擠着眉眼笑着,熊二強瞅着他,十足地不信,半晌兩人都淫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裏發毛,弱弱問着:“你們啥意思?”
布狄一使眼色,視線看向他的兜,他一摸,愣了。平三戈笑着手指夾着他的假證和車票,一如當初導演和二棍訓練他時那光景,驚得熊二強張口結舌,滿口我操…我操…我操…實在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了,這水平高得他居然一點都沒覺察。
“懂了吧?高手點一點,勝你練十年。從今起跟着哥哥我,包你吃香喝辣的。”布狄道。
熊二強警惕地看看布狄,質疑道着:“我以前跟老大,都是這麼說,管我吃香喝辣。”
“然後呢?”平三戈好奇問,這其中似乎發生了事故,讓馬仔信不過老大了。
“媽的一個比一個黑,活得我干,事得我扛,頂多混口飯,別的甭想。”熊二強道。
“那不一樣,你跟別人是當馬仔,可布狄把你兄弟,這點我保證,他要是和別的老大一樣,我和你一起走。”平三戈道,這個保證讓布狄感動了,一拍自己個胸脯道着:“哥啥都沒有,可有義氣,帶你玩兩把,別覺得好馬在腿上,好漢在嘴上,哥玩得是真功夫……走。”
廣播響時,商議已定,三人一前兩后,擠進了排隊上車的隊伍,從這一刻起,布狄已經開始教這個熊二如何如何躲避監控,而這個新人比平三戈還二,反問布狄,那你咋不躲呢?
“作為老大,我得保護你們,再說長安警察大部分都認識我這張臉,都知道我不要臉,有什麼可躲的?”
布狄仗義地道,一句把兩人噎得啞口無言了,老老實實跟在這位“不要臉”的老大背後,混着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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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技術員匆匆從樓下奔下來,看着孫韶霜相隨的一行隊伍沒敢打擾,悄悄地跟周宜龍打着招呼,周宜龍返回來,好奇問着:“小高,怎麼了?系統出問題了?”
新系統在測試階段,每個總要接到基層反映的各種BUG,不過這次不是,女技術員緊張兮兮道着:“找到那個胖賊了。”
“布狄?找到了?”周宜龍一驚,喜了,孫教授佈置的任務就是盯這個特殊的人,丟了好幾天了,他急切問着:“在哪兒?教授問過好幾回了。”
“高鐵站。”技術員道。
“啊?到高鐵上偷去了?”周宜龍嚇了一跳,幾天找不着,沒想到這群賊又換地圖了。
女技術員點點頭,放着手機截屏,那個胖子站在高鐵售票台前的樣子拍得很真切,身份證驗證肯定難不住這號老油條,周宜龍看得怔了怔,下意識問:“在哪個站?”
“厚鎮旅遊車站,是239次開往太原的過路車。”女技術員道。
周宜龍顧不上想了,慌張地奔向送各總隊長和各大隊長上車的孫韶霜,湊近了輕聲道了句,連孫韶霜也有點急切,匆匆回返,邊走邊拔着電話問着:“喂……他們從厚鎮旅遊車站上車了……哦,你知道……那小心別驚跑他們,現在內外都鬆開了,就等着他們覺得風聲過了再回來……噢,我知道了,小心點……”
且走且說,周宜龍卻是聽得心生凜然,雖然聽不到對方的說話,可聽得出:似乎孫教授早有安排,已經盯上他們了。
掛了電話,孫教授神神秘秘看了周宜龍一眼,提醒道着:“你知道了一個秘密。”
“我會守口如瓶的。”周宜龍道。
“也不是什麼秘密,有資深偵察員,一直盯着布狄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夥人好像分開了,好幾天了,外圍都摸不到什麼線索。”孫韶霜道。
“那應該主盯陳俊、喬玉琨、和那個張兵,這個張兵有點來歷,綽號啞巴,馬剃刀的小兄弟,身上背的案子肯定不少。”周宜龍道,小心翼翼地提着意見。
“不不不,陳俊是半路出家,喬玉琨是改行才到這個團伙里,而綽號啞巴的張兵,理論上是只喪家之犬,他們離了布狄這個大眼賊還真不好作案,就像咱們咱們失去天網的監視一樣,會瞎的,所以……盯住這個,其他人還會回來的。”孫韶霜道。
“您這麼確定?”周宜龍覺得孫教授的心態似乎和前數日焦慮不太一樣了。
“那當然,你數數這幾個人的資歷,誰做賊的時間最長?”孫韶霜問。
這一提醒,周宜龍恍然大悟了,絕對是布狄,最早的記錄從孩童時期就開始當賊的,雖然年齡不大,可大部分都是偷東西,還真沒人能比他的賊齡更長。
“橋爺倒了、菩薩倒了、馬剃刀倒了,這中間判刑的,洗手不幹的,有多少人啊,前後跨度十幾年,能找到一個從頭到尾做賊,到現在警務環境變了幾變的環境下,還做賊的,真不多,說不定他就是打開這扇江湖之門的鑰匙啊。”孫韶霜悠悠地道,加快了步幅,到了IDC數據中心。
消失數日的賊重新回到了屏幕上,由於體貌特徵識別未與高鐵聯網,數據包的發送掃描有延遲,還是負責大數據歸納的技術員無意中找到布狄這張臉的。
傳輸也有延遲,嫌疑人使用的身份證座位在九列,等跨節傳輸顯示到屏幕上,卻看不到布狄、平三戈的影子,那個座位上,只能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人,半張臉,正在玩着筆記本電腦。
“孫教授,是三張票,而且,有個生面孔,查查這個人。”周宜龍道。
三張票,布狄和平三戈都在靠窗的位置,露出來的一個,根本沒見過,搜索軟件工作幾秒鐘,此人的信息顯示出來了:熊二強,男,24歲,民族,漢;20**年因盜竊被處以刑事拘留……
一長串的案底,而且鐵路警方的罪案信息庫里留存,周宜龍看得大眼瞪小眼,有點不太相信,但凡扒竊總是找自己的熟悉的環境,可這拔賊邪了,走的地方目前還沒有重複過。
孫韶霜想通其中的關節卻是樂了,她喃喃地道了一句:““喲,看來又撿到了一個同夥,這不是咱們見過的么。稍加培訓,又會出現一個速成的高手。”
這話怎麼聽着味道不對呢?不像是一位警察目睹犯罪應該說的嘛,偏偏這位精研犯罪的卻像見獵心喜一樣,目光眨也不眨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了一個細微的動作。
可沒有什麼動作啊,根本看不到那三個人,估計是故意縮着脖子,畫面上,只能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人,在玩着筆記本電腦,是部高檔貨,蘋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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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狄伸着腦袋往後看了眼,平三戈已經在假寐了,作為進步神速的新人,布狄已經沒有什麼可教他的了。正好布狄又逮着更笨的了,懶得理會他,心裏暗道句,這狗日貨肯定在瞄旁邊那位玩電腦的女人呢,媽的還裝。
坐正了,縮頭縮腦的熊二強發愁了,已經開出幾十公里了,布狄除了吃了兩個冰激淋、啃了三根火腿腸,啥都沒幹,他小心翼翼問着:“肥布,哦,肥哥……沒法弄啊,人坐得滿滿的,門口就站着乘務妞,這不像綠皮車,都傻了吧嘰的,你把他扛走也不知道。”
“讓你動腦筋,沒讓你動嘴皮,你那嘴皮能夾回東西來?總不能賊技術,還特么包括**吧?”布狄忿然訓着。
熊二強不樂意了,氣憤反駁着:“絕對有,我就見過玩口刀的。”
那曾經是馬剃刀的絕活,舌頭下藏的刀翻出來一劃,能划斷你肩上的挎包帶子,快到失主根本沒感覺,包就被人大大方方拿走了。那怕就監控探頭架着你都看不到他動手。
對,還真有,布狄示意着他噤聲,小聲解釋着:“那還真比**難練,你這輩子別指望學會了,我揀簡單點的,教教你,速成法……叫做欲練此功……”
“必先自宮?”熊二強愣着問:“逗我玩呢吧?”
“不是,叫欲練此功,眼明耳聰,我問你,這車座位多少?”布狄問。
熊二強傻了,準備掰指頭數,然後發現指頭絕對不夠用,他翻着白眼道着:“欺負我沒學過算術是吧?我還真沒學過。”
“算了,再問你,這車上男的多少,女的幾個?”布狄又問。
熊二強繼續傻眼了,還是算術題,他拒絕回答。
“那你總注意到幾個包能下手了吧?”布狄又問。
這個知道,熊二強一喜,附耳道着:“六個包,都在行李架上,拉杆的,有得光包就得千把塊,很值錢。”
“錯,尼馬逼你真以為你是狗熊,扛那個大包跑得了?”布狄訓道。
也是啊,那大號的包估計挪下來都費勁,更何況站停只有幾分鐘時間,扛得走嗎,人家又不下車,熊二強無言以對了。
“還有更值錢的,你咋瞎着眼呢?”布狄道,抬頭示意一下鄰座。
充電的手機、在玩的筆記本電腦、架着看劇的IPAD,看得熊二強眼睛一直,不信地小聲道着:“肥哥,你不是逗我,你是想玩我是吧?這人家眼盯着,能拿走么……車開這麼快,讓我跳車摔回姥姥家啊。”
“快到站了,會停的。”布狄道。
“停了也沒用,才幾分鐘,人不下車怎麼辦?不對,這裏中間小站,只有上車,幾乎沒有下車。”熊二強畢竟是蹬鐵輪的,並不傻。
可在布狄的眼中他就太傻了,布狄笑着道:“第三排,裏面那個男的,有可能下車,他是個棕色的包,皮質的,可以拿走;第六排,靠邊坐的那男的,也有可能下車,他的包是個黑色的,也可以拿走;咱們前一排,那個老女人,也有可能下車,她隨身的包會放在座位上,也能拿走……他們如果下車,會在我們身後的門,我們拿上,從前面那個門下車,稍遲一點,最起趁乘務妞快上車時下車……”
“啊?這成不?”熊二強不信道。
“高手點一點,勝你練十年,不信等着看,你要不敢,下車自己滾蛋。”布狄道,回頭臉貼着車窗,給後座的平三戈使了個眼色,讓他準備下車,平三戈根本沒睡,點了點頭。
熊二強不服氣了,追問着:“那他們要不下車呢?”
“那老子可丟人了,你也得滾蛋了,沒得玩了,真指望我養你啊。”布狄道。
這答案聽得熊二強好不蛋疼,他豎根中指不悅道着:“肥哥,我可把你當兄弟啊,你把我當猴耍?”
“絕對不是當猴耍。不過是當猴練,別上火,就問你一句,要他們下車,你敢幹不?”布狄問,熊二強懷疑地看着他,眼見着車速漸慢,要停了,布狄一抽口袋裏幾張紙幣激將了:“他們要下車,你馬上干,他們要沒一個下車,這錢輸給你。”
這個管用,熊二強一揣錢道着:“你說的啊,好歹混頓飯錢。”
“呵呵,不止一頓飯錢。”布狄道。
車緩緩停下了,在車門洞開的一剎那,熊二強的眼睛直了,布狄剛剛點出來的三人,兩男一女,齊齊起身,從後面下車了,他張口結舌驚訝看着布狄,要把肥哥驚為天人了,布狄卻是沉着冷靜,輕聲吐了句:“動手,自然點,我給你打掩護。”
這就不廢話了,熊二強彈起來了,回身到行李架上,大搖大擺拿走了那個棕色的背包,鄰座還迷糊着呢,回身往前門走,那個女包沒看上,不過卻順手牽羊,拽走了另一個黑色的背包,大搖大擺往前門走了,這時候有個看見的,眼睛一直,要說話時卻噎住了,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張洪荒醜臉,怒目猙獰地盯着他,輕叱了句:“管閑事,弄死你。”
太管用了,反正丟的是別人的東西,那位旅客被嚇住了,一低眼皮當啞巴了,布狄回頭時,平三戈鄰座的女人也往前走,而平三戈卻往後門去了,他看看熊二強已經溜出去了,又故意往後走,堵着後面的門故意擠了幾擠,臨上車時,他卻沒有上去。
真相大白了,那三位是煙民,趁着這時間下來猛抽兩口。列車呼嘯開走時,布狄還看到車窗上有位男的在焦急地張望,不過晚了,車停不下來了,包也回不來了。
他樂呵呵地小跑着出站,出站又跑很遠,才見得匯合的熊二強和平三戈蹲在路站外小賣部,早喝上冷飲了,老大來了,兩人趕緊遞上一瓶,特別是熊二強,豎大拇指直呼神了。
“其實沒啥神的,他上車就聞到那幾個身上煙味了,趁靠站幾分鐘,煙癮大的肯定出去抽兩口。”平三戈道,他是到最後一刻才明白的,這麼輕鬆是故意的,其實內心是很震驚的,這個空子鑽得太好了,平三戈嚴重懷疑布狄是個全能型的賊,似乎那一路都通。
布狄瞪眼罵道:“瞧你那小樣,馬後屁倒會放,不告訴你,你會幹?我還對你說了,就這一招,吃遍全國鐵路線,誰也抓不住你……錢給我,弄了點什麼東西我看。”
要回了自己的錢,熊二強喜滋滋拉開包,兩台筆記本電腦,居然還有兩部手機,估計是備用的,居然還有條好煙,快把熊二強樂歪嘴了,直說見者有份,見者有份。
“三兒,服不服吧?”布狄得意了。
平三戈一撇嘴笑道:“恰恰這句話我也想問你……你好像漏了點事,沒看到的事。”
“沒有吧,什麼能逃過我這雙眼………”布狄說著,突然間省悟了,回憶起那位女人似乎離座往前面去了,那有個賊在她旁邊會發生什麼?一念至此他驚呼道:“我操,不會是你也下手了吧?”
“不好意思,收穫很大。”平三戈掏着口袋,一個錢包,裏面一摞錢,看得布狄和熊二強眼一直,口水溢出來了,跟着又是一拽衣服,貼在後背的一台超薄蘋果筆記本抽出來了,熊二強驚愕地看着,坐了這麼大一會兒,居然沒發現,他媽的比他褲襠藏西紅柿還牛逼。
屎殼郎拖糞球,大頭在後頭,敢情沒發現的才是大頭。
布狄表情痛苦、決然、而又興奮地、無處發泄地狠狠拍了一把自己的額頭,直贊道:“拽,那麼漂亮的妞坐身邊,能忍住沒摸胸摸腿,卻把人家錢包電腦摸了………哎呀我操,這得多大的定力啊,我都辦不到,都說你是天生當賊的料了,將來絕對比我有出息……拽!走,兄弟們,今兒我高興,找地兒賣了東西,分錢!”
一呼雙應,三個毛賊揚長而去,轉眼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