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界

等原浩睜開了眼睛，他已經躺在了床上，他腦袋很痛，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當他默默起來時，腹中真實的疼痛又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周圍被一個蠟燭照得十分明亮，原浩忍住疼痛抬頭望去，只看見在他前面的燈光下，他妻子正安安靜靜躺在地上，而她的身邊，有一個人影正在像大夫一般做着檢查。

原浩仔細打量了一番，那人披了一身黑色袍子，正背對着原浩，他看不見那人的臉，他有氣無力地問那人：“喂，你是誰呀？為什麼在我家？”

“你醒了，你腹部重傷，斷了兩根骨頭，不過沒什麼大礙。對了，我是來救你們的……只不過看來我已經來晚了。”那人沒停止他的檢查，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你是大夫嗎？”原浩繼續追問道。

那人擺了擺手，站了起來，一雙明亮秀麗的眸子轉了過來對着原浩，那張秀氣的面孔開口了，“不，我不是什麼大夫，我原是龍虎山上的道人，姓張，名凌。我原本在山上修行，天天煉丹，學習伏妖，不過現在我已經浪跡江湖了，半月之前，我就發現了幾隻妖怪的動靜，這種畜生牛尾虎身，專門吃人，我一連追了它們半個月，斬殺了幾隻，不過還剩兩隻我前天在山上跟丟了，今夜終於又發現了它們的蹤跡，只是沒想到有一隻竟然躲在了你家裏，傷害了你的妻子。至於另一隻……現在我也沒有它的線索。”

“另一隻妖怪……真是倒霉，這兩隻妖怪怎麼看上了我們家？另一隻妖怪我在山上遇見，把它砍死了。我妻子呢……”

沒等原浩把話說完，張凌抬起了頭，他眼睛在燭光照耀下，突然一亮，略帶誇耀地說：“不錯呀，你竟然能砍死一隻妖。”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用力揮了一下斧子，結果我的斧子突然發了一道光，然後輕輕鬆鬆就把那怪物頭砍下來了。”

張凌點了點頭，問：“你學過氣引之法?”

“不，我從沒聽過什麼氣法，只是道長，我妻子傷得怎麼樣了？她怎麼躺在地上?”原浩焦急地問。

“令閫……”

張凌站了起來，眼神里充滿了深邃，好像自言自語地說：“令閫已沒了氣息，不過她還身軀完整，只在脖間有兩道咬痕，但是……”

原浩也不顧身上的疼痛，淚已經溢出了他的眼眶，他爬下了床開始給張凌磕頭，“道爺，您法力無邊，一定還有辦法的。道爺，我和媛是結髮夫妻……”

“好了，好了。”張凌曾見過無數生離死別的場面，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把原浩拉回到了床上，打斷了原浩深情的訴苦，直接問道：“起死回生，只有一個辦法……你聽說過那個傳說嗎？”

“我們在的世間為人間，大地廣袤無邊，有無盡的色彩，無盡的聲音，人與萬物一起生活在這片大陸上，而我們腳下就是妖界，門外那怪物就是從那而來，我們頭上的天邊就是神界，各路神靈就生活在那，天外我也不知道有什麼。我們人類是萬物之靈，女媧用地府之水，大河黃土與天上雨露，陽光創造了我們，我們是妖與神之間的平衡，陰陽二氣為一體，當我們死後，靈魂里的陰氣會進入冥河，流入妖界，經歷一系列磨練再重返人間，重化為人，不過也有陰氣會攜帶前世記憶，凝集成妖；我們靈魂里的陽氣會在我們死後回歸太陽，唯有一些最為堅毅的靈魂會攜帶着前生的意志化身為神，不過這也是廖廖幾人罷了。連接三界的橋樑在最西方，那有一片冥海，日月墜落在那裏，冥海下面便是妖界，而西方日最閃耀，月最皎潔之處，雲層之外便是聯通凡界與仙界的仙眼，人體內的陰陽兩魂就在這裏分散，沉落和飛升。但一切都有例外，人間有個傳說流傳了千年，傳說有一味葯，它彙集了世間最珍貴的藥材才能煉成，一旦擁有，就可以打破三界的平衡，跳出五行之中，讓人獲得永生，名為不死葯……”

“可是……道爺，這傳說流傳了千年，人人都知道，但也從沒聽說有人煉成過不死葯，咱們沒有藥方要怎麼煉呀?再說，那葯能叫人起死回生嗎？”原浩躺在床上問道。

“現在關頭救人要緊，我也不跟你隱瞞什麼了。我們道家代代煉丹，學經，鑽研五行之法，參透陰陽之道，早在老天師張道陵那時祖師爺們就已經開始鑽研不死藥方，我的師祖們已經將不死藥方推敲了個大概。”話說著，張凌從他的大黑袍子裏抽出了一個捲軸，抖開之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不死藥方就在我身上。”張凌壓低了語調說。

原浩早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可是……”

張凌趕緊收起了捲軸，他自信地說道：“可是什麼可是，傳說那葯都能叫人長生不老，起死回生算不了什麼。”

“那……那，咱們該怎麼找到這世間最珍貴的藥草呢？就憑咱們?”原浩有些害怕。

“信不信我由你，不過你想救你妻子的命嗎？”張凌的眼光落到了原浩迷茫的臉上……“想……當然想。”原浩沒再多說什麼，眼神里透露出了幾分堅定。

張凌起身緩緩踱步走到了門口，抬頭看着月亮，又是自顧自地說：“就憑咱倆也沒必要怕，你剛剛不是已經殺了只妖了嗎。世界上最偉大，最恐怖的不是刀劍槍炮，而是我們無法阻擋的信念。如果要取得不死葯，一定會經歷千難萬險，就看你能不能頂住了。”張凌回頭看了看原浩，燭光照着張凌的眼裏充滿了火光，原浩看了看那團火，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經冰冷的髮妻，他儘力爬下了床，將她攬入了懷中，幾滴淚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在了她衣襟上……接着原浩止住了淚，抬起頭對着張凌點了點，默默在心裏說了聲：“道爺，我要跟你找到不死葯。媛，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呀。”

張凌回頭看見了原浩的答覆，又默默地抬頭看起了月亮，他仔細想了一會兒，說：“對了，一定要把你妻子的身軀保存好，我有一顆夜明珠，讓她含嘴裏可以保她身體千年不腐。另外你要趕緊養好身體，然後咱們得快去挖個坑去。”

“道爺，我妻子不會在坑裏埋放吧?”原浩仍舊眼淚汪汪，哀傷的聲音傳出了屋子。

“那倒不會，挖坑是為了埋葬外面的傢伙，如果它腐臭了，那方圓百里的水源將會污染，花草樹木將無一倖存……”

“道爺，樹林裏還有一隻……”

“我知道，你還是趕緊……”他原本想說，“趕緊上床好好休息，人既然已經死了，再哭也沒用了……”不知道為什麼，他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你趕緊好好養傷，咱們再一起去處理那隻妖怪。”